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桓聞言,緊皺的眉頭卻不見半分緩解,語氣擔憂且不解的問:“此話怎講?”
“皇上雖然下了聖旨,卻只是簡單的命我入宮待選。自古待選的秀女入宮,有的自然是被皇上看中,充入後宮爲妃爲嬪,但是也有許給各個皇子或者世族子弟的,甚至不乏在宮中擔任女官或者爲奴爲婢者,所以皇上此舉是給我也是給他留有了一定的餘地!”
鳳桓細想了一下鳳七尋的話,不禁點頭贊同道:“你說的沒錯,皇上如果真的有意讓你入宮爲妃,大可以直接下旨召你入宮,賜予封號,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皇上既然無意於讓你入宮封妃,那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呢?”
鳳七尋不由得想起赫連煜大婚時的情景,以赫連燮的英明睿智,豈會看不出韓慧蘭對她的咄咄逼問?聯想到鳳桓說過的赫連燮和赫連灃同韓慧蘭的情感糾葛,她大致能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了!
“大概是時隔多年,皇后娘娘依舊對當初的舊人念念不忘,甚至對舊人的新歡處處爲難,終是觸及了皇上爲人君者的龍威和尊嚴,他最終忍無可忍了罷。”她淡淡的道。
“你是說,皇上這麼做是有意在提醒和警告岐王爺。”
鳳七尋點點頭,“他想讓岐王爺知道,他纔是一國之君,是這天下之主,如果岐王爺膽敢對他的人或物產生非分之想,他輕而易舉便能毀了岐王爺在乎的一切!”她不禁輕笑,爲赫連燮幼稚至極的做法。
鳳桓輕嘆了一聲,伸手覆上她的肩膀,語氣極是心疼,“真是爲難你了,夾雜這兩兄弟中間,平白無故的做了他們爭來鬥去的犧牲品!”
“是不是犧牲品,還要看岐王爺怎麼做了。”
皇上此舉明顯是在向赫連灃示威,要他明白君臣之禮,而他選擇在赫連灃遠離京都的時候下旨,便是不想撕破兄弟情義,而是單純的想要他低頭服軟罷了!
可是……赫連灃似乎並不是一個會隨便向人低頭的人,尤其是在別人的威脅下。
“這麼說來,太子殿下此番回宮請求皇上收回成命,怕是於事無補了!”鳳桓無奈且擔憂地道。
鳳七尋冷笑,“皇上的確想要有人向他求情,請他收回成命,只不過那個人不是太子殿下罷了!”
“那這件事就不好辦了!依照岐王爺那般冷傲的性子,當初他孤立無援的時候,都寧肯被逐出離都,隻身前往邕南封地,也不願意向皇上說一句軟話,如今他功成名就,手上少說也有上萬人的兵權,又怎麼可能會向皇上低頭服軟呢?”
“所以說皇上在賭,賭我在赫連灃心目中的位置,賭他肯爲我付出多少!”她這一次沒有稱呼他爲岐王爺,而是直喚了他的名姓,便是把他當做了最信賴的男人看待!
只是赫連灃……你究竟會否值得我期待呢?——鳳七尋如是想。
一切都和鳳七尋所預料的相差無幾,赫連煜匆忙趕回皇宮,爲了她甚至不惜手持聖旨,當面質問赫連燮爲什麼要這麼做,可是換來的卻是後者的冷聲呵斥:“煜兒,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朕的決定,還輪不到你這個做太子的來質問和質疑!”
“可是……”
“退下!”
“父皇!”
赫連燮眸光不悅的睨着他,沉聲道:“朕讓你退下!你難道想抗命不成?”
望着面有慍色的帝王,赫連煜緩緩垂下了頭,“兒臣…不敢!”說罷,他便退了出去。只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回去重華宮,而是跪在了御書房門外,磕了一個頭道:“兒臣不孝,望父皇看在雍王爺爲您打下半壁江山的份兒上,收回召風七尋入宮的命令,父皇如果不答應,那兒臣就長跪不起!”
“你,你這是在逼朕,你知道嗎?”赫連燮一臉怒容的睇着表情堅決的赫連煜,身體氣的直髮抖,“好,好,好!你想跪是吧?那你就跪吧!”他一揮袍袖,轉過身大步走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的大門在赫連煜面前緩緩關上,而他猶自挺直了脊背,眼神堅決。
荼雅公主見拉他不起,只好在他身邊也跪了下來,含淚勸道:“殿下,你這是何苦呢?他是皇上,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就算你跪死在這御書房門外,他也未必會收回成命的!”
“那我寧願跪死在這裡,也不要看到七尋成爲我父皇的女人!”
“殿下……”荼雅公主睇着男子堅毅的側臉,眼淚從眼眶中滾出來,落在了衣襟上,也落在了此刻冷寒如同隆冬的心上。那是她愛的男子,那是她背井離鄉、不遠萬里追隨的男子,那是她願意爲之捨棄生命的男子,可是他的眼裡心上只有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不是她!
與此同時的景華宮內,赫連焱旋身在外殿中央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笑容猖狂的看着端坐在下首的白衣女子,朗聲盛讚道:“姑娘果真好計策啊!這次不僅壓制住了鳳七尋,還讓太子公然受到了父皇的責罵,簡直是一箭雙鵰!一箭雙鵰啊!”
宋綺塵淡然一笑,“殿下謬讚了,我不過是恰好抓住了每個人的軟肋罷了!”
赫連焱連連點頭,頗爲贊同的說:“對!你說得對!就是軟肋!父皇的軟肋是皇后和岐王叔的荒唐往事,而太子和岐王叔的軟肋便是鳳七尋!只要利用得當,便能輕而易舉的挑起他們三人之間的紛爭!你看現在,太子不是已經照着我們的計劃反抗父皇了嗎?再這麼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父皇就會完全對太子失去信任,屆時便離廢黜東宮不遠了!啊哈哈哈哈!”
“殿下似乎還忽略了一個人。”宋綺塵提醒道。
“你是說……岐王叔?”
宋綺塵點頭,“岐王爺如今雖然遠離京都,但是江南的別宮距離他的邕南封地卻是極近的,而邕南封地上多得是追隨他的兵馬!你說如果鳳七尋被皇上下旨召進皇宮接受冊封的消息,一個不小心傳到了岐王爺的耳朵裡,會是怎麼一番光景呢?”
赫連焱皺眉道:“可是父皇只是下旨讓鳳七尋入宮待選,並沒有說要冊封她啊?”
“這消息嘛,傳來傳去難免就會傳得離譜了些……”宋綺塵輕笑道,話裡分明暗藏了不爲人知的詭計和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