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旁一座空置的宮殿,德妃娘娘早早就在裡面等待,貼身宮女在角落裡望風。
當大皇子領着安樂侯世子過來時,宮女立即稟報。
當兄妹再相見的瞬間,德妃紅了眼眶,淚花在眼底打轉,聲音哽咽:“哥哥……”
“臣見過娘娘!”縱然他也思念妹妹,擔心妹妹在皇宮裡的生活不如意,他也有許多話要說,但他仍牢牢記得君臣有別,當他準備跪下去時被德妃攔住了。
“哥哥是要跟妹妹生分了嗎?”德妃眼神略帶憂鬱悲傷,掩面低聲抽泣。
安樂侯世子看了不忍,少不得一陣安慰。兄妹倆訴說孩提美好記憶,德妃又哭訴他們母子在宮中這些多麼不容易,又說到被逼着參與奪嫡,種種……
“妹妹希望我做什麼?”到底是親妹妹,他於心不忍。
“哥哥能幫我說服父親幫忙嗎?”此乃德妃殷切期盼的。當安樂侯世子點頭瞬間,德妃心滿意足的笑了。
父親的才智和人脈,堪稱世間少有,若父親能幫襯一二,她與皇兒的實力絕對如日中天,太子之位猶如囊中取物。
安樂侯府,他回府時,天已近黃昏,卻見一家人都在飯桌上等他,尤其是安樂侯沉着臉,眼眸深邃如無底洞,讓人捉摸不透。
“父親,兒子……”
“食不言,寢不語。”
他默默坐在父親身旁,給父親斟了酒,卻被父親擋掉了,可見父親心情很差,他微微嘆息,深知飯後定少不了父親一頓責罵。
當初父親千叮萬囑不準將蘭氏一族拖入奪嫡風雲中,但他今日偷偷見了德妃與大皇子之事定瞞不過父親精明的雙眼。
飯桌上安樂侯只吃了兩口便離開了,胃口極差。
於是,他吩咐廚房熬了熱粥親自端到書房,擱下後,他噗通一聲跪在冰涼的地板上,瞞着頭做懺悔狀,一言不發。
“起來,做錯事跪一跪就能解決了?”安樂侯緊繃着臉,但也心疼兒子,都是知天命的年紀了,還動不動就下跪,毫無男兒的血性。
有時候,安樂侯反思自省,是否自己積威太久,壓制了兒孫的發展,才導致他們軟弱無能。
若長久以往,兒孫不成器,蘭氏一族前途堪憂。
“明日爲父就上摺子給陛下將安樂侯之位傳給你,爲父便再不問世事,在山野中修身養性吧!”
聞言,他猛然擡頭,滿滿的驚詫。
他雙脣挪動卻不知說什麼,他弱冠後便被封爲世子,至今二十年了。如今父親突然說要退位讓賢,他高興之餘竟對未來充滿恐慌。
“父親,兒子無法擔此重任。”繼承侯爵後便是蘭氏一族族長,族中興衰全系他一身,這份重擔他能扛得下嗎?
兒子忐忑不安的模樣成爲烙印深深落在老安樂侯心間,失望而心疼;一強一弱,這些年他果然壓制子孫太厲害了。
但他終於老去,未來還是兒孫的戰場。
“這些年是爲父的錯,放心,你繼承侯爵之後爲父會指點你,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比不上鳳家那小丫頭?”此乃激將法。
鳳霓雲一介女子,年滿十八便要繼承侯爵,統領十萬兵馬,看她行事作風,絲毫不見膽怯;隻身在京城鬼魅裡也混得風生水起。
難道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面對困難反而慫了?
“父親放心,兒子定保蘭氏興榮。”他不敢說壯大,拼儘性命也要保住蘭氏一族不被拖入奪嫡風雲中。
但蘭氏一族乃德妃母族,除非德妃與大皇子放棄爭鬥做個賢王,否則定會被拖入漩渦。
因爲在外人眼裡,他們是一家人,一榮及榮,一損及損。
由此,一個想法在他心裡醞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父親,幾位皇子成年至今陛下似乎都沒有讓他們沾染朝堂權利,除了四皇子;父親可知其中深意?”他之所以這麼問,一是出自好奇,二是出自私心,他想父親操縱一番讓大皇子進入朝堂。
一旦入朝堂爲官,定是發展手中勢力的好時機,屆時,几子奪嫡誰勝誰負全看本事。
“糊塗東西,陛下的心思可是咱們能猜的?”老安樂侯怒起,由於情緒激動,將茶杯也摔得支離破碎。同時,嚇得他雙腿一軟,又跪在地上了。
父親奇怪的態度引起了他的懷疑,尤其是提起四皇子時,父親情緒波動極大。這慌亂之下一定隱藏了震天動地的秘密。
“父親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咪,尤其是皇家隱蔽,萬萬打聽不得。
兒子執迷不悟,老侯爺甚至有些質疑早早將侯爵傳給他是對還是錯。
但顯然,他枉爲人父,竟不瞭解兒子心思。
不過不要緊,父子二人坦言相待,凡是有商有量即可。
“大皇子之所以渴望權利,是因爲他只能遠遠的望着而不知握在手中是何感覺?更不知握有權利後的血腥?以其等他盲目追逐撞得頭破血流,不如將一切攤開來,讓他更認清自己,更加懂得什麼最珍貴。要知道,妹妹從小就不是有野心的人,至今兒子相信妹妹沒有改變。”
他一番話讓老侯爺陷入沉思,不得不承認他認識得很徹底,站在旁觀者角度,他看得很清楚。
不過,老侯爺很能理解陛下的做法,因爲在陛下心中,這些皇子皆不是皇位繼承人最佳人選。
縱然陛下再離開的掌控全局,也無法掌控人心。不如大家都拼一拼好了,站在同一個平臺上。
“我明白怎麼做了。”老侯爺喃喃自語,然後揮揮手將他打發離開,然後自己埋頭於案桌間,奮筆疾書,次日,一封摺子遞到皇帝手上。
陛下看完,沉默了許久,最後批了硃批,准奏!
再一日,皇帝一紙詔書降臨各皇子府,大意爲:衆皇子已長大成人,當爲大秦百姓分憂解難,皇帝給他們安排了實際官職,安排了差事,待遇同尋常官員無二。
其中,唯有四皇子官職不變,依舊佔據軍中勢力。
其他皇子縱然不滿四皇子的特殊,但也沒有找茬,因爲他們還沉寂在皇帝突然改變裡,一身官服加身,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