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赫連焱疾步踱至一身黑衣、面容冷酷的女子面前,雙拳緊握,一雙眸子裡浮現出凜冽的光,“那些暗線都是我培養多年,精心安插在那些朝廷衆臣身邊的,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怎麼會在馬上就要有用武之地的時候,接二連三的出事了呢?”
跡芍垂下頭,“屬下也不知道,不過依屬下所見,應該是有人暴露了暗線的身份,所以纔會給他們招致了殺身之禍。”
“是誰?是誰暴露了他們的身份?”赫連焱沉聲問道。
“這……屬下不知。”
“廢物!”赫連焱冷斥了一聲,拂袖轉身,大步走到殿中央的寬椅上坐了下來,目光極冷的睨着堂下單膝跪地的跡芍,“這暗線的身份極其隱秘,就連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而在這個世上知道他們身份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三個——一個是我,一個是遠在西北,已經打入了蠻夷內部的辛淺,再就是……”他微眯起了眼,極冷的目光中夾帶了幾分懷疑。
跡芍後背一凜,急忙垂眸道:“屬下對主子的忠心,天地可鑑,屬下是絕對不會背叛主子的!”
赫連焱冷哼道:“就算你沒有背叛我,如今那些暗線出了事情,也是你的失職!下去吧!在這件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要再來見我!”
“是,屬下一定儘快查清楚此事,給主子一個交代!”跡芍說完,便像出現的時候一樣,快速且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景華殿中。
赫連焱幽幽嘆息了一聲,面色疲憊的靠在了椅背上,眉峰攢聚,似是鬱結了無盡的愁緒。
歷朝歷代以來,每個妄想爭奪帝位的皇子都不會安分於宮廷,他也一樣。赫連煜爲了行事方便,會有意結交江湖第一莊的莊主樓厲,而他則在暗中建立了自己的情報和暗殺組織,以通過各種渠道獲得最精準的消息。那些暗線在所謂的朝廷衆臣身旁,或是心腹謀臣,或是中意的紅顏佳人,亦或是器重的幕僚門客,總之他們以不同的身份存在了很久,最少的也待在朝臣身邊有兩年了。沒想到竟然一一被人識破,而且還悄無聲息的給解決了。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他右手緊抓着麒麟頭的扶手,眼神驀地凌厲了起來。“不過,不管是誰,膽敢破壞我奪嫡的大計,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第二天,紛紛揚揚下了一夜的大雪已然停了,厚厚積雪的覆蓋隨處可見。岐王府的暖閣裡,赫連灃神態悠閒的立在桌案旁,手持狼毫,隨意的作着一幅貌似是雪後初陽的畫。積雪滿地,暖陽初生,柔和的光芒灑滿大地,給人以溫暖和希望。
“王爺的畫藝當真是越來越精湛了!”一旁觀畫的閔良不禁出聲稱讚。
赫連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蘸了蘸手邊的硃砂,給畫中潔白如雪的梅花點上了一抹鮮紅,頓時整幅畫都鮮活了起來,少了一份沉沉的死寂。
“爺這一落筆,猶如畫龍點睛吶!”
赫連灃擡眸白了閔良一眼,似乎是在說“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做啞巴的”。
閔良見狀,識趣的閉了嘴,一臉訕訕的笑着。
赫連灃放下筆,緩步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閔良立刻上前倒了一杯熱茶,殷勤的遞給他,“王爺,請喝茶!”
赫連灃接過茶杯,呷了一口,悠悠然的道:“這戰事未平,你怎的連夜就跑回來了?就不怕被皇上給按上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
“爺,您是不知道呀!他們一聽說末將是您派過去的,是丁點兒的兵權都不肯給。您說末將好歹也是跟隨您多年的老將了,大大小小的戰役參加了不知道多少回,怎麼就這麼不招他們的信任呢?沒兵沒卒的,讓我單槍匹馬的去和那些蠻夷硬碰硬?傻子纔會幹呢!”
赫連灃輕笑,“這無關信任,不過是疑心的問題……”
“爺,您這話的意思是?”
“我和赫哲交手多次,大家皆是猛將,實力不相上下,我們彼此都很敬重對方,所以他才願意對大凜朝俯首稱臣——這些皇上想必也清楚。如今正值國難當頭,內憂外患都不可小覷,皇上大抵是擔心我會趁虛而入,聯合赫哲圖謀不軌吧!”
“皇上怎麼能這麼認爲呢?爺您可是一直對皇上,對大凜朝忠心耿耿的人呀!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末將清楚,您身上的傷,那每一道疤,都是爲了大凜朝留下的啊!皇上他怎麼能懷疑您的忠心呢?”閔良憤憤不平的說。
“無妨,他既然不相信我,我倒也樂得輕鬆。”赫連灃滿不在乎的道。
“王爺!”
“好了!”赫連灃擡手,制止了閔良的繼續勸說,轉移話題問道:“聽說離都最近熱鬧了不少,是發生了什麼新鮮的事情嗎?”
閔良點了點頭,“剛纔在過來的時候,聽府上的下人說,好像是離都新開了一個風月場叫綠華樓,裡面的都是一些模樣極美的高麗女子。末將還聽說,那些個高麗女子皮膚白的像雪一樣,身段更是婀娜窈窕,實屬罕見呀!不過這綠華樓的價格……”他嘿嘿訕笑了兩聲,“這價格嘛,賞一場歌舞少則幾兩,多則幾十兩,實在是一般百姓想都不要想去的地方。”
“所以能去得的人,非富即貴!”赫連灃眯起了雙眼,眼神若有所思的補充道。
閔良猛點頭,“對!”
“知道那綠華樓幕後的老闆是什麼人嗎?”
“具體的末將也不是太清楚,只聽說是一個極其年輕俊美的男子,樓裡的姑娘還有夥計都喚他‘七公子’。”
赫連灃心裡驀地涌上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急切的挑眉問道:“七公子?數字七?”
“是,怎麼了?爺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赫連灃搖了搖頭,冷峻的容顏上依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年輕俊美,名字裡應該是有一個“七”字,這怎麼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和遐想呢?只是居然是一個男子,這不禁讓赫連灃困惑了!
是與不是,前去一看便知。
赫連灃霍的站起身,削薄的脣角揚起了一個邪魅的笑,“閔良,備車!”
“爺,您這是突然要去哪兒啊?”
“接連幾日都待在王府裡也着實無趣,咱們今天就去新開的綠華樓瞧瞧!”
聽說有的玩了,閔良的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好嘞,末將這就去備車!”說完,便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