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岐王府的氣氛依舊嚴肅低沉,每個下人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的模樣,小心的不去提及鳳七尋三個字,或者和這三個字有關的事情。
許是赫連煜的話起了作用,赫連灃不再一味的守着一具焦黑且冰冷的屍體,兀自懷念着回不去的過往,而是重新振作了起來。他端坐在王府正堂中央的紫檀木椅上,森冷的目光如刃般掃視過堂下衆人,他們只覺自家王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冰冷,淡漠且眸中毫無感情可言。
“趙統,派人查清楚昨日進出府中的人都有誰,並且對他們一一排查,確定最可疑的人選。另外調查火災發生的具體時間、地點和原因。中午之前,本王要聽到一個內容準確詳實的稟報!”
“是!”護院總管趙統躬身應道。
“齊管家!”
“老奴在!”老管家站起身來答道。
赫連灃頓了片刻,淡聲道:“……安排小七的喪葬事宜吧!”他就算再不捨,再不願,終還是要將“鳳七尋”入土爲安的,否則她就算是死了,靈魂也會無法安息的!
“老奴遵命,這就下去安排!”
佈置好這一切後,赫連灃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臉上的凌然被憂傷取代,冷厲的眸子裡也溢滿了悲傷的情緒,彷彿全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空了一般。
岐王府的大門外,一老一少兩個男子相對而立,年輕男子身後還跟着一隊身着甲冑的軍士,一個個都是表情凝重,全神戒備的狀態。
“殿下,老奴代替我家王爺,謝謝殿下了!”齊管家躬身鞠了一躬。
“管家這是何意?”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老奴活了大半輩子,這一點心思還是有的。殿下這麼說,這麼做,無非是覺得王爺對小七姑娘用情至深,小七姑娘在天有靈,一定不會希望看到王爺一直這麼消沉下去。”說着,齊管家就忍不住擡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哀聲道:“小七姑娘去了,想必殿下的難過定然不亞於王爺……”
赫連煜虛扶起齊管家,勉強的笑了笑說:“老管家這麼說就太見外了,岐王爺不僅是我大凜朝的國之棟樑,更是我的王叔,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繼續消沉下去呢?”他擡眸睇了一眼暖煦的太陽,淡聲道:“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宮了!早朝的事情不用擔心,我自會替王叔向父皇說明原因。”
說罷,他就略一點頭,翻身上了馬。“回宮!”
說是回宮,但是赫連煜騎馬馳騁過十字街口的時候,卻是驅馬向和皇宮相反的方向而去。識路的人都知道,那個方向是通往雍王府的。
彼時的鳳九夜正坐在梳妝檯前,雕花的銅鏡中倒映出女子心不在焉的臉。眉頭緊蹙,櫻脣緊抿,彷彿有萬千的心事積壓在心頭。
“小姐!”丫環素綺推門走了進來,“剛得到最新的消息,鳳七尋已死,岐王府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喪葬事宜了!”
鳳九夜心下一滯,靜默了片刻,隨機開始放聲狂笑了起來。“死了!她死了!她終於死了!鳳七尋,你再也威脅不到我了!鳳七尋!”
“小姐,小心隔牆有耳!”素綺提醒道。
鳳九夜輕瞟了她一眼,滿不在乎的說:“怕什麼?這菱湘小築裡如今都已經換成了我的人!再說了,就算被人知曉了又如何?鳳家現在就只有我一個嫡女了!哈哈哈哈哈!”
素綺眸中的鄙夷一閃而逝,隨即垂眸道:“恭喜小姐!”
鳳九夜勾起脣角得意的一笑,看向銅鏡中喜形於色的美人兒,突然心情大好。“素綺!”她語氣輕鬆的喚道,“過來幫我梳妝打扮,今天本小姐心情好,咱們出去逛逛!”
“是!”素綺略一施禮,上前拿起桃木梳,細細的梳理起了女子及腰的青絲。
“小姐。”另有丫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什麼事?”
“太子殿下差人稟報,說王府門外等您!”
鳳九夜聞言眸色微沉,稍稍思考了片刻,淡聲道:“你去回絕了他,就說我今天身體不適,不宜見客,還請太子殿下海涵!”
“是!”
素綺幫她盤好了髮髻,拿起一支流蘇長簪嵌在了右側,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小姐不是一直很中意太子殿下的嗎?怎麼今天反倒拒之不見了呢?”
鳳九夜冷哼道:“這七尋才死,他就跑來了雍王府,除了興師問罪還能來做什麼?我可不是傻子,這時候出去見他不是自討沒趣麼?還是先等一陣子,等事情過去了再說吧!”
“小姐就不怕這麼做,會被殿下認爲是做賊心虛嗎?”
“心虛?”鳳九夜挑眉,“我心虛什麼?人又不是我殺的?再說了,那岐王府着火的時候,我可是因爲心疾復發而躺在太醫院的牀上呢!”
話音才落,剛剛那個小丫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小姐,太子殿下說了,如果這次小姐不肯出來相見,那麼就永生永世不要再見面了!”
鳳九夜眸色一凜,沉聲道:“你告訴他,我待會就過去!”
“是!”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當面質問我了!好,我這就出去見他一見,我就不信這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情,他還能硬是栽贓嫁禍給我不成?”
鳳九夜氣呼呼的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間,向雍王府的正堂走去。
正堂內,赫連煜正在來回踱步,擡眼間瞧見鳳九夜走了進來,於是大步上前,一把攫住了她的皓腕,冷聲質問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她可是你的親姐姐!一母同胞,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鳳九夜掙脫他的鉗制,揉着自己泛疼的手腕,說:“殿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我究竟是做了什麼讓殿下這麼惱火呢?”
“事到如今,你還在我面前裝什麼傻?難不成你想告訴我,昨天你當街攔車只是巧合?你心疾復發也不在預料之中?”
“當然了,這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的巧事,所以纔有了那個巧字。”她挑眉睇着赫連煜,男子的怒視和眸中的恨意,像是一柄匕首,狠狠刺進了她的心房。饒是如此,她還是笑容清淺的說:“不然殿下莫不是以爲,我的心疾復發也是我可以控制的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