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內,光滑如鏡的白色大理石磚塊鋪成的地面,可以清晰的倒影着跪着人的身影,隱隱顯現出來跪着的人那低眉順眼的模樣。頭頂上那美麗的八角宮燈,在透過窗臺灑落之下的光芒,印烙出些許耀眼的光芒,把整個屋子都照得通亮。
以着花梨支和酸木枝製成的椅子上,慵懶般的依靠着一個身影。那粉色的牡丹煙羅紗娟,逶迤拖地的大紅色牡丹花百褶裙,身系軟煙羅,有種粉嫩般的嬌豔欲滴的意味。白皙的面容上,清澈的眸海此時染上了一抹冷然,有種凜然生威的氣勢,淡淡的看着跪地的女子。
她那一頭梳成簡單的髮髻,以着金釵將其挽起,上面的珠玉片,在光芒之下閃閃發亮着,垂落下來的流蘇,隨着她隨意依靠的姿勢而慢慢晃悠着,有着一抹悠然自得的氣質。
時間似乎凝固了些許,身邊的柳綠安然的侍奉在一旁。紫巖和紫霞兩人都低着眉眼不敢多語。只有紫靈那依舊直挺跪着的身影,低垂下來的眉眼處,看不清她的思緒何在。
“有事?”最終,唐亦瑤還是悠悠然的開口了。
對於這個女人,她可是記得很清楚。不就是一個自以爲是有着斐燁撐腰的丫鬟罷了。這幾天沒見着,還以爲已經被斐燁遣退了呢!現在也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突然跑來跪着。那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唐亦瑤這個主子做得不好,虧待了人家的呢!
唐亦瑤心底暗自打量着眼前的人,簡單的粉色羅衣素裙,粉嫩的面容上,帶着一抹嬌羞般的神情,她擡眼看了下唐亦瑤,似乎被她那種攝人的氣勢給嚇到了,不來由得眼眶溼潤,怎麼看都是讓人感覺到極其的楚楚可憐得很。
這個女人,還真是,矯情得很啊!唐亦瑤在自己心底暗自吐槽,面容上卻怎麼的都不顯現些什麼來的。
“王妃娘娘,紫靈上次出言得罪了娘娘,如今已經知錯了,還望娘娘原諒紫靈,留在身邊伺候!”紫靈紅着一雙眼,紅潤的脣瓣裡輕吐出來的字眼,讓人都感覺到心疼憐惜不已。她跪着叩拜的模樣,直挺着的腰桿,極其像是倔強得很。
唐亦瑤淡淡的掃射了一眼,沒有絲毫的表現。她倒是挺想看看,這麼一個丫鬟的,演戲的能耐有多大。自然,她也不得不服,這個女人,果真是演得好。連她都有些不忍了。
這不,身邊的柳綠都有些不忍心了,還揣度着手拉扯了下唐亦瑤,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卻被唐亦瑤冷然的漂過一眼,這纔不敢多言語。
唐亦瑤揉了揉自己的耳垂,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紫靈是吧!既然你已經知錯能改的,我也不是什麼愛記仇的主,只要你安分守己,就留在身邊做個粗使丫鬟好了!”頓了頓話語,唐亦瑤繼而問道,“不知道,這個身份,可是會委屈了你呢!”
粗使丫鬟,一個人看着如此美豔動容的少女,拿去做端茶倒水的工作,未免也是太過於狠心和大材小用了。這也是最爲低等級的丫鬟了。這種身份,說是委屈也是不爲過的,她會更加感覺到不滿的。
而紫靈向來自恃自己容貌美豔,還有媚術獨得天人的,對於這種工作,她自然是不屑的。她那妖媚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狠列和惱怒,卻也只是僅僅一瞬便消失了,快得彷彿剛剛那只是假象罷了。她低眉順眼的,謙卑般的說着:“不委屈的,不委屈。紫靈知道,能留在王妃娘娘身邊伺候的,是紫靈的福氣纔是。”
加連的兩句話說着“不委屈”,實際上卻就像是在掩飾着什麼的一般,配上那嬌豔欲泣的眉眼,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爲是唐亦瑤在欺負她的呢!
唐亦瑤不由得冷笑,這個女人,還真是厲害得很啊!不過,她可是不怕的呢!雖然她不想以着自己是主子的身份去欺壓人的,可是實際上有些人就是這麼的賤,不得不去狠狠的踩他一腳,還真的是以爲自己比天高比地厚了呢!
“倒也是個靈巧的人。不過嘛!身爲丫鬟,有些事情還是得懂的。在主子面前,還是自稱丫鬟爲好。”唐亦瑤淡然般的說着,那氣勢卻是不容反駁。她隨意般的看着自己那指甲上塗抹着的美豔的蔻丹,脣角帶着淡然的笑意,看不出她的意味。實際上的是,她的那種氣勢便早就壓着在紫靈之上了。
紫靈詫異般的擡眼看着唐亦瑤,心底有些惱恨和怒火,卻在此時怎麼都不敢發怒。沒想到唐亦瑤居然如此的狠,她也是沒辦法了。她微不可微的擠出一抹笑容,強行裝作恭順的模樣,卻因爲那惱怒,此時看着面容倒是多了些扭曲和猙獰,“是,奴婢知道了。”
唐亦瑤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她似乎很是入迷般的看着自己的指甲,沒有去理睬紫靈那種惱恨的神情,只是淡然道,“好了,你們都退下吧!留下柳綠伺候我就好了。”
紫霞三人也不敢多說些什麼的,便齊齊應了一聲“是”,就退下了。
唐亦瑤擡眼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紫霞那謙卑的神情不敢擡頭的模樣,而紫靈的眼底閃過一絲惱恨,只有紫巖彷彿很是開心的一般,對上唐亦瑤的眼神時,露出了天真而狡黠的笑容,看得讓唐亦瑤不來由得一愣。
怔愣了些許之後,唐亦瑤這才問着身邊的柳綠,“柳綠,你覺得他們三人,怎麼樣?可以,做心腹嗎?”
柳綠若有所思般的看着三人離去的身影,分析道:“紫霞爲人沉穩,對於他人都恭順不敢越界的模樣,可是她也是最有領導能力的人。紫巖爲人天真可愛,待主子真心,只是偶爾有些魯莽。紫靈的話,看着甜美動人,卻心計頗深,就連柳綠,也看不太懂!”
“說得好啊!”唐亦瑤激動得鼓鼓掌,笑着捏了捏柳綠的臉頰,讚賞道,“我家柳綠厲害了,以前的蠢萌蠢萌的,現在還會觀察了呢!看來在東宮這麼久,沒白養活啊!”
柳綠原本是笑嘻嘻神情,現在不由得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小姐,什麼叫做,蠢萌蠢萌的?你在罵我嗎?”雖然唐亦瑤偶爾冒出來的名詞都會讓柳綠不知所云,可是有時候還是可以通過字面意思解釋的。
唐亦瑤急忙辯駁道,“當然不是啊!蠢萌是在說,你可愛!”當然,是蠢得可愛。相信正常人也是不喜歡這個稱呼的。她眼底閃過了一絲慌亂,不敢讓柳綠看透,只能是笑着扯開話題,道,“那麼,依你來看,他們三人,我該如此處置的呢?”
“柳綠認爲,還是先養在身邊看看,不可掉以輕心纔是。畢竟,雖然他們是王爺身邊的人,可是怎麼都感覺不太妥當。”柳綠也主動說着。這三人,柳綠一早便觀察了不少,所以心底自有底數。雖然對於這種勾心鬥角的,她也不歡喜,可是爲了唐亦瑤這個主子,她也必定得去學習纔是。
“好,就聽你的。”唐亦瑤也沒有反駁,只是心底暗自思量着。有些東西,自然得到時候才清楚,即使現如今,是和斐燁有關的。
“謝謝小姐!”柳綠歡喜一笑,彷彿是自己得到了什麼歡喜的事情一般。惹得唐亦瑤無奈般的問着,“你怎麼這麼開心的呢!”
“能夠幫到小姐,柳綠纔是最開心的!”說着說着,柳綠居然溼紅了眼眶,不來由得哭泣起來了,嚇得唐亦瑤急忙摟着她,擔憂的問着:“開心你幹嘛哭啊!”
“就是……就是那什麼……什麼喜……喜極而泣啊!”柳綠哽咽着的聲線,最終結結巴巴的吐出的字眼,讓唐亦瑤苦笑不得。她伸手抹去了柳綠眼角的淚水,笑着道,“好了好了,知道了。這輩子,有你,有斐燁,足以。”
真心的話語,不帶絲毫的假情假意。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裡,這便是她撐下去人一片天地。
……
書房裡,跪着的暗衛正在恭敬的稟告着事情。斐燁微微眯着的眼角里,染上了一抹讓人琢磨不透的神情,看着極其讓人感覺到心顫。他那修長的指尖,敲打着桌面,發出的“咔噠咔噠”的響聲,在這麼一個靜謐的書房裡,顯得極其的刺耳。
暗衛都不由得暗暗捏緊了一把汗水,心底更加是感覺到驚慌和害怕。這種靜默,是讓人感覺到驚恐的凌遲啊。
“好得很啊!顧曦和還真是玩得一手好牌啊!”冷然的話語自斐燁那薄脣裡輕吐出來,他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底下早就已經害怕不已的暗衛,“馬上派人把整個燕京給本王查清楚!他一直都在燕京,從未離開過!”
“是。”暗衛領命了之後,便急忙閃身隱退了。
侍衛不由得疑惑的上前問道,“王爺,雖然說在埠城沒有找到顧太子的下落,可能是他躲得比較隱秘,爲何您一定認定,他就在燕京的呢?!”
斐燁冷然的面容上,染上了一抹凝重。他那薄脣的脣角微微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看似無情,實際絕然冷漠,“顧曦和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他能夠隱忍在北潯國這麼多年的,必然是不簡單。”
侍衛還是一臉怔愣,彷彿還是不清楚的一般。
世人都說,南邑國太子,顧曦和,棋藝高超,堪比世界之首。而且他還很是能夠運籌帷幄,以着棋藝運用到了戰爭之中。這便也是爲何當初早就已經落寞的南邑國,還能有苟且殘喘的兩年,惹得北潯國與其一戰,損耗了不少兵力人力物力。
都說,若不是當初南邑國的皇帝迷了心眼的,恐怕南邑國的輝煌,也是不僅僅於此,會盛於如今財力雄厚的北潯國,更何況還是現在的其他小國。所以,顧曦和被囚禁,世人多半讚頌他的俊美儒雅外,也嘆息他那高超的棋藝,還有那惹人妒忌的聰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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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如此的,讓侍衛怎麼都想不通,明明逃脫了北潯國的,爲何還要在這個時候繼續留在這裡,這不是在送死嗎?!而逃離到了埠城,挑唆當地的村民,還有其他人的,甚至可以掩飾自己的身份,如此一來,倒也是常理多得很啊!
侍衛把自己的見解說了一遍,卻惹來了斐燁譏諷一笑,“如此一來,你們人人都這樣子想的話,那麼埠城,會如何?燕京,又會如何?”
侍衛回答道,“埠城自當會加大人力去搜尋,燕京便是……”像是想起了什麼的一樣,侍衛的眼底閃過了一抹了然般的震驚,“如此一來!顧太子在燕京便可以更好的行動了!所以,他纔會選擇欲蓋彌彰,以着假象讓我們誤以爲他在埠城,實際上他卻一直在燕京!”
“沒錯。”斐燁點頭贊允着侍衛的話語,他微微眯了眯眼角,裡頭帶着的一抹冷然和晦暗,極其的深刻,“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可是,燕京必定有什麼東西,是顧曦和必定要留下來的原因!”他直接吩咐道,“加大人力守着整個東宮。這個時候,本王不喜歡什麼烏煙瘴氣的東西,跑到這裡來,特別是未央宮。知道了嗎?”
冷然般的話語,帶着不可反駁的氣勢,惹得人不敢多些言語。侍衛僅僅只敢低頭應了一聲,其餘都不敢多說些什麼。
斐燁那冷然般的面容上,染上了一抹疲乏般神情。對於顧曦和的事情,他早就已經思慮很久。這幾天又是因爲唐亦瑤的事情,差點讓其他人鑽空子了。所以,這一次,他希望自己可以很快搞定。有些事情,不該拖着的。
此時,外面一陣吵鬧,惹得斐燁那冷然般的面容更加的難看了。他淡淡的掃射了門口,冷然般的呵斥道:“誰在外面吵鬧!”
小玄子踉蹌着步伐,急急忙忙的衝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