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話沒避着旁人,鬼酒陰森的聲音自然也被薛姐周圍的人聽見了。
他們眼中忌憚更深,失去了領頭人,已經萌生明顯的退意。
爲萬般大師做事,不代表他們願意獻出生命,正相反,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因爲想活下去才湊在一塊兒的,他們比一些正義人士更加惜命,更會爲了活着不擇手段。
當下,見薛姐真沒反應了,他們也有些惱怒。
——兩邊打架,領頭人沒了還打什麼?
其中心思多的更是扭頭去看石獸,想不通擁有石蠱術的薛姐竟然真的會這麼輕易失去行動能力,該不會是這毒婦看不慣他們與萬般大師親近,故意設局與外人一起誆騙他們吧?
他們都得罪了這狐妖,待會兒狐妖殺起人來估計不會留手,他們這羣人怎麼都得折在這兒,就算總有那麼一兩個擅長跑路的,回萬般大師跟前一說,也挑不出薛姐的錯。
瞧瞧,最受萬般大師重用的侏儒姐妹不就一死一殘了麼!
深知薛姐狠毒的衆人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兒,然而此時剛好一陣狂風吹過,那失去了主人控制安靜立在原地的石獸也慢了一步,悄然化作粉末,被風吹散。
石獸落地聲勢浩大,消散時卻寂靜得有些嚇人,定立不懂的薛姐身體一震,眼眶一凸,嘴角、鼻腔和耳孔都流出了細細的血線。
懂行的一看便知,這是被反噬到根基了!
懷疑薛姐設局做戲的人頓時冷汗直冒,他們驚恐地張着嘴,未說出口的話在眼中流傳。
老天爺啊,石獸直接——化爲了粉末?何時變的?爲何會變?那石獸中煉化的靈魂也隨之泯滅了麼?
這能進入影子的人究竟是何來頭!
不行不行,這樣的人只有萬般大師可以應對,他們這些在下面做事的人怎能與之匹敵,他們是來做事的,不是來送死的啊!
等一等,這麼說來,今晚之事便不是薛姐設的局,他們還不能拋下薛姐直接跑,否則就算跑過去了,也會被萬般大師捏死!
衆人已經顧不上逼格,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紛紛推搡着白髮老者到最前端,遮住了鬼酒對薛姐不懷好意的眼神。
白髮老者被推出來說話,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日身後那羣人祖宗十八代,低聲咒罵了他們一句,才堆起笑容,拱手作揖:“這個……狐仙爺爺,影子爺爺,還有那邊的……醫師爺爺,三位祖宗修行高深,我等自愧不如啊!”
年紀大畢竟閱歷高,老者不願動手後就圓滑起來,討饒間不忘帶上沒顯示出震懾手段但顯然與其他兩位地位相同的趙謀。
鬼嬰被他放回肩膀上,看着衆人咯咯直笑,開始吃老者的頭髮。
“哦?想求饒了?”虞幸挑眉,“你能活到這把年紀,靠的不會就是這不值錢的軟骨頭吧。”
白髮老者陪着笑,神色有些許諂媚:“狐仙爺爺說的對,人生在世可不就得識相點兒嘛,三位祖宗,您看,今晚上呢,是我們主子萬般大師讓我等來邀請祖宗們交朋友,先來的人不懂事,控着他那破爛傀儡把三位祖宗給衝撞了,還給我們傳信說了祖宗們的壞話,薛姐這才誤會,起了衝突。”
“是這樣嗎?”趙謀對這顛倒黑白推鍋求體面的話可太熟了,似笑非笑地接過話頭,“你的意思是,你們不是要來殺我們的?”
“誒~這是哪兒的話!”老者見他應聲,心中一喜,震聲道,“誤會,都是誤會,是薛姐被矇騙了!幾位祖宗來風頭鎮,我主子滿心好奇,怎會想要殺死各位?” 這話的真假所有人都清楚,趙謀也就懶得與白髮老者虛與委蛇,他扯了扯脣角,譏諷而微妙:“那這麼一說,你們也不是想讓我們交出封家小姐了?”
“這——”
白髮老者想起萬般大師交給他們這項任務時的表情,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但形勢所迫,自然是先活着跑路要緊,之後的事總有辦法解決:“那當然!雖說封小姐離家多年,封老爺十分想念,但是走是留,要去何處,自然都是封小姐的自由!”
他躬身,姿態放得很卑微:“誰的話冒犯了封小姐,讓小姐不開心了,真是罪該萬死!”
說着還意有所指地瞪了一眼早就被碾成一灘爛泥的傀儡操縱者。
“虛僞。”虞幸不屑地冷哼一聲,巨大的黑霧狐狸頭閃爍着冰冷妖異的色澤,兩秒後,屬於虞鏢頭的人臉上揚起一抹戲謔的笑容,“你們已經冒犯到了我,不論誤會與否,總要付出點代價。”
白髮老者連連點頭哈腰:“自然,自然,請祖宗們允許我等回去稟告主子今晚的誤會,也好讓主子有時間準備賠禮。”準備個屁,主子定會滅了你們!
“那你告訴你主子,我等明日就要去封府拜會他,請他將請帖交於我們。”虞幸勾脣。
白髮老者:“……”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害,請帖都在主子那裡,幾位想去,主子想必十分歡迎,我定會如實告訴主子,稍後再將請帖給祖宗們送過來。”走了誰還回來?不過主子如此在乎這一年一次的盛宴,這些外人的目標果然也是壽宴,說不定還早就有了計劃,這倒是個有用的信息,得趕緊回去告訴主子,將功補過!
趙謀拆他的臺:“說來說去都是承諾,一點兒好處都不給我們,做生意都沒這麼做的,何況是‘交朋友’?”
“我總聽說人類是比狐狸還要狡滑的動物,如今一見果然如此,你們這羣沒用的廢物走了就走了,殺你們還髒了我的手。”虞幸無語地甩了甩手上沾到的阿靈的血跡,“可你也只會花言巧語,竟天真到以爲這樣就能逃走?”
“唉呀,祖宗們,這事兒真是因爲薛姐被矇騙了產生了誤會,孫子們在這給您們賠不是了!”白髮老者一點臉也不要,一聲孫子的自稱簡直是慫人典範,他身後的人七嘴八舌的應和着。
虞幸覺得好笑。
這老頭從走出來開始,聽着像是在爲全體辯白,實際上暗戳戳把責任全推到了別人身上,尤其是還沒有死的薛姐。
他可沒錯過之前老者對定住不動的薛姐的試探,小心翼翼又有些陰謀算計。
恐怕老者是想借他們的手除掉薛姐,表面跟班狗腿,實則早有殺心,又不願落人口實,被主子萬般大師發現,才這麼“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