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沙本善漸漸消失的身影,不語者幽幽道:“這孩子初入江湖,涉世未深,前路坎坷,難卜吉兇。”
小女孩睜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不語者,道:“師父,您還真會算命啊?我還以爲您只會騙人呢。”
不語者微微一怔,責備道:“爲師什麼時候騙過人了?不過是向老朋友要點錢來救濟而已,要不是這樣,你哪有冰糖葫蘆吃?”
小女孩做個了鬼臉,道:“說來也怪,師父您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和來路的?”
不語者一臉的高深莫測,道:“天機不可泄露。”
小女孩撅起嘴,道:“您要不說,以後你騙人的時候我就不幫忙了。”
不語者這才笑道:“我能怎麼知道?當然是他自己說的,爲師別的本事不行,這耳朵可是比誰都靈。昨天這小子在客棧裡和另外兩人聊天時,說到了自已的名字和門派,哪能逃得出我的順風耳,哈哈。”
小女孩仍是不解:“那您又是怎麼知道他是第一次來荒蛋島的呢?”
不語者笑道:“張少狼是我們荒蛋島上最有名的採花大盜,哪個人會不知道呢?他竟然會用張少狼當自己的假名,顯然是個從來沒有來過荒蛋島的外地人啦!”
小女孩一想到昨天在客棧裡的誤會場景,不禁又掩口而笑起來。
“好哇!兩個騙子原來在這兒!”伴着一聲怒吼,一位三十多歲的胖大嬸手持菜刀,屁顛屁顛地衝了過來。
這可把這一老一小嚇得夠嗆,就像看見什麼凶神猛鬼一般。那胖大神每邁出一步,兩人的小心臟和身體都會跟着劇烈地抖動一下。那小女孩甚至嚇得連手裡的冰糖葫蘆也掉在了地上。
她顫抖着聲音對不語者道:“不好了!被她識破啦!”
“快跑!”不語者一邊叫着,一邊抱起小女孩,飛也似的順着山路向下狂奔去。
那胖大嬸見兩人逃跑,馬上緊跟着追了兩步,但也只能追兩步,因爲她的體型實在過於龐大,雖然腿也很粗,卻根本負擔不了那麼多。她只跑出兩步,就氣喘吁吁了,嘴裡悻悻罵道:“兩個大騙子,算你們跑得快!以後別被老孃逮到,不然扒你們的皮,抽你們的筋!不要臉的騙子!竟敢騙老孃說老孃三天內會找到一個年輕英俊的如意郎君,這都過去半個月了,老頭都沒見到一個,還年輕英俊!騙子!”
那邊一老一小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這邊沙本善正沿着山路朝環形山的中央走去。靠近凹地的地方,有一條小河,蜿蜒曲折,清澈見底,流水潺潺,水草盈盈,河淌上佈滿千奇百怪的鵝卵石。空曠的谷地裡百花齊放,到處散發着花草的芳香。
沙本善站在環形山的谷地一角,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心曠神怡,閉上雙眼,悠然張開雙臂,深深呼吸着這大自然的氣息。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琴音,不徐不疾,不高不低,不輕不重。
沙本善朝四周一望,這聲音似乎是從一塊巨石後面傳來的,他悄悄走過去,趴在巨石這邊朝那邊望去,只見那邊有四個人。
一位滿頭白髮、骨瘦如柴的老者盤腿坐在地上,微閉雙目,腿上擺着一把古琴,兩隻形如松枝的枯手輕撫古琴,彈奏出清脆的音律。老者的身後,站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梳着兩根小辮,神情十分緊張。
在他們對面站着兩位少女,一位身穿黃色衣裳,一位身穿紫色衣裳,都是皮膚雪白,姿容秀麗,各持一柄長劍。她們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黃色和紫色的衣裳在空中飄舞着,像兩片雲彩。
山谷裡的微風從四人中穿過,只帶起衣袂,沒有讓他們的表情發生絲毫變化。兩位少女冰冷的眼神始終落在老者的手上,保持着高度警惕。
僵持了一陣,黃衣少女上前走了幾步,冷笑道:“哼,魔教妖人,死到臨頭還有心情在這裡彈曲子!”
說罷,她高高舉起手中長劍,橫在胸前,蓄勢待發。
那老者停下手,緩緩地睜開眼,道:“兩位青冥使,你們要怎麼對我,我不介意。但,可否放過我年幼的孫女,她與此事並無瓜葛。”
站在後面的那位紫衣青冥使也走上前來,和第一位並肩而立,用目光掃過那個小女孩,細眉一挑,道:“都是魔教妖人,還分什麼年幼不年幼?奉天尊之命,一律都要就地處死,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老者咳了幾聲,將古琴放在一旁,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邁着沉穩的步伐向前走了兩步。
兩位青冥使都被這氣勢震得向後退了兩步,持劍護胸,不敢輕舉妄動。看上去這老者要發動進攻了,沙本善也屏住了呼吸。
忽然,噗通一聲,那老者竟雙膝一屈,跪了下來。這一跪力道非同小可,竟將地面硬生生砸出兩個大坑來。
沙本善被這一幕驚住了,這老者的功力顯然不淺,爲何還沒開打就直接下跪呢?莫非這是他的什麼招數不成?
卻聽那老者用一種乞求的腔調道:“青冥使大人,老頭子給你們下跪了,求求你們網開一面,放過我孫女,孩子終究是無辜的!”
那小女孩也忍不住眼淚直流,啜泣道:“爺爺……”
兩位青冥使根本沒有被打動,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發生變化,不屑道:“少在我們面前哭鼻子!你們魔教妖人還有誰是無辜的?受死吧!”
說着,二人同時出劍,兩道冰冷的白芒同時射向老頭的眉心,帶起一陣陰風!
千鈞一髮之際,一片沙石忽然橫空劈入,擋在了老者的身前。那兩道白芒刺入沙石陣,竟不能前,咔咔數聲過後,兩位青冥使都被這震盪之力倒推了回去。
二人都是一驚,那小女孩也很詫異,唯獨那老頭仍舊是低頭跪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
兩位青冥使左顧右盼,尋找這攻擊的來源,只見巨石後面跳出來一位少年,迎風站在巨石上,居高臨下,風度翩翩,氣宇不凡。
紫衣青冥使看了看沙本善,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氣:“你是什麼人?敢來多管閒事。”
沙本善很不喜歡這姑娘說話的口氣,又見她剛纔對一個毫無反抗之意的老頭和小女孩也會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更是沒有好感,當下有意要氣氣她,便皺起眉頭道:“怎麼每個人都這麼俗的,一見面就問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關你什麼事?你是我女兒還是我女朋友?恐怕你這才叫多管閒事吧?”
他從沒這麼對異性說過話,那是因爲他之前遇到的異性都是莫宣竹、龍智缺這樣的善良佳人,碰到這種惡毒女人,自然有惡毒的辦法。
果然,那紫衣青冥使氣得鼻子都歪了,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了:“你,你……”
沙本善就喜歡看她這模樣,恐怕她還從沒遇到過敢這樣對她說話的人吧。於是他又加了一點料,道:“哎喲,你瞧你,鼻子都歪了,本來就不好看,這一氣就更醜了。”
其實這紫衣青冥使也是個美人坯子,只是說話老是陰冷淡漠,才顯得有幾分無趣,但沙本善說她醜,實在是有些誇張。
這紫衣青冥使都快氣吐血了,不等她出手,她身後那位黃衣青冥使已經忍不住了,劍尖一晃,直奔沙本善而來。
“郭師妹,小心!”紫衣青冥使倒是機靈,看出了沙本善不是普通的出頭之人,顯然是身負絕學,纔敢如此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