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以後,鑑於蓮姨娘的葬禮在即,鳳七尋便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絲質長裙,青絲綰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斜斜的插了一支碧玉簪子,使她整個人看起來猶如出水的芙蓉花,清漣而秀雅。
她和臻兒剛一走出菱湘小築,正準備沿着鵝卵石的小徑去往瓊花苑,就瞧見羅管家匆匆的打前面的小路經過,一臉愁眉不展的模樣。
“羅管家。”鳳七尋微微啓脣,喚住了匆忙前行的羅管家。“管家這麼找急忙慌的,是要去哪裡呀?”
許是以前在菱湘小築對羅管家不留顏面的訓斥,着實讓羅管家嚇破了膽,以至於他在其他人面前還是一貫的趾高氣揚,但是一到了鳳七尋面前,立刻就畢恭畢敬了起來。
“回大小姐,這明日就是蓮姨娘的葬禮了,老爺把葬禮的準備事宜全權交給了夫人,奴才正要去向夫人稟告關於葬禮的一些事。”
“哦?瞧着羅管家的臉色,似乎是什麼爲難的事情吧?不妨說出來也讓我聽聽。”
鳳七尋都這麼說了,羅管家又豈敢不從,立刻點頭哈腰的說:“是,大小姐。其實啊,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蓮姨娘的葬禮到底是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事情,這二小姐雖然被逐出了雍王府,可她好歹也是咱們王府裡的人,所以奴才正要去向夫人請示,需不需要告知二小姐回來參加葬禮,這是其一;第二件事情嘛,自然是關於二少爺的。老爺特意交代了,讓奴才找到二少爺,讓他回來送蓮姨娘最後一程,可是奴才是怎麼都找不到二少爺,這不正好一併請示了夫人,看看應該怎麼辦纔好?”
鳳七尋輕點了點頭,微笑着道:“原來是這樣,那正好我要去向母親請安,不如我代你詢問一下母親好了!”
羅管家臉色頓時閃過一抹竊喜,“真的?”
鳳七尋挑眉反問道:“難道我現在的樣子,像是在和你開玩笑?”
羅管家微微一怔,立刻垂首道歉:“奴才知錯,奴才謝過大小姐!”
“不用客氣了……”
鳳七尋輕瞥了羅管家一眼,擡腳向左前方走去,那條路直通韓蕙心居住的暖蕙閣。
“小姐,你爲什麼要幫羅管家的忙啊?夫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瞭解,她整日裡沒事都還想找點事來和你過不去,如今你這麼做,不是送上門去讓她爲難你嘛!”臻兒半是疑惑半是不平的問。
“我這麼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只管跟着就是了。”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暖蕙閣。
守在門外的徐嬤嬤一瞧見鳳七尋,頓時在心裡叫了一聲苦,暗道這個小祖宗怎麼過來了?可是爲難歸爲難,她還是不得不滿眼含笑的迎了上去,“大小姐怎麼過來了?”
“徐嬤嬤你這問的什麼話?身爲女兒難道不應該來向母親請安嗎?”鳳七尋挑眉,語氣裡隱約有一絲不悅。
徐嬤嬤心裡一顫,立刻自己摑了自己一個耳光,陪着笑臉說:“瞧老奴這張嘴不會說話的,還請大小姐見諒。不過……”她回頭望了一眼房門緊閉的正屋,一臉爲難的道:“大小姐,您看着可真是不湊巧,昨個夫人一直憂心蓮姨娘的事情,不覺竟睡得晚了,現在估計還沒睡醒,不如您晚些再過來?”
鳳七尋擡頭瞧了一眼光芒明媚的太陽,笑着對徐嬤嬤說:“我看這時候也不早了,母親應該也醒過來了,不如今日就由我來伺候母親穿衣洗漱吧!”說罷,她便緩步走上了臺階,並吩咐身後的臻兒道:“臻兒,準備熱水、布巾還有漱口水。”
“是,小姐!”
“大小姐……”徐嬤嬤疾步走上臺階,攔在了鳳七尋面前,高聲道:“使不得,使不得呀!您是咱們王府的郡主,身份可金貴着呢!怎麼能做那種粗活呢?”
“身份再金貴,不也還是母親的女兒嗎?這女兒伺候母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
瞧着徐嬤嬤還是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鳳七尋突然板起了臉,沉聲道:“怎麼?你敢攔我?”
徐嬤嬤身體一顫,急忙閃開了位置,低垂着頭,囁嚅道:“老奴不敢!”
“哼!”鳳七尋冷哼了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
暖蕙閣裡的擺設奢華,雍容中透着典雅。裡面的桌椅牀櫃,杯碟瓶鼎都是經過精挑細選,每一樣都是價值不菲的極品。案几上的青花纏枝香爐中燃着淡淡的薰香,香氣繚繞在房間裡,彷彿能在瞬間安撫人的心境。
似乎聽到了開門聲和外間輕微的腳步聲,韓蕙心略顯慵懶的聲音從裡間傳出,“是徐嬤嬤嗎?讓丫環們進來吧!”
鳳七尋脣角浮起一絲清淡的冷笑,撩開琉璃珠串的簾子,緩步走了進去。
韓蕙心原本是半倚在茉莉寬榻上,一副睡意朦朧的模樣,瞧見她走進來,立刻坐直了身體,眉頭緊蹙的質問:“誰讓你進來的?”
鳳七尋挑起額前的一縷青絲,微笑着說:“做女兒的想要進來母親的房間,難道還需要得到別人的允許嗎?”
“那你進來做什麼?出去!”
鳳七尋自動忽略掉了韓蕙心惡劣的語氣,以及她的後半句,自顧自的走到衣櫃前,打開了衣櫃的雕花木門,自言自語道:“母親今日穿件什麼樣的衣服好呢?這些個鮮豔的顏色自是不能穿了,不然讓父親瞧見了,還以爲母親對蓮姨娘的死歡欣鼓舞呢!”說到這兒,她倒是輕笑出了聲,拿過衣櫃中一件青玉色的素邊錦裙,對韓蕙心說:“母親覺得這件如何?”
“我讓你出去,你沒聽見嗎?”韓蕙心臉色不悅的斥道。
“這一大早的,母親的語氣可不能這麼差,會影響一整天的!”鳳七尋一臉無害的走到韓蕙心面前,笑着道:“來,就讓女兒伺候母親更衣洗漱吧!”
韓蕙心瞧着鳳七尋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只好起身下了牀,伸直雙臂任由鳳七尋給她穿上了那件青玉色的素邊錦裙。
鳳七尋纖手滑過錦裙的邊線,笑容迷惑的道:“記憶中我上一次伺候母親更衣,似乎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她驀地擡眸,對上韓蕙心眸光凌厲的雙眼,笑容愈發溫婉無害的道:“母親可還記得,那時候穿的是哪一件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