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過往

被救出的女孩就是卡維爾所說的安潔爾小姐。

淡得近乎像是白色的金黃長髮垂至腰間,鬢髮與劉海爲漂亮的臉龐做了更爲精緻的勾勒。肌膚白若霜雪,雖近乎蒼白,但總有些許生的活力在其上躍動。從上至下,白色的無袖連衣裙,過膝的白色絲襪,二者將其勻稱的身材完美展現,精緻的花紋花邊點點勾畫在其衣物上,讓其更散出一種聖潔而莊重的氣質。身高不高,但無絲毫違和。

這女孩很美,但竟讓人有種看不清她是否存在的飄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那像是經歷了百年風塵的憔悴神色,但卻又讓人對她產生憐惜。

迪亞看着卡維爾身旁的女孩,揉了揉眼。

這不是現世神。這不是現世神。

他不斷默唸着。無論這是不是,總之名字是一樣,他總是無法去接受的。

“這就是現世神,安潔爾。”卡維爾還是沒有絲毫避諱,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面前的四個人會對某種程度上現今世界的支柱——“現世神”——造成傷害。

迪亞似是受到了什麼精神衝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安.....安潔爾小姐?”凱諾仔細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認出了她是在他加入索提斯冒險團之前,他的飛行船被追捕的衛兵擊毀之後,救了奄奄一息的他的女孩。

凱諾沒有想到。這改變了他一生軌跡的,他一見鍾情的女孩竟是現世神。

安潔爾對他一笑,他卻沒有絲毫的欣喜。

像是靈魂被抽空了一樣,站在了原地。

“謝謝各位。要是不嫌棄的話,請允許我乘坐你們的飛行船回聖都,然後我再帶你們遊覽一下聖都,好嗎?”安潔爾微笑着說。

“好啊好啊~”瀾夜平靜的喜悅表情看起來可愛而喜感。“吶吶,迪亞,凱諾,尼歐納,現世神跟我們道謝了誒,現世神跟我們說敬語了誒。迪亞?凱諾?”

尼歐納靜靜地注視着安潔爾與卡維爾。“似曾相識......”

聖都霧華,如其名一般,整體予人的感覺便是聖潔,而空氣中總是飄浮着淡淡的霧氣以及馨香又讓這聖潔不會太使人拘謹。街道上的人們個個面帶着微笑,雖無自由之都弗瑞頓中民衆的開朗,但這種特有的高雅與隨和感卻也是弗瑞頓無法比肩的。而建築各方面都顯得異常精緻,每棟民居、每間商店都如同宮殿一般,華美而又不奢侈,而道旁盡是櫻花樹,又令此處更像畫中之世,無論身處哪裡都能看見的中央噴泉那爍動着櫻色光芒的水花讓剛到這裡的四人有些驚訝,而又沒有那種看見豪奢的感覺,而是使得其慢慢的揚起了嘴角。

之所以霧華會被稱爲聖都,也不僅僅是因爲這些美如畫中的景象,佔據最大主導的還是由於現世神安潔爾不斷的宣傳“和平”,以及對於“和平”的成功推動,以及這頗有優勢的“地利”——霧華處在整個索伊大陸正中央。

觀賞完城景之後,現世神爲四人設下了宴席,安排了豪華的住所,而不知爲何,現世神並沒有在宴席上動筷。

“啊......這地方真好,如果可以的話真想一輩子住在這裡~”凱諾在宴席之後,同迪亞、尼歐納一同跟着卡維爾走向安排的住所。

迪亞笑了笑,尼歐納則在思考着什麼,沒有迴應。

“到了,這就是你們的住所。”卡維爾在一被繁亂裝飾點綴的門前停了下來,“希望能夠住得習慣,如果有考慮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不會不會!您太客氣了。”迪亞急忙回道。

他們打開門,走了進去,正在卡維爾準備離開之時,尼歐納叫住了他。

“請問。您介意與我聊聊天麼?”

卡維爾略有疑惑的笑笑,“當然不介意,如果閣下有這個意願的話。”

於是迪亞和凱諾先休息了,卡維爾與尼歐納一同漫步到了街上。

尼歐納開口了,“我其實,是想問我們以前是否認識?我並非因爲你是聖都七護衛之一的‘蒼湮’就與你攀關係......而是,我失憶了,但又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你。甚至連現世神我都覺得眼熟。所以,你是否知道我是誰呢?”

“嗯?你是怎麼知道,‘蒼湮’這個稱號,是我的呢?”

“......不知道。只不過腦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這個稱號,與你剛好匹配。”

“嗯......是嗎。畢竟我們聖都七護衛的名字衆人都知道,稱號也都是人盡皆知,但哪個稱號是哪個人卻沒有誰清楚,看來你也許失憶前不是普通人......但是啊。”卡維爾呵呵一笑,“我卻並不認識你。你的銀髮以及眼神,都是我未曾見過的,不過說起來,失憶嗎......還真是不幸啊。”

“也說不上不幸吧。或許我以前的事會讓我痛苦呢,忘了說不定是好事。不過既然你說沒有見過我,那就是真的了。但我心中的疑惑始終是無法消除啊,爲什麼我失憶,卻會在看到你們的時候感到有種熟悉感,而且在潛意識中還藏着許多古籍之中才有的內容。”尼歐納輕嘆。

“啊。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說起古籍,卻讓我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如果你不會因爲我的囉嗦感到困擾,我倒也很樂意跟你說說,雖然和你的記憶沒關係,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找到一個人能聽我說說自己的事了。”卡維爾擡起頭看着天空。

“榮幸之至。”

“以前我有一友人,名叫穆洛·殘刃,也就是現在的‘賢者’。我們一起在南方的一個小鎮長大,一直渴望着某一天能上戰場,爲國爭光,於是鍛鍊着自己的劍術。但是呢,直到那天,我們終於不再渴望戰鬥,不再希望有戰爭。你聽過荒煙戰役吧?”

尼歐納點頭。

“那場慘絕人寰的大戰,讓我們徹底明白了,戰爭不代表榮耀,它只會帶來苦難。一國凱旋的英雄,其實也只是屠殺了無數人,破壞了無數家庭的惡魔罷了。於是我們開始研究書籍,穆洛總能比我更快理解書裡的內容,後來我們又找到了許多古籍,他更是將這個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雖然我也懂那些內容,但總沒有他理解的快,以及清楚。我們研究古籍的目的,當然是找到停止戰爭的方法,但並沒有。所有人都對戰爭做了論述,做了來來回回的闡釋,卻始終沒有方法來解決。

我們便開始去各個遺蹟、古陵墓探索,希望能找到更多記錄,來終止那場無妄之災。後來,穆洛告訴我,各國是爲了爭奪一個叫‘荒煙銀鈴’的古遺物,纔開戰的,但那東西卻不翼而飛了,我們便知道了,這戰爭已經不是戰爭了,是殺戮。世界末日將要來了,屍體遍佈山地平原,天野之間飄蕩着腐臭味,婦人兒童的哭喊與慘叫不絕於耳。”他說到這,遮掩住了眼。

“我們依然穿梭於遺蹟之間。不僅是爲了找到一個終止戰爭的方法,還是爲了躲避那些慘象。水藍之神沒有拋棄我們,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那就是這場戰爭的元兇,荒煙銀鈴。穆洛告訴我,他知道該如何控制那件古遺物的力量,是啊,終止戰爭的機會來了。

他憑藉着腦中的知識成功成爲了這聖都的‘賢者’,然後通過這件引起戰爭的災厄之物,結束了戰爭。那年,我們都只有十八歲。自己的朋友成爲了救世主,這件事簡直讓人激動到無法描述。”

“是啊,可以理解。”尼歐納微笑道。

“不過。接下來發生了很多事,卻讓人開心不起來。腐塋城,或許是因爲名字不太吉利,在那一天漸漸蕭條了起來。沒多少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期間去探查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不過就在那之後的第七年,也就是1007年,穆洛突然脫離聖都,說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世界,順便保護他人。我們就成爲了遊散冒險者,一直以來任務完成率是百分之百,於是有商人僱傭我們,去腐塋城。那一夜真是噩夢,無數的活死人四處遊蕩,我們保護着那些商人逃了出去,穆洛便跟我說他要去徹查這件事,於是又回了霧華,‘銀刃’就此解散,劍聖卡維爾與風之劍穆洛也就此消失。1008年我就聽說了消息,腐塋的蕭條是因爲凱米斯特國的實驗,被稱爲‘凱米斯特慘劇’,那之後,早已消失的魔獸又開始肆虐,1015年我接到了穆洛的邀請,來到這裡,成爲了七護衛之一,本以爲這就能再見到他,卻發現根本沒辦法與他碰面。還是回憶好一些啊。不過好在,安潔爾大人對於和平的執着,以及繁榮的嚮往是真真切切的,雖然荒煙戰役時沒能平息戰火,但聽說大人在那段時間費勁了心力拖延了末日的期限,才使得我們能活到找到荒煙銀鈴,並藉由它終止戰爭的那天啊。安潔爾大人沒有以戰止戰,實在是幸運。”

卡維爾靜靜地訴說,尼歐納靜靜地聽着。在這滿是繁星的夜空之下,霧華還是那樣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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