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着火紅色軍裝的特拉福德騎兵猶如一團熾烈的火焰般燃燒進了教廷的這片白色。
一馬當先的白鬚老人勇武得不似人類,他作爲整支騎兵隊伍最鋒銳的箭頭,以一柄十餘米長的超巨大石劍橫掃膽敢阻攔身前的一切!
正是有老人的存在,這支部隊纔會如此輕易地撕裂開教廷士兵的防線,輕而易舉地收割着已被老人震懾住的敵人的性命!
一道身穿着精緻鎧甲的身形,騎着飛奔的陸行鳥,毫不畏懼地竟穿過教廷的軍陣,直直地朝着白鬚老人襲來!
飛奔之中,阿慎緊張而興奮地笑了起來,他的手中握着長劍,聖光氤氳於他身畔,彷彿天神的眷顧一般。教廷的士兵們紛紛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們的統領,期待着他能以一己之力扭轉開這被動的局勢!
轟!
阿慎與白鬚老人以驚人的高速撞擊在了一起!
從衝出胡爾城門開始便沒有減過速的白鬚老人第一次被遏制住了衝擊的勢頭!
在他身後的騎兵們反應不及,一時陷入了混亂——一些騎兵躊躇地停下攻勢便被教廷的士兵們團團圍住撕殺起來,另一些繼續策馬狂奔,但感到前行的阻力比之前大了不少。
戰局終於恢復了平衡,無堅不摧的騎兵列隊陷入了苦戰的泥淖。各處都進行着殘酷的混戰,鮮血與嘶嚎聲成爲了主旋律。
而這一切的開端,便是阿慎捨身阻擊白鬚老人的那一劍……
“混帳東西!太強了!”阿慎氣喘吁吁地用劍拄着地面,鮮血順着劍刃流進了大地,“完全不是對手啊!”
在狼狽不堪鎧甲碎裂的聖騎士面前,是橫持着十米巨劍的白鬚老人。老人身上的衣物頗爲簡單,但淡淡流轉的氤氳光華卻將阿慎猛烈的劍擊與聖光結結實實地抵擋在外!
但見白鬚老人大喝一聲,沒給阿慎再多感嘆的機會,向前踏動腳步,手裡十米巨劍掄轉出龐大的劍弧,一下子把阿慎籠罩了進去!
阿慎來不及躲閃,只能勉力將長劍往上一託!
砰地一聲巨響,阿慎被那一記石破天驚的劍斬轟得平移數米,手中長劍頓時佈滿了裂痕,他喉口一甜,鮮血不能剋制地從牙縫中滲出來。
白鬚老人豪邁地大笑起來,讚道:“你就是昨日攻城時擋下我劍的小鬼吧!能扛下老夫三劍就饒你狗命!”
“誰要你饒!”
阿慎咬着牙,竟然不顧身上已負的重傷,聖光繚繞如電,足尖一點,氣勢如虹地朝着白鬚老人撲去!
“真無知,”白鬚老人又大笑了起來,“不過我喜歡!”
這麼大笑着,十米餘長的巨劍又一次被揮舞了起來,鼓動起猛烈到不行的狂風劍氣,竟又是一記平白簡單的橫斬!
阿慎原以爲奔突向前,近身於老者,可以有效地減弱敵人的攻勢,孰料那劍勢竟毫無減弱的徵兆,雖然力矩縮短,可氣勁與劍勢依舊強得令他心驚膽戰!
他足下用力,立時向上彈身離地,堪堪躲過那一記勢可破城的巨劍橫掃!
阿慎原打算抓住巨劍掠過自己腳下的機會,踏足劍上,並一路狂奔至老者身前,對其予以致命一擊——但事與願違,這劍速比之首次還要快速,等到阿慎的身形開始下降,巨劍已離開了他身下。
“第三劍了!”
白鬚老人這麼怒吼着,竟然沒有將巨劍的去勢截止,反而加速了劍擊,足下三兩碎踏,龐大石劍裹挾着離心力掃出一個渾圓,再一次將劍刃擺到了阿慎的身前!
只是這一次,劍勢實在太快,青年軍官猶自身在半空!
無處借力,無處卸力!
阿慎駭然發覺自己竟被逼上了絕路!
“拼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如此發狠!身上的聖光頓時澎湃得猶如沸騰,他霎時化作一個燦爛耀眼的光團,其光之盛烈,連生死激戰中的人都不由爲之分神!
但是就在下一秒,隨着碩大石劍猶如巨錘轟擊般砸在阿慎身上,那個光團竟頓時猶如一顆發光的皮球般被惡狠狠地打飛了出去!
“這也太脆了!”白鬚老人作出向遠方張望的神情,看着阿慎遠遠地飛了出去,喃喃自語道。
“在說誰呢!”可就在這時,阿慎略帶嘲諷意味的聲音竟響在了白鬚老人的身後!
白鬚老人瞳孔猛地縮緊,他倒提着石劍反手便若雷霆般逆斬!
*****
從天禧城奔襲而出的軍隊此刻已看到了正在高地周圍混戰着的胡爾城騎兵與教廷的軍隊!伴隨着嘹亮的衝鋒軍號,原本被高強度的長途奔襲消耗了體力與精神的士兵們再一次激發出了昂揚的鬥志,數以萬計的步兵列着方陣向戰局衝去,彷彿連大地都爲他們而顫抖戰慄!
“爲了真理而戰!”
阿歷克斯騎着陸行鳥與龐貝一道奔行在最前方,他們身上繚繞着奔騰而可怕的魔紋,呼喊出的口號聲頓時放大了數倍,盤旋迴響於這片戰場之上!
龐貝一言不發地念動咒術,無數的魔紋頓時脫離了他的身周往前方數百米之遙的戰場上流瀉而去!教廷的牧師們感知到了這紛亂而恐怖的魔力波動,紛紛朝着天上的魔紋轟出聖光,意圖阻礙魔法的生成,但在龐貝強如大海的力量下,他們的努力只能是一場徒勞!
狂風平地而起,直指蒼天,呼嘯如龍的巨大龍捲,在龐貝的魔力下霎時形成!
無數正在交戰中的士兵頓時毫無抵抗之力地被這可怕的禁咒法術吞噬了身形,吞噬了性命!而在龍捲周遭的人也慌亂地停止了戰鬥,手足並用地往外跑去。
雖然這咒術同樣吞噬了不少特拉福德士兵的性命,但敲山震虎的效用已然達成,幾乎整個戰場的人都意識到了這支部隊的颯爽登臺!
“是特拉福德的援軍!完了!我們被爆菊花了!”
“別怕!我們的人數還是比他們多!”
“哈哈哈哈哈,教廷的雜碎去死吧!”
“爲了真理而戰!福格森大人萬歲!”
各種各樣的吼叫聲在殘酷的戰場上響起,但很快就被更加浩大的砍殺聲與哀鳴聲所取代,戰況已然白熱化!
放棄了天禧城,遠道而來的援軍猶如狂風般捲入了這場戰局,由於這支部隊中囊括了從首都蘭佩裡出發的第一撥援軍,是以其戰鬥力遠甚於紙面數據!
勝負的天平霎時傾斜到了極致,戰爭似乎就要在聖光的湮沒中劃上句號!
隨處都有慘叫着死去的教廷士兵,畫着純白箭頭的藍色旗幟沾滿了血污碎落一地,甚至有些地方已找不到教廷士兵的蹤跡!
天禧城方面,雖然死守了一個月的城池,但很多人第一次經歷這種慘烈到極致的平原野戰——這是更開闊,更恢弘而又更酷烈的戰場!
凱撓着黑髮,一邊思考着自己究竟爲什麼會被捲入這場本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戰爭,一邊將從四面八方圍攏來的教廷士兵以輕描淡顯,毫無煙火氣息的劍技一一斬殺!
亞格斯這個好鬥分子猶如孩童見到了最心愛的玩具般雙眼發光,他的身形在混亂的戰局中活躍地顯現,每一次出手,便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而閒紫在血腥味撲鼻,死神亂舞的環境中,猶自平平靜靜地喝着咖啡,只是他的另一隻手並未空閒。遠擊槍傾斜着魔紋製造的子彈,這纔是真正的死神鐮刀!
增援的部隊不僅是戰力上的絕佳補充,更是士氣上的一記強心針——當然,對於已深陷鏖戰的教廷士兵而言,他們的出現無疑是喪鐘的聲聲鳴響!
“混賬!要輸了!”
阿慎用手死死地按住了右肩,步履蹣跚地走在戰場上。在他的身周全是慘叫聲與狂笑聲,死亡與掙扎無盡地上演——屢屢有特拉福德的士兵企圖將阿慎也扯入這場悲慘的話劇,迎接他們的卻是被聖光焚烤至死的下場!
鮮血順着阿慎走過的路觸目驚心地留下痕跡,阿慎的左臂竟是不見蹤影!聖光纏繞着傷口,但這只是減緩了血流的速度,根本無法彌合着碗口大的傷!
這是逃出生天的代價。
相比起性命來說,已是划算得多。
“阿慎大人!”一名滿臉血垢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阿慎的面前,“卡扎克大人戰死了!卡扎克大人戰死了!”
“什麼……”阿慎一怔,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中升騰起來。
他沒有閒暇去哀悼,沒有閒暇去回憶好友生前的音容笑貌……
但自暴自棄的衝動已不可避免地侵佔了他的心頭。他突然間清楚地看到,戰局的顛覆已不可阻擋,他只想死,只想在戰場上埋葬,只想在這身心俱疲的剎那獲得安寧的嘉獎!
“快點下定指令吧!讓士兵們撤退…………”那名士兵正歇斯底里地喊叫着,突然間,他的腦顱整個地在魔紋光芒中炸裂開來,還沒說出口的話就死在了喉嚨裡。沒有頭的屍體在阿慎的面前緩緩倒下。**與鮮血濺滿了阿慎木然的臉。
在那名士兵倒下後,阿慎看到了兇手的容貌。
那是一名擁有着黑色長髮,一手端着咖啡杯啜飲,另一手傾斜着死亡的彈藥的少年。那少年在看到阿慎的樣子時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閒紫。”阿慎回憶起着名少年的名字,他瘋狂地笑了起來,“快點取我的性命吧!這是我們第二回合的交鋒吧!我讓你贏!我讓你贏啊!”
“神經病。”
但令人遺憾的一幕出現了。閒紫只是一臉平靜地啜了口咖啡,便轉身離去,任由阿慎瘋狂地叫喊着,不給予絲毫迴應。彷彿在他面前叫囂的,只是一具亡靈。
阿慎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周圍震天的殺喊聲彷彿也離他遠去——他感到自己正在離開這個世界……
但就在這時,整個戰場驟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一個方向!
特拉福德的士兵無法相信眼前所出現的場景,而教廷的士兵則是由絕望的掙扎換爲了狂喜的勝利笑容!
阿慎木然地將目光順着衆人,投向了胡爾城的方向……
一面繡印着簡單白色箭頭的藍色旗幟,正在胡爾的牆頭上隨風獵獵飛舞!
“真有你的。”
阿慎苦笑着收回目光,喃喃自言自語。
胡爾城破!
城牆之上,一雙血紅的眼眸中正倒映着遠方這一場慘烈戰爭的上演與暫停。
“出兵!”
楊塵淡淡地下定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