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一點頭:“是!”
說完,他身形一閃,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看臺上,衆人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離開的,足見此人的輕功已臻化境。
毛不拔沒有回頭去看,而是緊鎖着眉頭,看着擂臺上的金鼎,心中百感交集。自己這個大兒子向來眼高於頂,不謙虛學習,跟二兒子鐵皮相比,顯得又無能又幼稚,無論是功夫還是心機都不如他,將來自己的衣鉢還是不能傳給他。可是他畢竟是自己的長子,而且夫人臨終時再三囑託自己一定要照顧好他,怎麼能就這麼放棄他呢?毛不拔雖然陰險貪婪,卻對自己的夫人十分忠貞,一生只娶了一個,沒有養任何小妾,對龍智缺的傾慕也只是心裡的,從未付諸行動,甚至在夫人去世後他也沒有續絃,在這個方面他可以說是天下男人的典範。
現在看到夫人最鍾愛的長子被人耍得團團轉,而且最後難逃一敗的結局,他當然比誰都着急。
就在這個當口,擂臺上的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雨聞翩翩閃過一槍,忽地往後連翻了五六個跟斗,與金鼎拉開數丈的距離,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他終於要出手了!
只見雨聞肩頭一抖,昊武槍刷地飛了出來,閃亮的光芒劃過長空,尖銳的聲音隨之而來。擂臺四周嘈雜的吶喊聲竟被昊武槍出空的聲音鎮了下去,只見雨聞一人一槍站在風裡,站在蒼穹下,氣貫長虹,聲震九霄。他的氣勢終於開始釋放,眼中也開始泛起精光。
觀衆們驚訝地發現,眼前這個少年,似乎和剛纔被動挨打的那個選手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哇!”龍智缺也被這一幕驚呆了,看着雨聞的英雄模樣,愁眉舒展,心花怒放,當真是個英俊神武的美少年!
天地間頓時爆發起潮水般的吶喊,觀衆們的情緒瞬間被激發起來。很多人已經發現了,剛纔雨聞是故意示弱,意在誘敵深入,打的是防守反擊。他們的判斷只對了一半,雨聞並不是爲了誘敵深入,而是爲了他們的安全考慮,世間的人就是這樣,喜歡想當然,根本不理解別人爲自己做了些什麼,這就是當英雄的苦悶之處。
金鼎在剛纔連珠炮似的攻擊中已經消耗了大部分真氣和體力,此刻連方天畫戟都拿不穩了。剛纔拼盡全力使出的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竟然沒有拿下對手,這簡直是前所未有過的,以前和別人對陣,對方要麼是拼命抵抗,要麼是直接投降,但最後都是自己勝利,還從未見過一直處於劣勢的對手能堅持這麼久不倒,反而還能發動反擊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對手是在讓自己,他雖然傲氣驕狂,卻還不是外行,也不是傻瓜,明白自己的實力和對方有很大的差距了。
雨聞溫柔地瞧着他,一雙美麗的眼睛裡漾起清波,看得金鼎都有些害羞了。“我來了。”雨聞提醒對手道。
這三個字說得不重,卻似包含了千鈞之力,將金鼎的渾身震得一抖。金鼎明白,這三個字意味着,攻守即將對調,自己敗局已定。
說完那三個字,雨聞還讓金鼎消化了幾秒,才緩緩刺出一槍,在空中點出幾十個槍花,對着金鼎全身上下幾十處大穴刺了過去。
光是這一招,就已經讓金鼎知道了自己的差距,就足以讓所有觀衆震撼,就完全具有了奪冠的實力。如果不是絕頂高手,是絕對不可能擋得下這一招的。
雨聞雖然出手緩緩,但昊武槍卻是帶着凌厲的勁風攻去的。槍尖帶起的“哧哧”之聲令擂臺上的氣流都有些亂了,這擂臺上的每一股空氣,每一寸光芒,似乎都被昊武槍控制住了,不由自主地爲雨聞的攻勢助威。
眼看着雨聞從防守弱勢到進攻強勢的轉變,金鼎的心裡感到後悔莫及,真後悔剛纔沒有使出全力,被他一開始的僞裝迷惑了,纔想着去表現花哨功夫。要是剛纔自己直接用出絕招,或許還有一線勝算。不過,這也只是他後悔時的自我安慰罷了,要是真的看實力,他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雨聞的,加上雨聞又用瞭如此高明的戰術,幾乎是無懈可擊,金鼎不敗簡直沒有天理。
幾十朵槍花天女散花一般朝金鼎撲過去,金鼎傻傻地看着,手上握着方天畫戟,卻根本擡不動胳膊了,似乎手上拿的不過是一根燒火棍。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躲閃,就那麼呆若木雞、臉色蒼白地站着。
只聽呼呼呼數聲響過,無數道勁風從金鼎的臉上刮過。金鼎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冷汗直流,腿如抖篩。
“哇!”觀衆異口同聲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驚歎。
雨聞疾放疾收,昊武槍已經回到手中,微微低着頭,眼睛看着對手,目光溫柔似水,彷彿一個教練面對自己的學生一般。
金鼎聽見衆人的驚歎聲,也感到了對方的攻勢已退,便小心地睜開眼睛,先是朝四周看了看。人們都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無數隻手對自己指指點點,似乎在看什麼珍稀動物。
金鼎這才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手忙腳亂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檢查自己有沒有受傷。剛纔明明是有幾十朵槍花朝自己戳來的,怎麼說也要被戳上幾十個窟窿了。可他上上下下看了半天,身上一個窟窿也沒有,甚至連一道血痕都沒有,乾乾淨淨,就和剛走上擂臺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唯一的區別是,他感到胸前有一些異樣。
觀衆們的驚訝和奇怪也正是由於此,雨聞戳出的幾十朵槍花竟然沒有對金鼎造成任何傷害,至少在他們看來沒有任何外傷,或許有內傷,可金鼎也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忽然,金鼎胸前的衣服片片掉落,剩餘的碎片在他胸口勾勒出一個“善”字來。
觀衆這才反應過來:“哇!”
沒錯,雨聞是用了一招“天女散花”,卻沒有打算傷害金鼎,而是在他的衣服上雕出一個“善”字來。這個舉動是有他的考慮的,一來是向自己的搭檔、消失的沙本善致敬,二來是爲了提醒金鼎、毛不拔以及他們的走狗們,要與人爲善,不要再作惡了。雨聞這一招可謂寓教於樂,用心良苦。
與此同時,金鼎的方天畫戟忽然發出“咔咔”之聲,瞬間斷成了十幾截!
這也是雨聞計劃之內的,他分出十幾槍戳向了方天畫戟,旨在將對手的武器消滅掉,以此提醒金鼎:止戈爲武。
這些道理都是很深刻的,雨聞卻將它們刻畫到一招“天女散花”之中,不僅完全扭轉了局勢,還教育了對手,還沒有造成任何身體上的傷害。如果沙本善在這裡,一定會拍案叫絕的。
不過此刻,所有的觀衆,都拍案叫絕了。
按常理,在如此寬容高明的對手面前,在如此人心向背的聲勢下,金鼎應該能領會雨聞的良苦用心,幡然醒悟,浪子回頭的。
奈何金鼎是個不按常理思考的人,他反而覺得衆人的喝彩是對他的一種嘲笑,而雨聞的手下留情,反而是對自己天大的侮辱!
金鼎此刻心中已經怒不可遏了,他只想撲上去把雨聞撕成碎片,挽回自己丟失的面子來。可是他已經沒有了武器,也沒有了攻擊能力,更沒有了反擊的信心,甚至連胸口的衣服都沒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屁股坐在擂臺上,像個潑婦一樣手腳亂蹬,大哭大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