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漓但笑不語,抿了一口茶,茶水溫熱香甜,倒是很符合她此刻愉悅的心情,故意賣關子沒有和梅見說明白:“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梅見一聽,嗔怪的看了沈珞漓一眼,不過也沒有再問什麼,她知道沈珞漓一定是顧及隔牆有耳。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承恩院看似安全,但是暗處只有暗鳶一個人守着。
整個仁和武功高之人比比皆是,尤其是蘇家的家養死士,武功不見得會比暗鳶差,難免會有疏漏,所以沈珞漓有所顧忌也是應該的。
兩日後,沈珞漓坐在椅子上,聽着涼月繪聲繪.色.的描繪着外面的流言蜚語,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大小姐,現在街頭巷尾都傳蘇家如日中天,如今皇后又懷了龍種,這要是個龍子,那蘇家可就一家獨大了!”
梅見在一邊兒皺着眉頭,突然想到什麼,眉眼裡也染上笑意。
她轉了轉眼珠,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大小姐,您等的是不是就是這一刻?”
如今木已成舟,沈珞漓也不怕被被人聽見走漏了風聲,她撐起身子,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花香沁肺,初冬的太陽暖洋洋的,讓她的心情更加的好,她點了點頭,對她們說道:“如今沈碧落算是狗急跳牆,否則也不會連着點兒利弊都看不透,她和蘇家都要完了。”
沈珞漓等的就是這一刻,自古君王就怕外戚專權,如今傅凌天根基不穩,蘇家勢力又太大。
原本蘇家很低調,沒有引起傅凌天的注意,再加上出了秋試賄賂的事兒,蘇鴻軒直接閉門不出,顯得更爲的低調。
可是如今,蘇翩然懷上龍種,是傅凱風的第一個孩子,天降喜事兒的同時,也是一個危機。
如果蘇翩然產下的是一個龍子,依照傅凌天多疑的.性.格一定會從心裡存有提防:滔天權利在手的時候,蘇家會不會起二心。
如今沈碧落沒有看清形勢,狗急跳牆,爲了自己保命,宣揚出蘇家勢大,可謂是火上澆油。
只怕現在的傅凌天已經不覺得這個時候有孩子是個喜事兒了!他一定寢食難安。
因爲蘇翩然一旦產下龍子,蘇家極其有可能把他這個根基不穩皇帝請下位,然後控制年幼的皇子,挾天子以令諸侯!
而此時皇宮中的傅凌天在聽聞民間的傳聞之後,確實就是這麼想的,他揹着手,來回的走動,心緒不凝。
正在傅凌天煩躁不安的時候,福祿低着頭走過來,行了一禮,謹慎的通報到:“欽天監李天齊求見!”
傅凌天一聽這個名字,整個人都愣了一下,他心思快速的轉動起來:一直沉寂的在欽天監觀星的人仙李天齊突然要面見他,難道……
傅凌天眼裡閃過一抹擔憂,隨即開口着急的說道:“快傳!”
對於李天齊的占卜能力,傅凌天十分的信任,當初在他還是最爲不受寵的皇子之時,紀夕顏就託過各種關係找到了李天齊,給他占卜過一掛,說他必定爲人中龍鳳。
在那麼劣勢的情況下,多少次險象環生之後,他居然全都化險爲夷,並真的成爲了皇帝,可見他所言不虛。
再加上民間對李天齊的種種誇讚,傅凌天自然對他很是器重。
仙風道骨的李天齊一進來,傅凌天就從高臺上下來,迎了一步,可見對他的重視。
李天齊急忙屈身行禮,傅凌天卻快一步伸出手把他扶起來。
傅凌天心中很急切,根本沒有多餘的寒暄,就開口問道:“道長不用多禮,不知道長今天特意前來,是爲了什麼事兒?”
李天齊眉頭深皺,似乎有所顧忌,傅凌天急忙接着說道:“道長但說無妨。”
李天齊這才沉吟一下,緩緩說道:“前天,貧道突然發現有一顆剛剛亮起的小星似乎有衝撞紫微星的趨勢。”
李天齊頓了一下,看着傅凌天,那眼裡的神.色.很明顯,意有所指。
傅凌天一想日子,心中卻是一寒,這和他所顧忌的全都合上了。
李天齊接着說道:“但是爲了穩妥起見,貧道又觀察了兩天,卻發現小星四周的羣星也跟着閃亮起來,趨勢直逼紫微星,可見不是吉兆。”
說完李天齊重重的嘆了口氣,似乎很是爲難,傅凌天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只是一直猶豫不覺得眼睛裡卻閃現出一抹堅定。
“貧道這話可能會被當成危言聳聽,但是結合朝堂局勢,如此星象,可謂大凶之兆。”
李天齊說完,躬身行禮,低沉的說道:“爲了傅家的江山穩固,還請陛下三思。”
李天齊特意沒有說仁和的江山,而是說的傅家的江山,這句話傅凌天自然能聽得懂。
他眼裡的神.色.晦暗不明,伸出手把李天齊扶起來,心情頗爲沉重,緩緩說道:“有勞道長費心了,這件事兒容朕再斟酌一下。”
李天齊見話已經說到,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躬身行禮離去。
傅凌天覺得自己的頭很疼,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打算去後花園散散心。
傅凌天原本是往景仁宮的方向走,但是走到一半兒,又轉身向景語蓉的鐘粹宮走去。
現在傅凌天實在是不想看見蘇翩然,聽見她說孩子的事兒。
只是傅凌天才進入鍾粹宮,就聽見裡面傳來細微的哭聲,他皺着眉頭,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宮女太監不用通報。
傅凌天往裡面一走,就看見景語蓉坐在椅子上背對着門口,正在以手拭淚。
傅凌天頓時覺得心煩,想要轉身離去,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兒。
因爲景語蓉現在的身份和他景家的地位,在這後宮應該還不至於有人能讓她委屈到哭。
能做出這事兒的也就只有皇后一人,現在只要是一涉及到皇后的事兒,傅凌天就變得十分的敏感,他不由得又轉回身,走了過去。
當傅凌天走到景語蓉身邊兒的時候,她似乎纔看見傅凌天似的,慌亂的一邊兒擦眼淚,一邊兒跪下去想要行禮。
傅凌天一見景語蓉哭的梨花帶雨這麼委屈,一想到她算是後宮裡讓他十分省心的女人,她的父親又是他這一派的,頓時心中對她多了一分憐愛。
傅凌天急忙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伸出手指擦了擦景語蓉臉上的淚痕,耐心問道:“愛妃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景語蓉有點兒受寵若驚,她一臉的委屈和糾結,.欲.言又止,傅凌天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
傅凌天挑眉掃了一眼站在景語蓉身後的大宮女,陳聲詢問:“景貴妃這是怎麼了?”
對於宮女的態度傅凌天就沒有那麼柔和了,帝王的霸氣顯露無疑,氣勢十分的迫人。
那個大宮女頓時嚇得跪了下去,看着景語蓉,猶豫一下,然後一咬牙說道:“回陛下,娘娘真是委屈。”
“娘娘唯一的弟弟就是被蘇大人的外孫打傷的,今天小公子去醫館醫治。”
這個大宮女說到這兒,聲音驟然拔高一點兒,語氣裡帶着一點兒哭腔,控訴道:“哪知道碰上了蘇家的門客,被他們好一頓奚落,還不讓小公子看病。”
隨即她轉頭看着景語蓉,眼淚簌簌的往下流,似乎她比景語蓉還委屈,哽咽着接着說。
“娘娘一聽到這個事兒,實在是爲小公子委屈,又不想和陛下說,怕陛下勞心,所以……”
“朧月,別再多說了!”景語蓉低喝一聲,然後委屈的低下頭,一副隱忍的樣子。
景語蓉這一聲輕喝時機恰到好處,正好是朧月的話還沒說完,但是已經把該說的全都說出來了。
傅凌天聽到這些話,原本就略顯陰沉的眼睛,此刻神.色.極其的難看,他沒想到蘇家已經猖狂到連內閣大學士的景家都不放在眼裡。
皇親國戚都可以被蘇家的門客刁難,那他們蘇家嫡系親屬是不是就能對他這個皇帝指手畫腳了呢?
其實如果這些事兒放在平時,傅凌天可能不會太在意。
但是偏偏是此時此刻,在他已經起了疑心的時候,又突然多出這麼多的巧合。
這對於本就生.性.多疑的傅凌天來說,算是把他內心對於蘇家的質疑頓時放到了最大。
如果說之前傅凌天可能還會猶豫,那麼這一刻,這麼多事兒湊在一起,算是把他心中最後的那一點兒猶豫完全擊碎。
傅凌天勾脣冷笑一聲,他伸出手拍了拍景語蓉的後背,安撫道:“愛妃不用傷心,或許只是誤會罷了,等朕差京兆尹馮秋實去查查,如若屬實,必定嚴懲那幾個狗仗人勢的門客!”
景語蓉已經看出來,雖然傅凌天沒有明說也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的態度上已經不再偏袒蘇家了。
反倒是隻要有能打擊蘇家的事兒傅凌天便不會放過,會把小事兒無線的擴大,用來削弱蘇家的勢力。
由此可見,傅凌天已經對蘇家生疑,不再信任他們了。
景語蓉的目的已經達到,她見好就收,收回淚水,衝傅凌天感激的一笑,然後急忙屈身行禮,表現的十分的謙卑:“謝陛下。”
“愛妃快起來,你和朕之間何須這麼客氣。”傅凌天撫着景語蓉起身,看着她這般懂事兒的樣子,越發的覺得她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