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誓聲,在呼號的狂風席捲下,響徹山嘯。
但落入一衆燕北將士的耳中,卻平添幾分蕭瑟與無奈,更有一種淒涼的滄桑之感。
“將軍!”
“求求您了,放棄吧!”
“整整兩日了,那朝陽上人,若是願意幫我們,早就出關了,至今仍舊閉門不見,顯然不會幫我們的!”
“就算再這麼求下去,又有什麼用?”
此刻,數百名錚錚鐵骨,齊聲悲憾,泣不成聲。
“將軍,求求您,跟我們回去吧!”
“咱們燕北的兒郎,沒有一個慫包,沒有一個孬種!”
“我們不求人,不依靠任何人,就靠我們自己,就算是跟蠻夷野人拼了命,戰死沙場,也不願意讓將軍再次受辱啊!”
“將軍,求你了,跟我們一起回函谷吧!我們寧願戰死,也決不後悔!”
鑿鑿言辭,從一名名燕北將士口中傳出;此時的他們,個個面露悲戧,一臉憤然。
他們都是從戰場上拼殺下來的,都經歷過無數次的戰火洗禮,都有着錚錚傲骨。
此刻,軍人血性,燕北兒郎的骨氣,都被激發了出來,讓他們寧願戰死沙場,寧願與蠻絨玉碎,也不願看到他們的少將軍、上將軍,昔日鎮北侯老將軍的獨子,在此地受辱!
入秋的天氣已經漸涼,呼嘯的山風更是刺骨;可任憑這天地冰天雪地,任由這天氣寒意凜凜,依舊難以澆滅燕北衆多兒郎體內的滾滾熱血。
趙崢的雙眼紅了起來,早已乾裂的嘴脣微微抿了抿,頗爲費力的扭過頭來,望向身後一個個神情堅毅,滿臉悲戧的燕北將士,心頭狂顫。
這位曾今鎮北侯最爲驕傲的獨子,如今的函谷關的上將軍,被譽爲北境僅次於鎮北侯的漢子,此刻眼中已然泛起淚光。
兩天兩夜了,先前的不說,單單的這次前來跪求朝陽上人出山,他便已經在這朝陽山上跪了整整兩夜了。別說見到朝陽上人了,連山峰上這座道宇的山門都不曾打開過。
朝陽上人的意思,他又豈會不懂?豈會不知?
可是...
放棄麼?
呵呵...
趙展咧嘴一笑,因爲缺水而乾裂的嘴脣已然溢出鮮血,神情堅定的他還是緩緩搖起了頭。
“此刻若是放棄,函谷必破,燕北必亡!”
“我趙展,如何對得起戰死的燕北兒郎,如何對得起戰死的父親,如何對得起燕北萬千百姓和身後的趙國家園?”
曾今鐵骨錚錚的漢子,潸然淚下。
趙展此刻的內心也是頗爲屈辱,身爲軍人的血性,讓他對此刻自己的行爲極爲不齒,深感厭惡。
可他能怎麼辦?
退,關破國亡。
堅持,或還有一線生機!
爲了函谷關,爲了燕北百姓,爲了趙國國門,更爲了父親的遺志;他不得不放棄自身的傲骨,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尊嚴,摒棄一切臉面,爲燕北換取一線生機。
“吾意已絕,若求不得朝陽上人出山,展寧跪死與此!”
“少將軍!”
此話一出,數百將士悲憾大喝,熱淚滾落。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冷漠卻充滿了霸氣的怒喝聲,卻陡然從衆人身後傳來。
“站起來!”
“我堂堂趙國燕北的上將軍,鎮北侯老英雄之子,趙國兒郎,只跪天地君親師。”
“除此之外,普天之下,何人安能受我燕北上將軍一拜?”
“何人敢受?”
“何人配受?!”
霸氣決然的凌冽話語,猶如旱雷拔地起,宛若紫雷驚天炸,隆隆作響,震徹九霄。
直戳人心,直撼天地!
唰!
霎時間,所有人震驚回眸。
只見,蜿蜒曲折的山道之上,一位身穿金色盔甲,腰懸佩劍,身姿挺拔,威風凜凜,神情堅毅,眸綻怒火的俊秀男子,帶着滾滾如天雷般的帝王之姿,拾階而來。
其身後,並排跟着兩員大將。
左後方,
一員大將,身穿冰冷堅固的黑色鐵甲,手持寒光四射的丈八蛇矛;高八尺有餘,虎背熊腰,膀大腰圓。那張宛若抹了鍋底灰般的漆黑臉龐上,怒目圓睜,煞氣凌人,行走間虎虎生威,宛若遊走在世間的索命魔王。
正是張飛張翼德!
右後方,
一員大將,身穿繡錦禁軍袍,手握一杆銳氣刺目的霸王長槍;身材消瘦,卻殺意沖天;面容和煦,卻血氣騰騰。看外表年紀不大,看姿態卻威風釘凜,猶如縱橫天下的無匹戰神。
正是貼身禁衛王容!
二人身後,呼啦啦還跟着穿黑色鐵甲的數千禁軍,兩人一排,步伐整齊,神情凝重,正井然有序的一步一步走來,放眼望去,黑壓壓的看不到頭,宛若一條兇猛黑龍,散發着一股宛若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強大氣勢。
“少將軍,少將軍!”
此刻,一聲擔憂的急切呼喚聲,從黑壓壓的人羣中傳出。
戰甲破裂,蓬頭垢面;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顯得狼狽,而又悽慘,卻不失傲骨,仍有軍人血性,與周遭顯得格格不入的樊朗跨步跑出,目光透過數百燕北將士,直接望向了仍舊跪着的趙展,頓時雙眼一紅,噗通倒地。
“少將軍,您受苦了!”
樊朗悲憾,嚎啕哭喊:“大王,大王來了,大王來救我們了,大王率領二十萬大軍,來救燕北了啊!”
大王?
此話一出,山頂衆人皆是一驚,再望向那走在大軍前方的金甲男子,不禁心頭大憾。
他就是大王?
他就是我們誓死效忠的大王?
在燕北危亡、侯爺戰死、燕北將士走投無路的時候,他終於來了嗎?
趙展更是瞬間瞪大了眼珠,蒼白的臉色上,閃過難以置信的表情,緊緊盯着趙旭,徐徐悄然露出一抹笑意。
“大王,沒有拋棄燕北...”
噗通!
簡單的一句話,似乎耗盡了趙展最後一絲體力,話音剛起,身子便一陣搖曳,驟然倒地。
“將軍!”
數百燕北將士神情大變,呼啦啦全部衝了上去,目光關切,神情擔憂。
看到此景,趙旭神情不變,眸光卻陰沉至極;他縱眸眺望,冷冷掃了一眼那矗立在山峰之上,緊閉的硃紅色大門,淡淡開口:“翼德!”
“明白!”
簡單的兩個字,一個名字;張飛卻瞬間領悟,直接踏空而出,越過山頂衆人,直至山門前,氣沉丹田,驟然揮矛。
唰!
一點矛光,驟然迸射,直襲山門。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