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竹林，天色已經很晚了。好在有小樹兒跟着柳雅，她不用擔心回去怎麼和爹說了。柳雅便對小樹兒道：“一會兒回了村兒，你先回家去告訴爹一聲，說咱們兩個是在山玩了一天，也忘了採草藥了。說咱們在山烤了山雞野味吃過了，讓大姐也別給咱們熱飯菜了。我要到春妞家去一趟，你着實和爹說我去春妞家裡，一會兒回。”
“好，我記住了。”小樹兒點頭答應着，又問道：“二姐，你真是去春妞嬸子家嗎？”
“是啊，不然你以爲我回去哪兒？”柳雅戳了小樹兒的腦瓜一下，瞪着他道：“還有，二姐會治病的事對誰都不能說，連爹和大姐都不要說，知道嗎？”
“我知道了。”小樹兒忽然低下頭，似乎是在想着什麼。過了一會兒才道：“二姐，你能不能給爹也看看他的腿？我知道，如果爹還能站起來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柳雅也道：“我知道，也有這樣的打算。不過，爹的腿已經太久沒有活動了，要想恢復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也要他先鍛鍊一下腿部的肌肉，否則算是治好了腿疾，他雙腿無力還是沒有辦法站起來的。現在是治一半、養一半，要看爹的毅力了。”
小樹兒道：“爹有練習啊。我這幾天在家，看爹沒事的時候扶着炕沿站起來，試着挪步呢。不過爹的腿確實無力，要不是有手臂支撐，只怕他連站都站不住的。我看他的一雙腳踩在地，腳掌、腳踝都是軟的，完全沒有站穩。”
“所以啊，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我不知道爹能不能堅持。而且治療爹和治療滄千澈又不一樣，滄千澈是鼓足了勇氣孤注一擲了。算是希望很小，他也願意孤注一擲。可我擔心一旦給爹治療的話，讓他燃起了希望又治不好他，會讓爹更加難受。”
這也是柳雅遲遲沒有給柳達成治療的原因之一。她怕爹已經不能經受希望破滅的打擊了，與其讓他最後還是滿心失望，還不如讓他暫時安於現狀。
小樹兒想了想道：“二姐，有空的話，我勸勸爹行不行？我說咱家現在有錢了，再找大夫試試。爹如果同意了，再讓你來給爹看看。先說你是在學習，不一定能夠治得好，爹知道你也是初學，不會報太大希望了。”
“也只能這樣了，找機會你跟爹說出來試試吧。”柳雅點點頭，覺得也只能這樣了。
她最近不只是在研究爲滄千澈解毒的藥方，也確實研究過鍼灸療法調節神經，讓柳達成的雙腿恢復知覺的辦法。而且她在自己身試驗的時候，也是有一些效果的。
是不知道柳達成能不能接受這種微乎其微的療效，慢慢的堅持下去。因爲一旦開始治療，首先是一個長期而艱鉅的過程，還要配合艱苦的鍛鍊，這都需要柳達成的配合。
小樹兒卻是很有信心的樣子，滿心期待的都是二姐能夠成爲神醫，他們的爹可以重新站起來。
柳雅喜歡看小樹兒笑的歡樂的樣子，也喜歡看他無憂無慮的滿懷希望，這一次也是一樣，她想讓自己能夠爲小樹兒的熱情加一把勁兒，算這個願望太遙遠，可是一家人一起努力嘗試一下，也許會有跡發生呢。
說着話，已經到了村頭的小路。柳雅和小樹兒從這邊分開，小樹兒回家去和柳達成報平安，柳雅則是去春妞家拿鴨子了。
春妞家屋裡亮着燈，院門虛掩着，但是沒有閂。柳雅在門拍了兩下，叫着道：“春妞，我是雅兒，我來拿鴨子的。”
“來了，門沒閂，進來吧。”春妞推開窗戶答應着，一邊朝柳雅招手道：“先到屋裡坐坐，我這兒有幾個地方沒學通。”
柳雅推門進院，又回手關了門，四平和春妞從屋裡迎了出來。
春妞問道：“雅兒，這是從哪兒來啊？我從小水鋪回來去交賬的時候，柳大哥說你和小樹兒到山採藥去了？吃飯了沒？沒吃在我家吃吧。我這有包子，不過是從咱們的水鋪那邊拿回來的。”
“吃過了，我和小樹兒在山吃的。我都能做烤鴨了，弄點野味烤烤行了，餓不着的。”柳雅笑着跟春妞進屋，問道：“哪裡不會了，我看看。”
“是這兒，這個多位數的乘法，間有零的這個怎麼辦？”春妞和柳達成一樣，學得是阿拉伯數字的記賬法。加減乘除也是用算式表示、用豎式計算，所以遇到的問題和小學生剛剛學豎式一樣。
柳雅給春妞又講了一遍，一邊又看看她今天練習的一些題和寫的一些數字。
春妞並沒有小樹兒那樣的天賦，寫出來的數字也都不怎麼好看。還有幾個數字明顯不規範，“2”和“5”也都寫反了。
不過柳雅並沒有說春妞笨，又給她規範了寫法，告訴她注意事項，還給她重新寫了幾個字頭讓她照着慢慢練習。
“雅兒，我是不是挺笨的？我看小樹兒寫的字特別好看。”春妞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很堅決，應該是並沒有放棄學習的打算。
柳雅安慰她道：“你和小樹兒確實不一樣，不過他年紀還小，學起來自然快。你看我爹，雖然也很認真，但也是沒有小樹兒學得好啊。”
“嗯，我也覺得，柳大哥都能安下心來好好的學習記賬，我也能行。”春妞說完，才恍然道：“你看看我這隻顧着煩你了，忘了正事了。你不是來拿鴨子的嗎，都在後院養着呢，你自己挑吧。”
說完，春妞拿着油燈和柳雅去了後院，指着一個剛剛蓋好的小鴨舍道：“每天都餵食，一兩肉都沒少，你看好了哪隻逮出來吧。要是在我家殺的話，我現在給你燒水去，一會兒好褪毛。”
柳雅想了想道：“不了，今天殺了放一晚不新鮮了。我明天早點起來再收拾吧。”說完，柳雅隨意挑了兩隻鴨子，綁了腳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