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真人面色嚴峻,對牛本蠻道:“本蠻,你可還記得爲師時常對你們說的話麼?師兄弟之間要互相團結,互愛包容,你身爲大師兄,更應該爲師弟們立個好榜樣。爲師親眼看到了爆炸的過程,你難道還要質疑爲師的話,陷害你的師弟嗎?”
牛本蠻被這一訓,立刻老實了,諾諾而退:“徒兒不敢。”
太上真人恢復了和顏悅色,道:“那沒什麼事了,你們就退下吧。本蠻,好好修路。”
三人便依命告退,沙本善心裡鬆了一口氣,牛本蠻心裡則憋了一肚子氣。
第二天,太上真人就召集了太上觀全體弟子,宣佈了一件重要的事:“爲師要出一趟遠門,快則三五個月,慢則三五十年,你們要做到爲師在與不在一個樣,觀中一切事務照舊,有什麼不解之處,可向你們的師伯、師叔求教。”
大家都很意外,也很不捨,但太上真人沒有給他們矯情的機會,直接嗖地一下飛得無影無蹤了。
遵照師父的命令,牛本蠻開始安排修路的事宜,而沙本善則開始修煉那骷髏頭骨,這是他的第一件靈寶。
指導他修煉的,是他的師伯穆可修。自從師父一走,師叔和大師兄更加不把沙本善放在眼裡,經常找茬爲難他,他只有師伯可以仰仗了。
沙本善悟性本來就高,加上那骷髏頭骨又和他十分有緣,在師伯的指導下,修煉非常順利。只用了三年的時間,他已經能輕鬆自如地控制這骷髏頭骨了,無論是凌空飛行、隔空取物,還是放大縮小、心靈感應,沙本善都和這骷髏頭骨配合得非常完美。
終於到了出師的這一刻,皎潔的月光灑滿山林,大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師伯,我不能沒有您啊!師伯,我還沒來得及報答您的恩情啊……”沙本善抱住穆可修的大腿哭得天昏地暗。
穆可修一臉黑線:“你這是哭喪嗎?”
沙本善哭聲小了一點,揚起滿是淚痕的臉,道:“人家傷心嘛,師伯您教我養我……”
“等等,”穆可修糾正道,“教你是沒錯,可我什麼時候養過你了?養你的是你師父,他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呢。”
沙本善據理力爭道:“可我也在您這兒吃過好多次飯了啊,您也做過那麼多美食……”
“那些你師父都是給過我伙食費的,”穆可修毫不客氣地回答道,“不然你以爲我願意燒菜呢?我一個老頭子本來吃得就很簡單隨便,是你師父怕你營養跟不上,在觀裡又被你大師兄和師叔欺負,吃不到好菜,才特地給我許多銀兩,讓我給你開小竈的。我還嫌麻煩呢。”
“這……”沙本善無語了。
但他還是重情重義的人,便道:“那師伯您終究還是教我修煉,也是養育過我的,這份恩情,我會永遠記住。就算是師父給您錢的,那我們這麼多年下來同桌吃飯,怎麼也是有情誼在的。”
穆可修這才配合地答道:“是啊,師伯也不捨得你啊,可是沒有辦法,你都長這麼大了,胃口也比以前大了,你師父給的那點銀子根本不夠吃的了。你再不下山去,我就要被你吃破產了啊。再說了,你一個大小夥子,也該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啊,一輩子呆在這深山之中是沒有出息的。”說到後面這兩句,穆可修都有些咬牙切齒了。
夜已深,四周颳起簌簌涼風,帶着樹葉沙沙作響。小屋之內,一老一少頑強地對抗着。
“可是師伯,我自小沒出過遠門,上一次下山還是去買生日禮物,還差點把命送掉,而且這麼多年下來,身上也沒存起幾個錢,”沙本善的眼睛裡噙着淚花,“這世道如此險惡,經濟如此不景氣,我下山去怎麼謀生啊?萬一碰上居心不良的人販子,就凶多吉少了啊!”
穆可修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其實,你師父當初給我的伙食費還剩了一些,我都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我這就拿給你哦……彆着急,我看看,在哪來着……”
穆可修一邊說一邊翻箱倒櫃起來,在屋子裡折騰了好半天,才無可奈何地停下來,道:“不好意思啊,師伯年紀大了,實在記不起把那些銀兩放在哪了。不過你大可不必擔心,以師父和我教給你的這一身本領,出門掙錢是相當容易的。實在不行你還可以賣藝啊,對不對?”
沙本善經過這麼多年曆練下來,也不是那麼好忽悠的,索性攤牌道:“師伯,你當真一毛不拔啊?”
“不拔。”穆可修目光堅定。
沙本善眉毛一挑,又抱着穆可修的大腿哭開了:“可是師伯啊,我就這樣兩手空空出師,下山去很快就會餓死的啊,將來師父老人家回來要是看到我餓死在山路之下,難道不會傷心嗎?到時候問起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啊,念在你和我師父兄弟一場的份上,你好歹送我點什麼吧。”
穆可修咬了咬牙,十分無奈地走到牀邊,從牀底抽出一個小布袋,遞給沙本善,神情也嚴肅起來:“本善,這可是師伯的傳家之寶,今天看在我們師徒一場的份上,才傳給你,你可要好好使用。”
沙本善接過布袋,打開一看,是一堆米粒一樣的東西,可能有些年月了,加上牀下溼氣重,這些米粒顯得有些黑乎乎、黏糊糊的。
沙本善眯起眼睛,問道:“師伯,這是你昨天沒吃完的飯嗎?”
穆可修正色道:“你懂個屁,這是上古神糧,一粒就能頂一頭牛的營養。當你感到肚子餓的時候,就不用去討飯了,從這裡取一粒含在嘴裡,就能飽了。切記,如果只是一餐沒吃,含在嘴裡即可,要是吞下去,你幾天都不用吃了,肚子還會撐壞的。”
沙本善將信將疑道:“真的假的?”說着就要拿一粒放進嘴裡。
“別!”穆可修一把攔住他,“要吃下山再吃,撐死在我這裡,我不好跟你師父交代。”
沙本善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謊,雖然沒什麼值錢的物事,好歹解決了吃飯問題,便謝道:“多謝師伯賜寶。”
穆可修道:“好啦,天快亮了,你趕緊回去收拾一下,準備下山吧。”
沙本善這才拜別師伯,向太上觀走去。深夜的孤山總是特別寒冷,穆可修蒼老的背影立在月光下,任明月灑落一身清輝。冷風之中,這身影顯得異常悲涼,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龐在這一身清輝之下看上去柔和了許多,眼角也有一些晶瑩的東西在跳閃。
沙本善回到太上觀,收拾完自己的行裝,便直奔走廊另一頭的那間熟悉的臥室,叩開了房門,眼前出現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三年過去了,莫宣竹出落得更加美麗了,沙本善每天都看着她的變化,只覺得心中更加歡喜。但此刻自己要離開太上觀了,他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是帶莫宣竹一同下山闖蕩江湖。
莫宣竹早就準備好了行裝,就等着沙本善來帶她走。一見到他,笑容便浮上了臉頰。沙本善二話沒說,只一個眼神,便牽起莫宣竹的手,朝山下奔去。
“喲,二位這是要去哪兒啊?”他們剛跑到半山腰,就被兩個蒙面黑衣人擋住了去路。
“拜託,大師兄、師叔,你們要打劫,也不用蒙面吧。”沙本善一臉的無奈。
兩個蒙面人同時撤下面巾,詫異道:“你小子怎麼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