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還有不少和這酒鬼一樣混蛋的賣家,但沙本善還來不及把他們一一揪出來,就發現了新狀況。只見遠處忽然衝出幾個看上去比沙本善和凌金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來,他們匆匆擠入人羣,輕車熟路地穿過重重阻礙,就像武林高手一樣,轉眼來到囚籠旁。
他們穿着體面,身手敏捷,每個人的腋下都夾着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小孩嘴裡塞着布條,手被綁着,腳拼命亂蹬。無須盤問,沙本善一看就知道這幾個孩子都是拐來的。
這次沙本善沒有急着出手,而是在一旁靜靜觀望,看這幫傢伙到底搞什麼鬼。只見領頭的那個年輕人長得又瘦又高,尖頜圓額,長了一個醒目的鷹鉤鼻,一看就是個陰險狡詐的傢伙,他到囚籠前,也不說話,直接一擡胳膊就將手裡的小孩舉到了育才師面前。
育才師仔細打量了一番,又摸又捏,甚是滿意:“這貨色不錯,五兩。”
鷹鉤鼻把胳膊一收:“十兩。”
育才師眉頭一緊:“六。”
鷹鉤鼻又說:“九。”
“七。”
“八。”
“七。”
“九。”
“好好好!八兩就八兩。”育才師連忙招呼裡面的人把銀子取來,完成了交易。
鷹鉤鼻揣好銀子,正要轉身離去,被沙本善一口叫住:“等一下,你這孩子是誰的?”
他狐疑的目光在沙本善和育才師之間跳了一個來回,答道:“我的,你誰啊?關你什麼事?”
沙本善笑道:“你可真早熟,和我差不多年紀,小孩都六七歲了,看來我得加把勁呢。”
說着沙本善看了一眼凌金,凌金羞得不好意思地把頭別向一邊。
鷹鉤鼻聽出了嘲諷之意,怒上眉梢:“老子結婚早,能生能養,不行嗎?”
沙本善又指着那個孩子問他:“那他叫什麼名字?”
育才師連忙插嘴:“嘿,我說你這小子太多管閒事了,人家娃兒叫什麼用得着你來問?”
鷹鉤鼻也急了,道:“老子的孩子叫什麼名字要你管?你這野小子哪裡冒出來的?是不是你自己有童年陰影就把氣撒到別人頭上啊?到處瞎管閒事,看別人自在就不爽?”
沙本善一探手,一把扯下育才師的腰牌,舉到他眼前,反問道:“你們不是自稱公益組織麼?你們不是說給小孩謀福利嗎?你們不是說行善積德嗎?你們不是有州府發的許可證嗎?難道州府發放許可證就是允許你們收拐來的小孩嗎?難道你們就是這麼幫助無家可歸的小孩的?”
育才師火了:“誰說是拐來的?你哪隻眼睛看到人家拐了?我們收留的都是家長自願放棄撫養權的。再說了,這身份審查也是我們自己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那鷹鉤鼻早已按捺不住,大喝一聲,凌空飛起,如雄鷹展翅,迎面撲來,看上去還真有兩把刷子。
可惜鷹鉤鼻太注重武功的細節了,只顧着展示出鷹爪功的標準動作要領,腿伸得老長,腰挺得筆直,手張得老開,就像一隻真正的雄鷹,吸腰收胯,含胸拔背,雙臂舒展,雙腿微勾,腿形、指法、眼神每一個細節都很到位,他還忙裡偷閒地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髮型,從而給了沙本善充分的反應時間。
沙本善看着都想笑,他出道這麼多天,見過各路英雄和對手,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愚蠢的。沙本善都不用太上無爲心法,更加用不上血骷髏,就是個普通人都能對付他,只見他直接擡起一腳,就把鷹鉤鼻踢出數丈開外。鷹鉤鼻哎喲一聲重重地摔落在地,嗷嗷叫着滾來滾去,活像一隻剛被拔了毛切了脖子的老母雞。
育才師也不是吃素的,一招黑虎掏心直抓沙本善的胸口,這一招就比鷹鉤鼻的招數要直接實用得多了。可惜,育才師估計是從書上學來的招數,他只記住了動作要領,沒有注意實際情況——沙本善剛從懷裡掏出了血骷髏。
育才師柔弱的虎爪狠狠地摳在血骷髏堅硬冰涼的外殼上,嘎嘣,嘎嘣,只見他的指甲和關節紛紛崩斷,登時血肉模糊。伴着育才師那悽慘的叫聲,沙本善輕輕一推,就將他送下了地面。
這鷹鉤鼻和育才師都是徒有虛名,兩隻紙老虎,根本不堪一擊,凌金都有些可惜了:“唉,這麼好對付的,你搶什麼呢,留給我不就行了。”
沙本善撓撓頭,笑道:“是哦,都沒想到,剛纔時間綽綽有餘,我應該先提醒你一下,讓你來對付他們兩個笨蛋,都來得及了。”
說話間,真正的高手們出來了,只見場地裡的保鏢們迅速啓動應急預案,十幾個人張牙舞爪向沙本善衝來,離得遠的幾位不約而同地將手中的長槍奮力擲出,寒光奪目,千鈞一髮。這些可不是鷹鉤鼻和育才師那些花拳繡腿,都是實打實的兵刃,都是上好的材質,極強的勁道。
但沙本善也不是吃素的,這麼多次實戰鍛鍊下來,他早已駕輕就熟。只見沙本善氣定神閒,心手合一,一邊用着太上無爲心法,將太上無爲心法用到極致,一邊舉着血骷髏,讓它的電光掃清一切威脅,避免傷及無辜。只聽刷刷刷數十聲響過,破空而來的六七柄長槍同時一震,啪啪啪,盡數斷成幾截,如朽木般墜入塵埃。
誰知道,這些衝鋒陷陣的傢伙更不堪一擊,根本都不夠沙本善玩的。一輪交手下來,幾十個人已經躺在了地上。
這一次,沙本善大膽地嘗試了新的玩法。第二波衝得最快的兩名壯漢已經攀上囚籠,右邊這位拔出了狼牙刀,照着沙本善的下盤橫砍過來;左邊這位挺起四棱鐗,直戳沙本善襠部。
這些是他們的拿手絕活,他們在平時欺負老百姓的時候經常使用,屢試不爽,誰碰到都是當場斷手斷腳,伏地求饒。何況,眼前還是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肯定萬無一失,他倆甚至都在心底盤算着將來立功受獎時要穿什麼衣服。所以,當流星錘嵌在左邊這位的屁股上、大砍刀插進右邊這位的兩腿之間時,二人都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們都不是傻瓜,他們都沒見到沙本善出手,所以痛定思痛,他們同時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這八成是對方爲了搶頭功而故意耍的陰招!
於是,這兩人不顧流血的下體,瘋狂地扭打在一起,把凌金看得哈哈大笑。
能看到凌金如此開心,沙本善當然不會錯過表現的機會,於是沙本善又用同樣的方式讓其餘的保鏢反目爲仇、自相殘殺起來,然後把凌金拉到囚籠頂上,坐下來一同欣賞狗咬狗的精彩表演。
沙本善浪漫地對凌金道:“來,認識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請你看戲吧。”
“要是有瓜子花生就更好了。”凌金看得很入戲,自言自語道。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像凌金一樣懂得欣賞,硬要破壞這歡鬧的場景。這邊正打得熱鬧,空地南面的觀衆人牆忽然騷動起來,那些賣孩子的觀衆們紛紛散開,只見一彪人馬從缺口中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
這是一個混合編隊,前半截是一大波全副武裝官兵,估摸約有上百人,軍容嚴整,氣宇軒昂,看上去比那些狗咬狗的保鏢專業多了;後半截則是一羣穿的破破爛爛跟乞丐似的雜牌軍,紛紛攘攘,人聲嘈雜,看上去就跟街頭的流浪漢一般,卻不知道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