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智缺起身行了個禮,道:“毛老爺說這話可折殺在下了,誰不知道您老人家在這不歸城裡是一頂一的大人物啊?在下瑣事頗多,也沒顧得上去府上向您請安,失禮的可是在下呢。”
她說這話聽上去很抱歉,語氣卻充滿嘲諷之意,其實也是暗合了昨天的偷襲,她的意思是說:昨天你派人來綁架我,沒讓你成功,實在失禮。
毛不拔聽出了這個意思,卻沒有生氣,老練地岔開了話題,道:“龍姑娘言重了,老夫是怕龍姑娘不肯賞臉,所以一直沒敢邀請你,將來有機會一定請你來寒舍一敘。”
他這話也是一語雙關,既否認了昨天的偷襲是他指使的,也暗示了今後還會對她下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龍智缺也不傻,聽出了話外之音,便坦然應承道:“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雨聞也聽出了他們對話中的隱意,心中還對昨天的偷襲氣憤不已,便道:“毛老闆,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種破地方,莫非有所指教?”
毛不拔眼中閃過一道寒意,冷冷道:“沒有沒有,對於武功和法術之類的,我是一竅不通啊,要向雨少俠學習纔是,哪裡還談得上指教二字?只是老夫喜歡看熱鬧,路過門口,就進來隨便看看了。”
龍智缺道:“那是,毛老爺這次贊助這麼多錢,想必是對武功和法術相當感興趣了。”
毛不拔眼睛一眯,道:“那是那是,不光是對武學感興趣,更重要的是爲國家選拔人才嘛,也算是爲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做點貢獻,不是嗎?”
雨聞呵呵一笑,道:“毛老闆就是有文化,說出的話都是這麼有高度的呢,在下佩服。”
毛不拔假裝謙虛地點了點頭,道:“好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那老夫就不打擾了,告辭。”
他轉過身,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對雨聞說:“雨少俠,好好表現哦。”
雨聞淡淡一下,不予迴應。望着毛不拔走出休息區的背影,雨聞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差點沒忍住要質問他昨天的事了。”
龍智缺指着被掀開的簾子,道:“還好你沒問。”
雨聞望過去,只見那簾子的空隙裡,露出幾百名全副武裝的衛兵的身影。他們排着整齊的隊伍,咔咔咔,跟着毛不拔一路離開。
雨聞不禁吐了吐舌頭:“這陣勢,打仗啊!”
正說間,就聽一聲鑼響,比賽開始了。
雨聞頓時精神抖擻,道:“好嘞!看我的!我這就去給你出這口惡氣!”
說着,他一把抓起昊武槍,大踏步朝擂臺走去。
風捲殘葉,雲舒晴空。擂臺周圍的旌旗和橫幅比平時多了好幾倍,觀衆更是多了十幾倍。
因爲是半決賽,規則增加了司儀,不過不是龍智缺擔任了。龍智缺要擔心雨聞的比試,昨天就請了假,不再做這份事了。
只見一位美女出現在擂臺上,婷婷玉立,雖然沒有龍智缺這般美貌,仍有一股傲視羣芳的氣質。觀衆們都是喜新厭舊的,既然看不到龍智缺,自然看看這個美女也是好的。
不過雨聞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龍智缺身上,今天龍智缺坐在酒樓的老位置,和嶽人龍坐在一起,她換上了一身素服,還戴了斗篷面紗,旁人不仔細看也注意不到她。她今天特地換上這再平常不過的裝束,就是不想讓別人的關注影響自己對雨聞的關注,以她的身家當然是不會這麼簡單地敷衍自己的,可即使是這套最普通的女子服飾穿在她的身上,看上去仍是那麼得體大方,引來周圍幾個公子哥的注意,只是由於面紗遮擋,他們纔沒認出來。
擂臺上的接班美女介紹完比賽的對陣雙方後,便宣佈了比賽開始。她剛轉身下臺,就見一條黑色的人影縱身躍上了擂臺,穩穩站住,手中一杆霸氣的方天畫戟往地板上一杵,震得地板轟轟作響。此人自信滿滿,渾身傲氣,一雙眼睛從不正眼瞧人,正是毛不拔的大公子金鼎。
世間自負之人甚多,有些人的自負讓人看起來覺得可愛,有些人的自負讓人看起來覺得清高,有些人的自負讓人看起來覺得有趣,有些人的自負讓人看起來覺得愚蠢。
金鼎的自負,就屬於這第四種。
當這個愚蠢的自負之人站上臺後,很多瞧不慣的江湖人士就在臺下喝起倒彩來。這也難怪,江湖中人千千萬,很多人並不知道他是毛不拔的大公子,何況他的姓都和毛不拔不同,誰能想到其中的聯繫呢?而江湖中人大多和文人一樣,都是覺得自己武功天下第一的,也不輕易把別人放在眼裡,眼下看到這個愚蠢又傲慢的人站在臺上裝酷,無疑是百八十個不滿意。望着這些起鬨的人,金鼎氣得夠嗆,要不是毛不拔明確要求金鼎低調參賽,不許透露自己和毛不拔的父子關係,恐怕金鼎早就當衆炫耀自己的家世了。
幸好周圍維持秩序的僱傭軍們喝止了這種起鬨的行爲,金鼎才穩住了情緒。相比之下,雨聞的出場就低調了許多,他倒提昊武槍,緩緩地走上擂臺,一臉的垂頭喪氣,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樣。
臺下的觀衆大多是看過他比賽的,還有無數粉絲,都對他上一場的閃電神功感到十分欽佩,紛紛叫好。不過,其中也夾雜着一些不和諧的聲音。這些聲音一大半是來自毛不拔的安排,他花錢請了不少人來給自己兒子助威,同時給對手泄氣,這些人拿了錢,那可是相當賣力的。還有一小半,是來自於那些對雨聞還不是很瞭解的觀衆,他們聽說雨聞多少多少厲害,可眼下一看,這小子的出場如此沒有氣勢,沒有底氣,哪裡像什麼天下無敵的模樣?難免覺得此人徒有虛名,無非長得帥了點,其他本事是沒有的。
嶽人龍一看雨聞這懶洋洋的姿態,不由緊張起來,連連砸拳頭,對龍智缺道:“龍姑娘,雨兄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龍智缺一愣:“我也不知道啊。”
嶽人龍道:“你剛纔不是還和他在一起嗎?”
龍智缺道:“他剛纔還好好的啊,精神得很。”
嶽人龍道:“那是不是昨晚太累了?還是早上沒吃飽啊?瞧他這麼沒精打采的,是不是你沒照顧好啊?”
龍智缺連忙叫冤:“哪有?!昨天晚上我還特地讓他早點睡覺的,早上起來我還給他熬了一碗蓮子湯,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得很細緻很充分的啊。”
嶽人龍道:“那就奇怪了,難道說在你過來之後,他又遇到什麼事情了?”
龍智缺想起了什麼,道:“哦,對了,剛纔在休息區,那個毛不拔忽然進來和我們聊了幾句。”
嶽人龍大驚,道:“那個混蛋來了?怎麼不告訴我啊?我正好一下結果了他,也省得後面多生事端!”
龍智缺道:“你傻啊,他帶着幾百個衛兵呢,你別說殺不了他,就是殺了他,我們三個也被他們砍成肉泥了。”
嶽人龍道:“那他都和你們說了些什麼?”
龍智缺道:“也沒說什麼啊,就是打了個招呼,然後說讓雨公子好好表現。”
嶽人龍呸了一聲,道:“虛情假意!”
龍智缺道:“難道是毛不拔這些話讓他心情不好了?”
嶽人龍忽然皺起眉頭道:“哎呀,不好!”
龍智缺忙問:“怎麼了?!”
嶽人龍道:“讓他心情不好倒是小事,我怕是毛不拔趁着這個機會給雨聞他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