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男子揚長而去的背影,溫蘇心腳下發軟,一個趔趄,扶住了廊柱,才站穩了身子。
但很快,她又高傲地挺起了胸。
她沒有做錯!沒有!!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公冶家的男人都這樣無情呢?公冶燁胤如此,公冶翊哲如此,那麼,爲什麼她不可以做這紅顏禍水呢?看着公冶家的男人相殺相殘,這纔是最好的報復啊!她爲什麼不要!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公子不要她了……
奧君公子啊,那個風姿若竹的男子,那個溫其如玉的男子,那個無所不能的男子,他不要她了……
溫蘇心的身子無力地順着廊柱滑座了下來,怔怔地望着天空。這是第一次,如此明確的,他將她推了出去,他不要她了。
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而今,她連公子也失去了。原本,丞相的千金,是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她一生的痛苦,都拜公冶皇家所賜。
這公冶皇家,欠溫家良多,欠她溫蘇心良多啊!
而寢宮內,嘉寧帝已經醒了。
公冶燁胤還跪在地上,太醫已經退下去了。殿內就嘉寧帝、公冶燁胤、太皇太后和魏公公四個人。
“皇爺爺,您息怒……”公冶燁胤輕聲道,“孫兒這麼做也是有自己的顧慮的。”
嘉寧帝冷哼一聲,“你不就是怕將來你四皇叔貪戀上權利嗎?可是燁胤,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清楚你四皇叔是怎樣的人嗎?他是誰對他好他對誰好的人啊!你明明知道你四皇叔喜歡她,他跟朕求了那麼多回了,朕爲什麼沒給他啊?不就是留着讓你做這人情嗎?”
“孫兒明白,”公冶燁胤道,“但孫兒以爲,當今之計,比這更重
要的就是防外。衆所周知,大家都認爲孫兒跟四皇叔的關係很好,那些人就會聯手對付孫兒和四皇叔。但如果孫兒和四皇叔爲了一個女人起了爭執,他們就會放鬆了警惕。”
這天下終究是公冶家的天下,外臣莫能染指。
而今,葉左相等人難道不也是虎視眈眈嗎?不也想等着挾天子以令諸侯嗎?
所以,公冶燁胤不要成爲羣臣和諸王最大的敵人,他要他的敵人們互相廝殺。人們總是要集中所有勢力對付最大的敵人,而不是先對付弱的敵人有所折損後再去對付最大的敵人。
所以,他在示弱,要讓天下人以爲小皇帝跟攝政王不合。
嘉寧帝痛斥道,“可朕還會害你嗎?你要同你四叔鬧,爲什麼偏偏跟你四皇叔搶這個女人?旁的什麼不好?”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讓所有人都分辨不出真假,”公冶燁胤不卑不亢地說道,“孫兒只有這樣不先徵得您的同意就去做,才能讓所有人都相信孫兒是和四皇叔爭一個女人。”
嘉寧帝閉了閉目,良久後,纔開口道:“你的那點心思,瞞不了朕。而今,既已經成爲事實,朕也不多說什麼,但,燁胤,這龍椅不好坐。”
公冶燁胤突地擡頭,詫異地呼出聲:“皇爺爺?”
“你不必找理由來騙朕,你放心,即使你讓朕再生氣,朕也不會廢了你,”嘉寧帝說着壓抑地咳嗽了兩聲,“這天下,朕給你了,就是給你了。”
“皇爺爺……”公冶燁胤難掩的嗓音輕顫。
“這個世上,你利用誰也好,負了誰也好,不要負了你四皇叔。”嘉寧帝有些疲倦地道,“朕言盡於此,你好自爲之吧。”
太皇太后本置於膝上的雙手,倏然收緊,須臾後,才扯住笑來,“太上皇累了吧,您先睡會吧。”
“你們跪安吧!”
服侍着嘉寧帝睡下後,公冶燁胤和太皇太后一道回了天璇宮。
將將邁過殿門站定,太皇太后旋身,揚手就
是一個巴掌。那重重的一巴掌,她尖尖的蔻丹指甲刮過他的臉頰,拉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孽障!”
因爲那大力的一掌,公冶燁胤猝不及防,生生捱了一巴掌,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痛!他漆黑的眼眸裡光芒如雪般寒冷。
“現在這個時候,是你跟別人搶女人的時候嗎?”太皇太后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你才幾歲,搶女人,真是好有出息啊!”
“朕以爲,”公冶燁胤側過臉,正對着太皇太后,目光灼灼像是要燒起來了,“這是皇祖母您想要的!”
太皇太后眸裡立時烏雲密佈,一雙鳳眸聚滿雷霆之怒,頃刻似乎就要砸下來了。
公冶燁胤不等她怒斥,就涼涼地反問:“難道不是嗎?但凡是四皇叔要的,你從來都會不擇手段費盡心機,也要奪來給朕的父親的,您忘了嗎?”
太皇太后一怔,“你……”
“需要朕提醒您嗎?”公冶燁胤冷冷地揚一揚眉,“林太尉當年不過一個小官,但您費盡手段把他女兒弄進了東宮,爲什麼?因爲四皇叔想要她!”
太皇太后愴然後退一步,“皇上……”
公冶燁胤卻無動於衷,依舊冷冷地道:“兩年前,四皇叔看上了太子洗馬的女兒,當天晚上這個女人就成了東宮的奉儀!一年前四皇叔調戲了一個宮女,這個宮女當天晚上就被鄭貴妃給杖斃了!是您指使的吧!?”
“皇上!”太皇太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皇上最好不要胡說。”
“皇祖母,您跟婉太皇太妃的事,朕不敢興趣!”公冶燁胤露出厭煩的眼神,“但是,不要把朕當做您的工具!”
公冶燁胤負手而立,神色傲據,“您最好不要忘記了,從前子憑母貴,李家依靠皇爺爺對您的寵幸。但現在,母憑子貴,李家的希望,是朕,而不是您!”
太皇太后失控地怒然一拳捶在案几上,那長長的蔻丹指甲“啪”一聲脆響,就斷在了漆紅的案几上,“你,放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