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兜裡有錢,可她卻只給了柳絮兒三錢左右的銀子,而給了小樹兒大概兩錢銀子。不是不捨得,而是覺得錢多了扎眼,萬一有心懷不軌的人把他們兩個盯了,丟了錢還是小事,更怕他們受欺負。尤其是柳絮兒,從來都是膽小怕事的,萬一有人跳出來偷啊、搶的,肯定把她給嚇着了。
小樹兒平時不帶什麼錢,自己偷偷攢下的私房錢也沒有多少,這二錢銀子對他來說是鉅款了。
而柳絮兒心思細,又節儉慣了,這三錢銀子換成銅板也有三百多枚了,快要趕以前柳家兩個月的全部花銷了,也是覺得足夠了。
柳達成本來也是要給他們錢的,看到柳雅給他們都拿了銀子,掂量着自己的錢袋子道:“既然雅兒給了錢,那爹這錢可是給雅兒了?”
“行,我還是第一次有銀子花呢,足夠了。”小樹兒美滋滋的看着手裡的幾塊小碎銀子,歡喜的不得了。
柳絮兒也道:“我不用多帶錢,也沒有什麼着急要買的東西,這些也足夠了。爹的錢給雅兒吧。”
柳雅道:“大姐,記着在家我和你說的話,看到喜歡的妝匣買一對吧。還有梳子,你那木梳都斷齒了,不要了,換新的。”
“嗯,記着了。”柳絮兒笑着點點頭,然後對小樹兒道:“咱們倆別分開了,你陪着大姐到處逛逛好不好?”
小樹兒倒是沒什麼意見,他只是看着什麼都新鮮,但是真是讓他自己到處走,也沒有個目標。何況才九歲的孩子,算再怎麼懂事,出了門也是有些心慌的,自然答應跟着柳絮兒一起走了。
柳雅不忘叮囑道:“小樹兒,你要護着點大姐,可是別和人家犯衝突,什麼事都等二姐去解決。要是真的有人欺負你們,記着那人的模樣,回頭二姐給你出氣。”
小樹兒脆生生的答應着,然後拉着柳絮兒走了。
柳雅回頭看看柳達成,道:“爹,走吧,我拉着馬車帶你到處逛逛。這寧安鎮雖然不大,可是街挺熱鬧的。集市人多,擺攤的也多,咱們馬車不方便過去。但是臨街的店鋪還是有不少的,咱們路過店鋪的時候站下瞧瞧,要是看着你意的東西,咱們買下。”
柳達成點點頭道:“哎,好,走吧。爹還能坐着馬車逛街,真是有福呢。是辛苦了雅兒你了。累了咱們歇歇,不急哈。”
“行,我知道。累了停下坐一會兒,說說話也挺好的。”柳雅見柳達成終於不再推三阻四的怕麻煩了,也挺高興的。
雖然是鎮,但也不是條條街道都寬敞,總有一些較小的路。柳雅也不能一直坐在車甩鞭子,索性跳下馬車,牽着大黑馬慢慢的走。
開始的時候,柳達成還很不自然,怕被人家注意到他的殘疾,也心疼柳雅一直拉着馬走,他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但是走了一陣子,柳達成的眼神四處看看、瞧瞧,心思也放開了。
柳雅還時不時的和柳達成說說話,還挑着一些看着很老舊的匾額問柳達成以前有沒有見過這家鋪子,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老店。柳達成會憑着自己當年的記憶,給柳雅一一的解釋。
這樣走着,聊着,一對父女倒是和諧歡暢。而且柳達成也特別喜歡給柳雅講講各家老店的事,幾乎是把他記憶裡的寧安鎮都翻了個遍。
說到後來,柳達成還指着某一條街,說道:“爹記得,那條巷子裡有家賣燒酒的作坊。你娘以前來這裡,都會打二、三兩燒酒回去。有時候啊,你娘還能陪着爹喝一杯呢。”
柳雅朝那條巷子裡看了看,然後道:“好像還真有個酒幌子,不過這條巷子太窄,馬車進不去。爹,我把馬拴在這邊,我去看看當年孃親買酒的地方,片刻的功夫回來哈。”
柳達成點頭道:“去吧去吧,沒事,爹坐的可穩當呢。”
柳雅拴好了馬,又特意使勁兒的拉了拉繮繩,確定不會鬆釦,馬不會自己跑開,才進了那條巷子。
這家釀酒的作坊應該是間老店了,酒香都是濃醇的曲子味兒。柳雅很會品酒,一聞到這味道知道絕對是好酒無疑。因而快步走過去,撩起門的簾子問道:“這酒可真香,隔着老遠聞着了。怎麼賣呀?”
聽到有人問話,從裡面走出來一個鬚髮全白的老頭。老頭身子微微佝僂着,身形也很消瘦。但一雙眼神矍鑠,精氣神十足。而且臉雖然有皺紋,但膚色是白裡透紅的,看着很健康。
柳雅道:“老爺爺,我來買酒的。您這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賣酒的老頭卻沒搭話,一雙晶亮的眼睛盯着柳雅看着,似乎在想着什麼。
柳雅愣了愣,因爲這老頭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帶着探究和熟悉,可又滿是疑惑。難道說他認識傻丫頭芽兒?
柳雅索性直接問道:“老爺爺,您是看着我面熟嗎?還是,我哪句話說的不好了?我年紀小,不會說話,您不要介意好。我是來買酒的。”
“哦,不是不是。”老頭這纔回神,捋着鬍鬚笑着道:“老頭子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根本看不清人的面目,所以盯着小姑娘你多瞧了一會兒,是想辨認一下是不是老主顧。現在看清了,是我弄錯了。”
柳雅微微蹙眉,倒是心裡疑惑了。因爲這老頭的眼睛如此明亮,看自己的時候也沒有眯眼的動作,證明他的眼睛不應該是有問題的。而且兩人距離只有五步左右,這個距離算是眼神不好,也不會看出多大的偏差來吧。
可是,這老頭又爲什麼要說謊?自己明明不認識他啊,若是他認識以前的芽兒,可芽兒那時候是個傻丫頭,也應該很好辨認纔對啊。
嘶。柳雅微微眯眸,她想到了唯一的一種可能……她長得像孃親!
柳雅不止一次聽小樹兒說過,自己長得和孃親最像,而大姐和小樹兒長得更像爹。那是不是說,這老頭可能是認識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