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經往中天爬了幾分,旁邊的星子不住的在閃爍着,熠熠生輝。秋雨吸了一口氣,端着一盆水,朝隔壁的屋子走了過去,到了門口,猶豫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窗戶上有着一個黑影,秋雨出神的望着那個影子,心裡就如有一隻小鹿一般在砰砰的亂跳。那個身影在窗戶前邊晃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不見,茜紗窗戶上只透出點點暖黃色的光芒,將那紅色的紗染成了紅黃交織的顏色。
“王爺。”秋雨定了定心神,伸出手來敲了敲門。
“是誰?”赫連毓的聲音從裡邊傳了過來,帶着絲絲的不耐煩,又有一些疲倦,聽得秋雨好一陣心慌,生怕赫連毓不讓她進去。
“王爺,奴婢是王妃的貼身丫鬟秋雨,我是來伺候王爺歇息的。”秋雨站在外邊,聲音有些發顫,她原來是想極力說得嬌柔一些,可是等她開口,完全變了腔調,她自己都覺得彷彿要哭出了聲來一般,
她站在那裡,聽到腳步聲傳了過來,心中一陣高興,趕緊低下頭去,就聽“吱呀”一聲,內室的門打開了,赫連毓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進來罷。”
秋雨將水盆放在桌子上,將帕子絞了一把抖開來:“王爺,你請坐下,奴婢給你淨面。”
赫連毓一把將帕子拿在手中,一副很不耐煩的模樣:“不用,我自己來。”
三下兩下將臉洗乾淨,赫連毓將帕子扔到盆子裡邊,朝秋雨瞥了一眼:“你可以走了。”
秋雨的臉迅速的紅了幾分,她羞答答的走到赫連毓身邊,低聲到:“王爺,奴婢替你寬衣。”
赫連毓有幾分驚奇,挑眉看了秋雨一眼,這個丫鬟可真是有意思,難道還想來自薦枕蓆不成?丹朱曾經想做這件事情,被他一腳踢到門外,直到現在都不敢再近他的院子。丹朱沒了動靜,倒是慕微的陪嫁丫鬟起了這樣的心思?
他站在那裡,將雙手平舉:“寬衣。”
秋雨見着赫連毓似乎沒有拒絕的意思,心中一喜,低頭走了過去,站到了赫連毓的面前,顫抖着伸出手,將他的第一粒紐子解開,在手指離開的時候,她無意間觸到了赫連毓的胸膛,臉更紅了幾分,只覺得自己兩條腿發軟,手也抖得厲害。
當怎麼也控制不住的時候,秋雨索性放縱了自己一回,伸出兩隻手攀住了赫連毓的脖子,身子附了上去:“王爺,秋雨覺得有些站不住腳。”
“是嗎?”赫連毓冷冷的看了秋雨一眼,見她臉色紅潤,一雙眸子熒熒有光的望向自己,心中升起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來,他伸出手將秋雨的一隻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扯了下來,將她猛的一掌推了過去,就聽“撲通”一聲,秋雨便已經被摔到了地上:“竟然你站不住腳,那你便到地上躺着好了。”
“王爺!”秋雨跌坐在地上,只覺得被摔得全身疼痛,她伸手撐住了地,可憐巴巴的望着赫連毓道:“是王妃命我來服侍王爺歇息的。”
“王妃讓你來服侍我歇息,可沒有教你動那些歪心思!我與王妃都還未圓房,你這丫鬟倒打起這樣的主意來了,誰給了你這膽子?”赫連毓憤恨不已,慕微竟然派她的貼身丫鬟來服侍自己?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只在乎她,只想擁着她入眠?
看着地上坐着的秋雨,赫連毓心中惱怒,抓起桌子上的盆子,將一盆水全淋在她的頭上:“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還不快滾,休得在這裡討嫌!”
似乎瓢潑大雨從天而降,秋雨閉着眼睛坐在那裡,感覺到水流從自己身上流過。她站起身來,頭髮上溼嗒嗒的滴下水珠子來,站的地面上全是水的痕跡,而她的全身也被澆溼,衣裳緊緊的貼着她的身子,將那少女美好的曲線勾勒了出來。
“王爺……”見自己已經成了這般模樣,秋雨索性破罐子破摔,嬌滴滴的喊了一聲,用力將胸往外挺了挺,她便不相信,赫連毓這般的少年,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對着自己這樣的身材,如何不會動心!
秋雨今年十六了,她身材高挑,而且那該隆起的地方便如小山一般,到了腰肢那處,又是細細的一把,似乎能一把就掐斷。她知道自己生得美貌,所以纔有了那種非分之想,若是隨便配個小子,那不是將自己埋沒了?自從皇上賜婚給赫連毓與慕微,秋雨便下了決心,她一定要成爲赫連毓的侍妾,擺脫這丫鬟的身份。
她站在那裡,擡起頭來,一雙眼睛火辣辣的望向赫連毓,沒有半絲畏懼:“王爺,奴婢難道就連這想法都不應該有?”她輕輕將貼在自己身上的衣裳挑開一點點缺口:“王爺,奴婢比王妃,難道會遜色很多?”
赫連毓沒有出聲,向前走了一步,秋雨嬌笑一聲迎上前一步:“王爺……”
這嬌滴滴的聲音還未落音,赫連毓已經抓住了她的手,拖着她走了幾步,然後飛起一腳,便將秋雨踢到了門外,她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一隻盆子便砸到了她身上:“滾,本王再也不要看到你出現在我面前。”
“砰”的一聲,內室的門關上了,秋雨望着那緊閉的房門,再看看窗戶上的身影,一陣說不出的悲傷和幽怨涌上心頭。她轉臉再往左邊望了望,那間內室已經沒有燭光的影子,看來秋月已經服侍慕微睡下了。
這樣寧靜的月夜,這般動靜大,恐怕這院子裡沒有睡着的人都聽見了罷?秋雨支着身子爬了起來,撿起地上的盆子,悲憤的看了看自己身上,到處都是水,衣裳被院子外邊的砂石擦破了,露出了幾道口子。
慕微是故意的,她知道現在赫連毓心情不好,還鼓動自己去服侍他歇息!她肯定也知道自己的心思,卻不點破,只是推着自己往赫連毓的屋子去,分明就是想要看着自己被赫連毓羞辱一番。
秋雨拎着溼嗒嗒的裙子,低頭慢慢從慕微的窗戶下走過,眼神怨毒的看了看屋子裡邊,恨恨的咬牙低低的啐了一口,沒想到素日裡瞧着再和氣也不過的小姐,竟然會這般惡毒,爲了看她的笑話,故意給她希望!
月亮已經到了中天,外邊一切都很靜謐,這寧靜的夜裡,晚香玉搖曳在月光下,吐露着陣陣的芬芳。赫連毓披了一件長袍,慢慢從自己的內室裡走了出來,他在門口躊躇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挪動了腳步,悄悄的來到了慕微的窗下。
窗子緊閉,茜紗窗映着月光,有一種冷冷的英紅顏色。赫連毓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着茜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微兒,爲何你要這般排斥我?”
他心疼她的傷口,自願不與她同房,可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將自己的貼身丫鬟送了過來。這難道是她對自己的彌補嗎?難道她不懂自己的心嗎:?爲何一定要這般掩耳盜鈴,對他的一片癡情視而不見?赫連毓出神的盯着那扇紗窗,搖了搖頭:“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燕昊,赫連毓的手緊緊的捏成一個拳頭,自從燕昊那次劫持了她,慕微對自己便改了態度,以前兩人之間那深厚的感情,一日日的淡薄了下來,直到彷彿形成陌路。
他今日能放走了燕昊,只願燕昊要信守諾言,不要再來大虞,下次他膽敢再來,自己絕不會饒過他,即便是慕微爲他求情,自己也不會放了他。
月亮在院子裡投下如水的輕紗一般,赫連毓站在窗前,靜心聽着屋子裡邊的動靜。到處都是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只有那悠長的呼吸。赫連毓微微笑了笑:“微兒應該沒事,這呼吸甚是勻稱。” WWW_тт kдn_¢ O
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他又輕輕的走回了自己屋子。
“吱呀”一聲,門關上了,就如他的那扇心門也緊緊的關上,除了慕微,他不會向任何人打開。
成親以後第二日,本該是要去宮裡拜見太后與皇上皇后,也算是尋常人家裡的見親友,因着慕微手上,赫連毓派人向宮裡遞了個摺子,說明了情況。高太后見了那摺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墨玉,你說太原王這是怎麼了,爲了一個慕二小姐,人都失魂了不成?不管那慕二小姐病得多厲害,只要是能走動,總要進宮謝恩的,可他倒好,送張摺子過來便沒了聲響,到底還有沒有將哀家放在眼裡!”
墨玉站在一旁陪着笑:“娘娘且莫要生氣,太原王絕不是那種沒有孝心的人,定然是慕二小姐傷勢嚴重,否則如何會不進宮來?”
高太后撿起那摺子又看了看,骨篤着嘴沒有說話,好半日才道:“派人去皇上皇后那邊打探一下,看他們又是怎麼樣的動靜。”
“是。”墨玉應了一聲,轉身飛快的走了出去。
高太后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門口,皺着眉盯着那漏進來的一線陽光,心中好一陣失落,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毓兒難道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