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有人說話,只有燕昊“呼哧呼哧”的喘氣之聲,御風與陸凝香靜靜的站在屋子一角,看着燕昊與慕微面對面的站着。
素絲手帕子垂在空中,飄飄的彷彿要被吹了起來,慕微望着燕昊,眼睛裡有幾分絕望。
她不記得他說的什麼赫連毓,她只記得站在面前的燕昊,他是讓她唯一魂牽夢縈的人,是讓她念念不忘,在失魂以後依舊固執的記得的那個人。
“燕昊。”慕微哽咽了一聲,望着燕昊那深紫色的嘴脣,恐懼得身子微微得發抖,她不能看着他死,不能,她要傾盡自己的一切來救活他!慕微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她擡起手來摸向自己的髮髻。
謝天謝地,頭髮裡有一支金簪,鋒利的一端應該足夠能刺入自己的胸膛。
心頭血算什麼,只要他能活下去,哪怕是將自己的生命拿出來,她也不會有半分畏懼之心。雪白的手腕高高擡起,那金色的光芒一閃,直撲撲的朝她的胸膛落了下去。金色的簪子一端,鋒銳似刺刀,又急又快。
“微兒!”燕昊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他猛的衝了過去,一把握住了慕微的手:“微兒,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寧可我丟了性命,也不願意你爲我做出這樣的舉動。”
慕微的手被燕昊握着,好半日也不能動彈,她拼命的扭動着自己的手,眼神有些急切:“燕昊,別攔着我,我要救你,你放手!”
“不放,微兒,我就是不放!”燕昊緊緊的捏着慕微的右手,眼睛緊緊的盯着她,聲音有幾分急促:“微兒,我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安好,若是要犧牲你來成全我,那還有什麼意義!微兒,你可不能做傻事,心頭血可是那麼金貴的事情,你用簪子刺中了心,那還有活路?快些放手!”
“不,我不放!”慕微拼命的搖着頭,眼淚婆娑,這時她已經看不清燕昊的模樣,只能聽到他那溫柔而又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的心糾結成一團,她的手在微微顫抖卻又很堅定的抓着那支金簪子。
一隻手不行,那麼就兩隻手一起來,慕微咬了咬牙,伸出左手去搶那支金簪,忽然間手上一陣刺痛,她驚呼了一聲“呀”,用力睜開眼睛一看,就見左手的手指那處已經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從指尖涌了出來。
燕昊心中一痛,微微低頭,一張口便噙住了慕微的手指,用他的舌頭將鮮血吮吸乾淨,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一直流到了嘴裡,鹹澀的感覺從舌頭一直延伸到心裡頭去:“微兒,你真傻,真傻。”
慕微含着眼淚搖着頭,沒有半分力氣,她的右手雖然還握着那支金簪,可卻已經收軟得舉不起來。燕昊溫熱的氣息在她的指尖倘佯,就如有什麼撩撥着她的心絃一般,點點滴滴的彙集成一條河流,夾雜着甜蜜與憂傷,慢慢的流淌進她的心田。
“燕昊……”慕微哽咽了一聲,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她張了張嘴:“燕昊,我好累,好累。”
“微兒,微兒!”燕昊緊張的抱住了慕微,見她軟綿綿的倒了下去,不由得驚慌失措:“微兒,你怎麼了?”
站在角落裡的陸凝香抹了一把眼淚,飛快的朝外邊奔了去:“我去找顧大夫過來。”
御風瞪着燕昊的臉,滿是驚奇的顏色:“太子殿下,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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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燕昊,與常人無異,他的嘴脣已經恢復了那種淡淡的紅色,沒有妖異的深紫顏色,他嘴角雖然還有血跡,可已經凝固,再也沒有新的血流出來。
“我怎麼了?”燕昊望着御風,有幾分奇怪:“你怎麼這樣看着我?”
御風緊張的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我只是心裡頭高興。”他小心翼翼的偷眼看了看燕昊,心裡頭暗自尋思,爲何燕昊會有這樣的變化?慕微並沒有此中胸口,只是指頭上出了血而已,難道慕微手指上的血也能剋制他的蠱毒?
忽然間,燕昊彎下腰來,喉嚨間咯咯作響,一張嘴,一條肥肥的蟲子便從他的口裡溜了出來。御風眼疾手快,一刀劈了下去,那條蟲子頓時分成了兩截,一股血箭直直的噴了出來,將屋子上方的橫樑都染紅了一片。
“瞧着這蟲子這般小,沒想到竟含着這麼多血。”御風驚訝的拭去了刀子上邊的鮮血,低頭看了看那條被他砍斷的蠱蟲,約莫三寸長,身子很是肥碩,還在不停的扭曲着身子,地上已經是殷紅的一片。
燕昊將慕微放到牀上,忽然聽到李媽媽驚叫聲:“快來瞧瞧,瞧瞧!”
御風伸了頭往外邊一看,就見李媽媽站在青蓮的屋子面前,臉孔上有幾分驚慌失措:“御統領,你過來看看青蓮!”
御風心中一驚,拔步跑了出去,還沒到門邊,就聽着阿拉善用鐐銬在敲着門,發出野獸般的叫喊聲:“快來人,來人救她!”
透過門洞往裡邊看了過去,青蓮正背靠着坐在牆上,腦袋耷拉在一旁,臉色格外蒼白,口中流出一道鮮血。御風趕緊從腰間掏出鑰匙來將門打開:“青蓮,青蓮!”
他伸手在青蓮鼻子底下探了下鼻息,溫溫熱熱,還有些氣息,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無緣無故成了這般模樣。“青蓮!”他喊了一聲,青蓮依舊沒有動靜,只有旁邊阿拉善發瘋一般在喊叫着什麼。
“你說話說清楚些!”御風走到關押阿拉善的房間那裡,朝他吼了一聲:“青蓮究竟怎麼了?爲何她會無緣無故就口中流血?”
“你、你、你們殺了蠱蟲,她是蠱蟲的飼主,自然也會要跟着遭殃!”阿拉善喘着氣道:“她快要沒救了,沒救了!”
御風望着耷拉着腦袋坐在那裡的青蓮,忽然間心裡有一陣空蕩蕩的感覺,雖然他痛恨青蓮給燕昊下蠱,可他卻還是不想見着她死,他希望她還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方法能救她?”御風看了看裡邊心急如焚的阿拉善,低聲問了一句:“你不是說她快沒救了?是不是還是有別的法子?”
“法子是有一個,可你們會救她嗎?”阿拉善絕望的回了御風一句,又跑到牆壁那裡,透過牆壁上的縫朝青蓮張望,他的身子不住的發着抖,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青蓮,我的孩子,是阿爹害了你,沒想到真有人願意用心頭血去救他!”
“你嚎什麼嚎!”御風有些按捺不住火氣,朝阿拉善的屋子門重重的捶了一拳頭:“我在問你,究竟有什麼方法可以救青蓮?”
阿拉善猛的衝了過來,將臉貼在門上的小洞,充滿希望的看着御風,哽咽着問道:“你願不願意娶她?願不願意?這可是唯一救她的方法了。噬心蠱,需要的是一個人的真心,只有給她一顆真心,她才能活下去。”
御風看了看已經昏迷不醒的青蓮,點了點頭:“我願意娶她,只不過她在我心裡,依舊不是個好女子。”
阿拉善激動得用腦袋不住的撞着門,連聲道謝:“多謝你,多謝你!”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擡起頭來,小聲的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御風。”御風轉過臉去,朝着站在一旁的李媽媽笑了笑:“媽媽,還請你今晚多炒幾個好菜,就算是給我與青蓮辦喜酒。”
李媽媽張大着嘴,還沒有回過神來,聽着御風這般說,更是吃驚不小:“御統領,你要娶她?”
“是,我要娶她。”御風點了點頭:“太子殿下不早就將她賜給我了嗎?”
李媽媽這才恍然大悟一般,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倒是忘記這碼子事情了。”
“御風,慕小姐現兒怎麼樣?”陸凝香領着顧大夫匆匆忙忙的過來了,見御風站在青蓮門口,瞥了一眼,不由得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了?”
“她是蠱蟲的飼主,太子殿下解蠱了,她便被反噬了。”御風指着青蓮道:“今晚我與她成親,看看能不能救她一條性命。”
“成親?”陸凝香望了御風一眼,搖了搖頭:“這般狠毒的女子,你還想救她性命?”她瞥了一眼青蓮,嘴角掛着冷冷的笑容:“你想發善心便發罷,只要是莫連累了我們便好。”陸凝香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領着顧大夫往燕昊的屋子跑了過去。
御風望了望青蓮,嘆了一口氣,走進屋子裡,伸出手將她抱了起來,輕輕託着她走到了自己的房間。推開門,一抹夕陽從窗戶裡照了進來,金燦燦的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