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包圍了李司，圍繞着他轉圈子。
李司坐在佛像口中，佛像盤腿而坐，雙目緊閉，周身散發着淡淡光芒。
李司同樣閉着眼睛，眉頭微微皺起，像是睡着了一樣。
神族也不敢靠近。
“發生了什麼？”有神族開口問道。
“他已經將自己的思維，佛君的操縱系統，與金屬環中的虛擬世界牢牢綁定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現在他們是一體的。”
“現在怎麼辦？”
“能不能將金屬環奪過來？”
“沒辦法的，三位一體，一毀俱毀。”
衆神族沉默下來，只能繼續圍着李司轉圈子，還不敢靠得太近，因爲靠近一定距離，就會被李司的思維牽入夢境中。
可是，無法得到足夠的靈魂能量，最多幾百年，神族就會慢慢消失。
就像曾經的0號一樣。
“除非……我們進入他的夢中。”
“這……”
大家又想起在虛擬世界中經歷過的靈魂廝殺，一旦進入李司的夢境，就會失去神族賴以存身的強大科技，大家會處於同一水平線。
沒有肉體的靈魂實在太脆弱了。
而且，李司是非常狡猾的，和2號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夢中是他主導的世界，一旦進入夢中，哪怕大家再次融爲一體，也未必能夠再次脫身。
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讓神族感覺束手無策。
“人類，真是太狡猾了。”
“我們曾經也是人類，但強大的科技，讓我們輕視了詭計的力量。”
“沒有辦法了，
除非放下一切，進入這方夢中世界。”
李司突然搞這一招，一下讓神族左右爲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久很久之後，李司依舊盤腿坐在那裡，彷彿亙古不變，會永遠守護這方夢中世界。
……
蕭依依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夢中發生了什麼，竟然毫無印象，似乎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唯一的記憶，似乎是自己睡着前，正在快餐店炸雞。
蕭依依恍然夢醒，突然發現，自己坐在節目組的演播廳內。
身後的大屏幕，面前的玻璃長桌，面前的各種直播設備。
蕭依依皺起眉頭，感覺有些困惑，似乎，事情哪裡有些不對。
“主持人準備，主持人準備……”
工作人員透過耳麥催促道：“直播馬上要開始了。”
“喔喔。”
蕭依依恍然驚醒，剛剛那些困惑與懷疑，就像手機的緩存數據，被輕輕抹去了。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這裡是你們的依依，依依永遠陪伴大家。”
“美好的一天即將開始，讓我們跟隨鏡頭，看看99號選手在做什麼？”
背後的大屏幕切換，出現了一座海島。
隨着鏡頭的拉近，島上出現一座精緻的木屋。
99號選手坐在木屋前，隨着搖椅搖啊搖。
“哇，我們看到99號正在享受他的閒暇時光，現代都市生活壓力太大了，好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慢下來，好好享受生活。”
直播間的觀衆已經沸騰起來。
“99號，我愛你。”
“能看到99號實在太開心了。”
“一天看不到99號就睡不着覺，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見到99號了。”
“很久？什麼很久，明明昨天還能看到他。”
“是啊，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你太健忘了。”
“反正不管怎樣，只要能看到99號我就很開心。”
一個沉睡的世界被喚醒，這裡有太陽，有月亮，有晝夜的交替，有季節的輪轉。
靈魂，像是一個個節點，孤零零漂在空間中。
好像有人突然打了個響指，然後，所有靈魂節點被喚醒，重新找到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座標。
靈魂有了位置，便不再孤單。彼此的記憶交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組成一個龐大的世界。
人們好像遺忘了什麼，又好像只是睡了一覺，天亮後照常醒來，感覺一切如常。
“我愛你，99號。”
“我要給你生孩子。”
“能看到99號實在太好了。”
……
世界又恢復了本來的樣子，偶爾有人懷疑，但也像掀起波瀾的湖面，很快就平靜下來。
海島。
李司坐在搖椅上，默默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酒。
酒精刺激着口腔，順着喉嚨流下，在胃裡帶來一種燥熱感。
李司默默把酒瓶放下了。
酒精的味道是新鮮的、乾淨的、激烈的。
可是，他只是記憶虛擬出來的精神產物，並非是真正的物質。
可是，又有什麼區別呢。
世間的一切物質，最終目的，都是刺激人的精神。
我看花時，花與我同在。
我不看花時，花與我同寂。
李司搖了搖頭，這又涉及哲學領域了。他突然明白過來，爲什麼神族會癡迷於哲學。
漫長的壽命，如果不搞點什麼打發時間，真的會瘋掉的。
嗯……
李司懷疑神族當中有不少瘋子。
不瘋魔不成佛吶。
李司忍不住長長嘆了一聲。
他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
以金屬環中的虛擬世界爲基礎，再用自己的夢境加工一下，然後，靈魂記憶豐富了世界的細節。
足足50億靈魂吶。
世界被豐富到一個可怕的程度。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這個世界又無比真實。
假作真時真亦假，
真爲假時假亦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可是，在李司的認知中，他就是假的。
地上的篝火，天空中的日月星辰，身邊的草和樹，甚至包括吃到嘴裡的酒和肉。
“4號，你的使命是守護。”
腦海裡又響起那個古怪的聲音。
4號，你的使命是守護。
這個聲音一遍一遍響起， 似乎無處不在。
身邊的大樹在對李司說話，腳下的石頭在對李司說話，身後的木屋在對李司說話，甚至，面前的篝火也在對李司說話。
這個聲音無處不在。
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對李司低語：
4號，你的使命是守護。
“好了，我知道了。”
李司懶洋洋道了一聲，在心裡嘆了口氣，事實上，自己的心臟也並不存在。
在這個夢中世界，連身體也是虛構的。
他睜開眼睛，看着四周，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