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時分,太陽東躍,報曉的公雞齊鳴,象徵着新的一日的開始。
一靠近北關,春風似乎都變得冷冽了起來。
天空之上烏鴉盤旋着,時不時吱吱哇哇的亂叫幾聲。
那日他們在松毛嶺遇襲之後,天一亮便立即啓程以最快地速度行軍趕路,不過是半日光景就遇到了前來相迎接的邊軍,領頭的那個正是吳江的二哥吳輔。
吳輔容貌頂頂好,脣紅齒白猿背蜂腰,手中端是握着一杆飄着紅纓的長槍,很符合汴京城中時興的圖畫書中,那通常被女主角虐得死去活來的少年將軍形象。
顧甚微看着前頭笑吟吟的吳輔,趴在馬車車窗邊對着旁邊騎馬的吳江說道。
“你那哥哥,笑那麼久臉都不會僵麼?今日風大,他喝了這麼多風,一會兒肚子當真不會撐爆麼?”
有了吳輔帶軍隊相護,這一路走來別說什麼遇刺了,那是吃魚都沒有魚刺。
先前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使團這麼一路下來,又漸漸鬆弛了下來。
吳江聽着,忍不住衝着顧甚微來了猴子作揖,“顧親人,你可莫要說了,他那耳朵你說好話他是一句話都聽不見,你說壞話隔千里遠他都能聽見。”
“他從前叫做吳糊的,因爲是個糊塗鉢子,我阿孃覺得名字取得不好,才硬是改成了吳輔。名字雖然改了,人還是糊塗的。阿爹罵他他揍我,大哥罵他他揍我,五姐罵他他還揍我……”
“你就說糊塗不糊塗!”
顧甚微同情的看了吳江一眼,這廝能長這麼大,還這樣活蹦亂跳的,當真是經過了千錘百煉給鍛煉出來了。
“吳江,你不是推官麼?那北朝的兩個護衛被殺,你到現在都沒有破案!開封府已經糊塗成這樣了嗎?”
那吳輔聲音輕柔,同齊王之子趙槿站在一塊兒,那簡直就是文武雙柔。
吳江那大嗓子是黃河水決了堤,她顧甚微說話那是長江水拍打岸,這兩位仙人好傢伙,那是嫩豆腐同雞蛋羹互掐,一個比一個鮮嫩多汁。
可這春風一般的話語,卻是一下子讓吳江成了霜打的茄子。
顧甚微聽着,亦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要不得要不得……
她顧甚微馳騁武林十六載,這會兒當真是遇到了剋星,她一聽到吳輔說着就控制不住打寒顫起雞皮疙瘩!吳輔那廝亦是惡趣味至極,像是發現了她這個弱點,說話愈發的矯揉做作!
馬車裡坐着的韓時宴瞧見她這般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明知道他會故意噁心你,你還要提他。我小時候愛吃糖,每每去吳家,吳輔這傢伙就會故意將我的點心裡的糖換成鹽……回回如此樂此不疲。”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馬上便入邊城了。到時候你尋二嫂告狀,看他還如何威風!”
韓時宴說話聲音不小,前頭領路的吳輔聽着,劇烈咳嗽了幾聲。
顧甚微見狀,衝着韓時宴豎起了大拇指。“你不懂,我就是叫他噁心我,等我聽習慣了,這就不是弱點了。不然的話,萬一日後華山論劍,那對手學了他這調調,我豈不是輸得冤枉?我怎麼能輸!”
韓時宴嘴角抽了抽,他算是明白顧甚微同吳輔爲何會互相噁心對方一路了。
武將這該死的勝負欲,他是一輩子都難以理解這種幼稚。
“說回那個案子,百桑同阿木都是被同一個兇手割喉而死。百桑可不像阿木一樣喝多了骨頭湯所以不省人事,他是在整頓好了營地,然後過來尋找劉符的路上被殺的。”
“他根本連反抗都來不及,這表明兇手的實力遠遠高於他。應該就是紅英說的天字號高手沒有錯了。”
“因爲二公主遇刺,北朝那邊的護衛長同孫將軍一塊已經派人密切巡邏,幾乎是圍着營地轉圈兒。在那種情況下,想要不留痕跡的進來殺人,然後又離開談何容易?”
“是以你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那個人很有可能就藏在我們的隊伍當中。”
天三能夠藏在皇城司中,那麼其他天字號的人就有可能藏在他們的隊伍當中。
使團隊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們三個都是趕鴨子上架,對這支隊伍一點兒都不瞭解,根本就沒有辦法發現誰有異樣。這個團不光是有孫將軍領的護衛隊。
還有那齊王兒子趙槿領着的一幫樞密院還有國信所的小文官們,他們官職不高,一路走來並沒有任何的存在感。但他們都十分了解北朝,是要幫着準備和談文書的人。
誰都有可能是那個人。
韓時宴說着,壓低了聲音認真說道,“關於北朝二公主,我也調查過了。她沒有武器,使用的是拳頭,若光論力氣可以說是北朝馬紅英。”
“但是她沒有上戰場,並非是因爲她的公主身份。而是因爲她這個力氣,不怎麼持久。怎麼說呢,使用了三拳之後,不管敵人死沒死,她都會因爲力竭而暈過去……”
“待醒來之後,方纔再使三拳……”
顧甚微表情微妙的睜大了眼睛!
什麼鬼!竟然還有人有這種天賦?
“其實也不是不能用,讓兩個金剛抓住她的腳,將她甩出去打三拳然後又拖回來,等再醒了又甩出去打三拳,再拖回來……豈不是個大殺器?”
韓時宴想着那個畫面,美得讓人不寒而慄!
“大可不必!”他清了清嗓子,果斷地說了其他的護衛,“阿木你知道了,他從前是邊軍,後來因爲被貶才進了護衛隊。百桑是護衛隊的老人了,因爲北朝在我們大雍面前囂張慣了。”
“他們吃定了大雍沒有斬殺使臣的勇氣,於是護衛隊本身並不算特別厲害。百桑的武功還不如劉符,是四個護衛當中最弱的一個。”
“至於剩下那一個,準確說應該是二公主的貼身護衛。”
顧甚微認真的聽着,她知道韓時宴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這些。
“顧親事,韓某沒有武功,所以有一些事情不明白。就是人有可能隱藏自己武功嗎?就是藏到連你都看不出來。或者說本身武藝高強,卻裝成一個尋常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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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甚微點了點頭,“當然可以,如果有心隱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