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好了去鎮的路,柳雅從小樹兒的手裡接過那些銅板看了看。然後拿出兩枚遞給小樹兒,指着他的衣襟兒道:“這兩錢,算是你的私房錢,藏在你可以當作百寶袋的衣襟兒裡吧。”
“啊!二姐,我已經不藏私房錢了呀。那釣魚的絲線不是也告訴你了嘛。”小樹兒不去接錢,臉倒是紅了紅。
柳雅“撲哧”一笑,拉過小樹兒的手,把那兩錢放在他的手心裡,道:“二姐逗你玩的。男人嘛,兜裡總得有點錢。咱們家現在還窮,也給不了你太多的零用錢。但是二姐不想讓你因爲一錢去和別人打架,知道嗎?收着吧,想買啥買點,嘴饞了、餓了,還能買個饅頭、包子啥的。”
小樹兒詫異的看着手裡的這兩錢,愣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柳雅見他這個模樣,逗趣的問道:“咋?還嫌少啊?”
“不是,我是……又想起娘了。”小樹兒忽然攥緊了手裡的銅板,狠狠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然後哽咽着道:“以前家裡也是窮,可是娘每隔一陣子會給我和大姐一人一個銅板,告訴我們可以買糖吃。我們都捨不得,也從來沒有自己買過糖。是……是在娘去世之後,我們拿出各自攢下的錢,過年還買了一斤肉。”
說到這兒,小樹兒的眼淚開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然後又道:“那是娘去世的第一年,咱們家都斷糧好久了。大姐才讓我拿出當初孃親給我們的銅板,湊在一起,數了數,買了一斤肉、半顆白菜和一斤面,我們包了頓餃子。吃着餃子,好像娘還在一樣的。那是娘給我們的錢啊。嗚嗚……”
說到後來,小樹兒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柳雅還攥着錢,卻已經徹底愣住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窮苦的家,一個看起來有點少年老成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和悲傷難抑的情感。
同時,本來早被觸動的心房再次柔軟到好像化成了一灘水。
柳雅伸臂將小樹兒抱在懷裡,聽着他一聲聲的哽咽,竟然也悄悄的滴下了淚水。
抱着小樹兒讓他感覺到溫暖,又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柳雅才道:“行了,別哭了,樹兒。不然回去的話眼睛腫了,大姐還以爲我欺負你呢。”
“嗯,二姐不要把我今天說的話告訴大姐,也不要告訴爹啊。”小樹兒擦了擦眼淚,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柳雅也紅着眼圈,但卻笑了笑,點着小樹兒的鼻子尖道:“行,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以後也不要在爹和大姐的面前總是提起娘了。”
“好。”小樹兒挺起小胸脯,再次變回了那個少年老成的懂事孩子。
柳雅又把手裡的銅板數出二十枚,放在了小樹兒的手裡,說道:“這個回家去交給爹,以後咱家都是爹管錢的,賺了錢大部分都要交給他。”
“好,記住了。”小樹兒乖巧的點頭。然後又悄悄道:“是不是我可以留下個零頭?不多不多,是兩、三而已。”
“行,二姐不說,大姐不知道,爹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柳雅點點頭。然後把剩下的十個銅板收在了口袋裡,說道:“這十錢我收下了,明天去寧安鎮的車費夠了。之前小水鋪賺的錢還有些,湊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做點小生意。”
聽柳雅這麼一說,小樹兒皺了皺眉,問道:“二姐,前兩次也沒賺多少錢啊,你又買了那麼多米啊、菜啊,已經沒多少了。你用這麼點錢能做生意嗎?”
“不是幾錢能做生意,而是靠這兒,這兒。”柳雅指指小樹兒的腦袋瓜,然後道:“帶着幾錢以防萬一而已,不然我一錢都不用帶的。”
“哦,賣蘑菇也確實能賣點錢。”小樹兒看看柳雅提着裝蘑菇的籃子,點點頭。
柳雅其實很想說,算是不去鎮裡,她在賣水的那條官道橫刀立馬的劫道做土匪都能賺錢。可那畢竟不是正途,她纔沒有選擇的。
柳雅給小樹兒一副“懶得和你解釋”的表情,拉着小樹兒下山回家了。
一進家門,見炊煙裊裊,廚房裡也有一股子飯香味兒。應該是柳絮兒已經在家準備晚飯了。
雖然柳絮兒的廚藝不佳,不如柳雅做的好吃。但回家能吃到一口現成的,柳雅和小樹兒都是一臉的滿足。
柳絮兒聽到門聲響,圍着個圍裙出來了,手裡還拿着個鍋鏟,問道:“還好吧?累不累?一會兒吃飯了哈。”
“大姐做的啥飯啊?好像家裡沒啥菜了吧。”柳雅記着這兩天買的菜都是差不多隻夠吃一頓的,今天賺的錢她已經簡單的分配了,倒是把菜錢給忘了,也沒買菜去呢。
本來還打算着回家跟柳達成報過賬再去買菜的,現在飯菜都快要做好了,倒是省了一頓。
柳雅問完,見柳絮兒臉竟然紅了紅,抿着嘴笑道:“武牛哥回來了。一回來,又給咱家送了半棵白菜和幾片臘肉。我燉了個白菜臘肉湯,蒸了一鍋白米飯。”
柳雅見柳絮兒一提起武牛哥,那紅撲撲的臉蛋和神情倒是覺得挺有趣的。似乎,柳絮兒是喜歡陳武牛的吧。
本來柳雅告訴過柳絮兒,讓她以後不要隨便收別人的東西。可是轉念一想,或許陳武牛也喜歡柳絮兒?這男孩子討女孩子歡心,來送點東西也正常,自己總不能礙着人家談戀愛吧。
因此,柳雅除了覺得柳絮兒情竇初開之外,倒是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了。
小樹兒倒是在一旁問了一句:“武牛哥次走的時候不是說,要過了秋纔回來嗎?這才幾天呢,回來了?”
“嗯,說是東家家裡有事,給他們都放了大假,要在家待一陣子了。”說到這兒,柳絮兒想起武牛哥能夠在家多待些日子,也可以常常見面了,不由得又紅了臉。
柳雅見柳絮兒那模樣,故意推了她一把,還颳了刮自己的臉,羞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