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直到天色愈發黯淡,都沒有血肉鬼影再來了,但推演者們一直警惕着,以防自己陷入痛苦時又被各種鬼東西偷襲。
隨着時間推移,衆人越來越焦急。
因爲一開始還能撐住的疼,隨着精神與意志的消磨,逐漸變得無法忍受。
自然,下針也越來越猶豫,進度越來越慢。
有幾個還疼昏過去,又被認識的人藉機發泄似的捶醒。
虞幸忍了兩倍的疼,卻是其中進度最快的那一批,他也有關注自己的預備隊員張羽,發現張羽雖然沒什麼戰鬥能力,忍耐力倒是想到不錯,雖然已經渾身溼透像剛從浴缸鑽出來的,時不時還要呻吟兩聲,可是起碼手上一直沒停過。
看上去,張羽的衣服已經縫了大半,只差一些細節了。
時間再次流逝。
黃昏一過,紅衣女老闆又來到後院,點燃了幾盞石柱燈,順便看了眼“遊客”們慘不忍睹的成果。
高一菱和和氣氣的,但語氣裡透着不容反駁的篤定:“不行呀,弄髒了怎麼辦呢。”
就是最後幾分鐘胡亂固定幾個邊角,讓整件衣服顯得破破爛爛的,也不能說沒做完啊。
高一菱跟着進來,似乎看不到遊客們扭曲的神色,提着聲音道:“還有二十分鐘就要去吃飯啦,各位衣服做好了嗎?”
女老闆懨懨道:“不眼熟。”
聯繫到她是這家成衣鋪的老闆,這話倒也有幾分可信度,再者,推演者也不是沒法遠程保護自己的東西——只要提前做了防備的話。
言下之意,她之前是沒幫忙看。
女老闆:“……”
高一菱摸到了衣服,驚歎一聲:“真好!你經常做針線活嗎?”
她越看臉色越微妙,就差把“真醜啊”三個字貼在臉上了。
同樣提前做完的花宿白撇撇嘴,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那地方剛好就在橋底下,擡頭就是橋身,我站那的時候感覺不太對勁,但是沒更好的地方了,就在那畫了圈。
“哇……”高一菱伸手。
“……”虞幸沒理,扭頭走了。
“吃你們的去。”紅衣女老闆倚在之前啞巴坐的桌子上,低眸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我替你們看着就是了。”
於是乎,衆人紛紛站起,隨着高一菱走出了後院。
只留下那些桌子上多出來的各種各樣的祭品與氣息。
高一菱理所當然道:“對呀,吃完飯還要回來做配飾呢。”
虞幸眸光一閃,本能想護住衣服不讓碰,但很快想清楚,嚮導應該不會對衣服有不利的舉動,這才把緊繃的身體放鬆。
順帶也把張羽的給包了。
衆人:“……”
不覺得緊迫的一部分推演者都朝虞幸看來,臉上帶着顯而易見地好奇,就好像再說——都疼成這個鳥樣了,還有人能做出好看的東西?
就好像學生時期,聯考卷難破天際,衆人都覺得反正大家都不會做,分低排名不低就行,結果有個學霸考了滿分。
藍無好像還挺賢惠的。
虞幸並沒有回答高一菱第二個問題,他把做好的衣服疊了疊,疊成一小塊壓在手下,揉了揉還殘留着痛感的脖子,然後問:“嚮導,我們去吃飯的時候,做的衣服就放在這裡嗎?”
“好啦,時間到啦!”過了會兒,高一菱像個人肉時鐘一樣提醒,拍拍手,“有沒做完的嗎?”
要是……要是在和平的世界,有這麼個男朋友應該挺幸福吧,很適合強勢的她呢。
今天去燒紙了,遇上一件有點詭異的事,想跟你們分享一下。
[啊?幸有孩子了?]
[是的,我們有一個孩子。]
[樓上滾啊,孩子是我的!]
[正經吃瓜,沒聽說幸和哪個推演者交往過啊,研究院幹什麼吃的!這種情報都搞不到!]
[曾萊:你大爺的,研究院的情報是讓你八卦玩的?]
[曲銜青:都滾,不該管的別管。]
[呂肖榮:唉唉唉怎麼有人急了,嘶,難不成是幸和曲的!]
[呂肖榮:誒?]
[呂肖榮:……啊啊啊你們怎麼突然都不說話了,快把我的話刷上去啊刷上去啊!]
[呂肖榮:曲姐,錯啦,商量個事,下次見面別拔劍好不好()]
討論以曲銜青的不耐煩和呂肖榮的作死畫上句號。
零星幾人點了點頭,剩下的人不是立刻加快動作,就是還昏倒在桌上。
趴下去之前,她還有閒心看了眼藍無。
“哎呀,遊客體驗而已嘛,能穿就行。”高一菱打着哈哈,從桌子們之間轉了兩圈,停在虞幸桌前時,驚訝地張了張嘴。
欠一更哈。
開始燒紙的時候,我一蹲下去,突然就覺得有股窒息的感覺,然後起了大風,把紙錢吹的到處都是,怎麼也燒不好。
沒了大半的痛感壓力,藍無做得也很快,甚至有心思把衣服弄得漂亮點。
“看我桌子呢?”有些人是真不能想,一想就得瑟,花宿白從旁邊搭過胳膊,“要不也給我友情贊助包個樹房子?”
我們這邊的人都喜歡去那個堤壩上燒紙,今天我去的時候,好多地方都有剛燒紙留下的碳痕,就只有一塊地方很乾淨(我們家要燒三堆火,位子比較大),我就站那了。
他不受外界干擾,拿着針線的樣子,一時間居然讓美杜莎心中升起一個感嘆——
桌上擺放的,是一件斜襟短衫,鮮豔的布料裁剪均勻,針腳工整密集,雖然距離成衣店掛着的越魚服還是有一定差別,但也稱得上是一件完好的衣服了。
“帶着走不行?”
美杜莎縫完最後一針,打了個結,低頭用牙咬斷線頭,也是緩緩鬆了口氣,施施然坐直了,翹起二郎腿:“老闆,你看看地上這堆血糊拉嘰的東西,眼不眼熟?”
虞幸沒再提這事。
虞幸曲指在桌上點了點:“可——”
美杜莎也輕笑一聲,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趴桌子上開始休息了。
彈幕正看了許久大型裁縫表演覺得無聊呢,八卦就懟到臉上來了,瞬間精神一振,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閻理的防護陣、傳送陣;美杜莎座位上一條不知從哪來的嘶嘶吐信子的小蛇;代替了主人坐在那的木偶等等……
女老闆有點煩:“我說會看着就會看着,別多話。”
推演者們哪敢沒做完。
“啊,你們還挺快的嘛。”高一菱隨口誇讚一句,結果被紅衣女老闆拆穿:“這也能叫衣服?白瞎了我的布料——”
等他走到院門口,似有所感地回望一眼。
“對吧?它們不是你後院的裝飾品。”美杜莎陰陽怪氣,“那你猜猜,它是從哪兒來的?”
只要她幫忙看了,那就沒事。
我今天下午四點多快五點的時候和我媽去燒紙,剛好家周圍有個江,江邊上有堤壩和橋。
高一菱驚呆:“你都有孩子啦!看不出來你已經是爸爸了,感覺你超年輕的!”
弄髒了總比放着被撕了好吧?
萬一,他們吃飯的時候有個血肉鬼影又溜進後院,到時候沒人在,鬼物不是隨意殺人?
他們到現在都在做手工,還沒機會去探查血肉鬼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更談不上針對性防範了。
花宿白的桌上空空蕩蕩,只有一件疊成方塊的紅衣,連朵花都沒留下。
面對突如其來的關注,虞幸從容點頭:“不常做,但學過,我養的小孩就喜歡要我親手做的東西,從外面買的都不肯要。”
虞幸乾脆召了很多條樹枝,樹枝破土而出,把整個桌子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那個火也蔫蔫的,燒不旺,然後我就看見炭化的紙灰螺旋狀飛起來,飛得很高。
就,我心裡一直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已經開始燒紙了,也沒辦法(我們過去的時候還沒風,就是開始燒紙的風,突然就很大),就繼續唄。
這時候走來一個散步的看起來五十來歲的老人,很健碩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