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都的天氣最近總是反覆無常,忽冷忽熱,以至於連季節的交替都變得不那麼分明瞭。猶記得前一陣子還是乍暖還寒的初春,這幾天居然已經感受到炎夏的燥熱了。
雨,從一早就開始下了。
淅淅瀝瀝的雨聲,攪了人的美夢,也亂了人的思緒。鳳七尋索性裹了件織錦的披風,獨自一人呆立在中庭,望着綿綿的細語出神。
聽說,赫連煜因爲一夜未回宮,惹得皇后頗爲不悅,所以他一大早就匆匆趕回了宮裡。這幾日應是不會過來了吧。
突然,一柄綢傘放在了頭頂,臻兒無可奈何的聲音響起,“小姐,這雨再小,這天氣再是轉暖,淋了雨一樣是會生病的。”
鳳七尋抿脣淡笑,望向極目處陰雲密佈的天空,幽幽的開口:“今夜,怕是要有一場傾盆大雨了!不太平,不太平啊!”
“什麼不太平?”臻兒好奇。
鳳七尋搖了搖頭,轉身朝房間裡走去。她邊走邊問:“大小姐出發了?”
“嗯,一早就被人綁上了馬車,預計入夜便能抵達鶴州。”
鶴州是鳳氏的老家,淨慈庵更是雍王府捐銀錢修築的庵堂,專門用來管教悖逆的女眷。
雍王府這樣的大戶,自然不會將犯了大錯的女眷逐出府中,一來是擔心受人詬病,影響王府的名聲,二來是害怕她們被有心之人收留,泄露了王府的秘密。
王府會有什麼秘密呢?誰知道呢?但凡有些家財的大戶人家,誰家會沒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醜事呢?
“鳳怡瑤這一去,此生怕是永無回來的機會了!”鳳七尋不禁感嘆。
“那是她活該,誰讓她不安好心思,居然把小姐騙去了麗人冢那種地方!”臻兒憤然的指責。
鳳七尋輕笑了笑,在花梨木的圓桌上坐了下來。她右手把玩着袖珍的青花瓷杯,微蹙着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許久之後,鳳七尋才啓脣說:“她固然有心害我,卻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鳳怡瑤到底是技不如人,到頭來做了別人的替罪羊!”
“奴婢怎麼不太明白小姐的意思?”
“她只是騙我去了麗人冢,而真正把我賣給麗人冢的另有其人。”
“什麼?難道是……三小姐?”
鳳七尋朝她遞過去一個讚賞的眼神,淡淡的說:“沒錯,我原本就一直在想,以鳳怡瑤的心思,不過是想將我騙過去,給個教訓罷了。而把我賣進去的人,無疑是恨我至極——這世上會這麼恨我的人,大抵只有九夜了罷……”
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鳳七尋眸光中突然夾雜了難掩的恨和悲傷。不過,她很快就收斂了去,水眸中只餘下波瀾不驚。
“這原不過是我的猜測,但是我偶然聽姬娘說起,賣掉我的人似乎是個女子,身上還帶着極輕微的藥香。我一瞬間就想到了菱兒。不知道什麼原因,菱兒身上總帶着淡淡的藥味,而且昨日對峙的時候,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爲何,一向貼身伺候九夜的菱兒,居然沒有在場。於是我便更加確信了。”
“那丫頭好大的膽子,待我去把她捉來,好好審問一番!”臻兒語氣粗魯的說。
鳳七尋輕搖了搖頭,阻住了臻兒要出門的動作,“罷了,現在還不是動她的時候……”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臻兒不解。
“等到她在人前露出狐狸尾巴,最終逃無可逃的時候。”鳳七尋睨着杯中清茶,自信的說。
“姐姐在嗎?”驀地一個柔細的女聲傳來,打斷了鳳七尋和臻兒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