滄千澈單手抓住繩子,彎下腰往水裡摸去。手可以抓到淤泥,而抓出來的淤泥看着和普通的泥巴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更稀,看起來像是河底淤積了很久的泥。
“這裡原來有溪流還是小譚?”滄千澈轉頭問古尚卿。因爲他也是第一次來,而且他連之前的那個石堆都沒有看見。
古尚卿也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馮仲景是對地勢最熟悉的人,另外是雅兒也看過地圖。”
說到這裡,古尚卿有些懊惱,他如果再細心一點,留意一下這裡的地勢,會不會發現些端疑?
滄千澈也沒了頭緒,但他還是繼續淌着水,用手不斷的摸索着,企圖找到這漩渦的來源。
古尚卿也學着他的樣子,不斷的在水裡摸索。但兩個人都沒有放開手裡的繩子,以免發生意外情況。
但是摸了一會兒,滄千澈的眉頭皺了起來,繼而看向古尚卿,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吸力越來越小?”
“是,而且淤泥似乎也少了。”古尚卿也發現,剛剛那些纏腳的淤泥好像是漏下去了一樣,漸漸的已經可以踩到石塊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石頭會動!
“難道是地震?”滄千澈猜測着,只有地震引起的地質運動,纔會有這樣的破壞力。也能夠理解爲什麼會突然有一條裂縫把柳雅摔下去了。
古尚卿也恍然大悟,擡頭看着天空的烏雲,道:“這厚厚的雲層和暴雨應該也是和地震有關。”
“那我更要下去了,雅兒在下面太危險。”滄千澈的心慌亂的快要跳出胸口了。他從未想過,那傳說的地震會突然而至,會降臨在他們的頭,會把他的雅兒帶走。
“澈,我們要找到更合適的辦法去救雅兒。會找到辦法的。”古尚卿走過去,一把拉扯住滄千澈的胳膊,道:“雅兒是我妹妹,我不會你少疼她一點。”
滄千澈抿了抿脣,再抿了抿脣,把怒意壓了下去。
其實,經歷了最初的心痛和茫然之後,滄千澈也漸漸的冷靜下來。
他要救雅兒,若是雅兒有事他寧願與她相隨。可他也很清楚,自己現在是柳雅的希望,只有自己冷靜的想到最合適的辦法,才能夠把雅兒救出來。
滄千澈閉起眼睛努力的呼吸,然後慢慢的點了點頭。
古尚卿知道滄千澈不會太沖動了,擡頭看看還在滾落到石塊,道:“我們現在去,再想辦法。”
柳雅的頭疼極了,周身發冷,好像有一把把鋼刀在她的身不住的颳着,要颳去她的血肉,刮進她的靈魂。
柳雅知道自己沒死,因爲疼痛如此劇烈,死人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
可是睜開眼睛,四周的黑彷彿有形有質一樣,像是一團墨汁將柳雅包裹起來了。
在這樣極度的黑暗之,一切感官都變得更加敏銳。可越是這樣,疼痛越發的劇烈,讓柳雅忍不住哼了一聲。
但一出聲,柳雅愣住了。因爲迴音傳來,這裡爲何如此空曠?
柳雅努力的撐起身子,可是手臂完全無力,只能艱難的挪了一下後背,又躺回原處。
可是這微微動過之後,柳雅感覺到身下是粗礪的沙子,而且還是溼的。
柳雅又側耳去聽,可是除了剛剛她自己發出聲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了。
這是什麼地方?她記得在葫蘆形的隧道里突然出現一條裂縫,她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進去,然後跌進了水裡。
後來她像是一隻被衝入下水道的蟑螂,不停的打轉,盤旋,最後撞到頭失去了意識。
那麼再之前呢。爲什麼會產生裂縫?爲什麼總會有一種不對勁兒的感覺?
虹吸!對了,是虹吸。
柳雅想到了這兩山夾角的格局和那片水澤,以及水澤裡的那一堆石塊,好像是個巨大的抽水馬桶。
那葫蘆形的隧道像是馬桶的水箱。而水,應該是來源於地下水。
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處於不爲人所知的外力運動,地下河的水涌之後再下降,產生了巨大的虹吸作用。
難怪古尚卿之前說起他們爬的山有空洞,還有怪的聲音。應該在那個時候開始,山體的空洞已經傳來地下河水涌的聲音。
難道說這一切巧合都是因爲……地震!特麼的,真是巧到無與倫,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遇到地震。
可是她現在在哪兒?該不會是真的在某個下水道里吧?
不,應該是在地下河的河牀。
柳雅再次摸了摸身下粗礪的沙子,那溼漉漉的感覺像是退潮後的沙灘。
漸漸地摸清了頭緒,柳雅努力的平復下自己的心情。黑暗沒什麼可怕,可怕的是絕對的黑暗要如何辨清方向。
如果這裡真的是地下河的河牀,那麼向什麼方向走可以脫困是個最大的問題。萬一選擇不好的話,越走越深還不是最糟糕的,大不了費些時間走回來。
最糟糕的是走反了之後,再碰到餘震。餘震可能會讓地下水再次涌,可能會改變地質結構,也有可能會封閉原本的出口。
到時候,柳雅會活活的困死在這地下。
可是現在她想起來找路,卻發現身子還是完全不能動彈。
柳雅動了動手指,四肢疼得不像話,而且憑着醫者的經驗,這是多出肌肉撕裂和軟組織挫傷。
至於骨折,肯定是有的,但是現在沒法給自己做細緻的檢查,柳雅也不知道究竟傷的有多重。
無奈之下,柳雅只能這樣繼續躺着,強迫自己睡着。
雖然原地不動不是個好辦法,但是柳雅怕在黑暗稍微偏離一點方向,可能掉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與其冒險讓自己摔到更糟糕的地方去,還不如在此時還算安全的情況下,儘量恢復體力。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柳雅強迫自己深睡過後醒來,終於有了一絲力氣。
她睜開眼睛還是沒有一絲的光亮,又試着動一下手臂。左臂反應不靈敏,脫臼,拇指和無名指骨折;右臂有外傷,但骨頭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