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片沉寂,蕭逸目光悠遠,心思起伏不定。
“可惜了王妃沒有生的男兒身,否則蕭凌也好,沐清珏也罷,都沒有這個本事,與王妃一爭高下。”良久之後,蕭逸忽然笑了,看着沐清塵,如此說着。
“那麼王爺的意思呢?王爺既說蕭凌和沐清珏不及我,可我做的事情卻在王爺的面前無所遁形,這是不是意味着王爺較之沐清珏和蕭凌,要更勝一籌?”清塵嘴角的笑意依舊清淺,“既是如此,王爺有沒有興趣成爲逐鹿天下的局中之人?”
“王妃或許忘記了,本王身中劇毒,可能命不久矣,這天下要來又有何用?”蕭逸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笑笑,“不過若是王妃想要,本王傾盡餘生之力,爭了這天下送給王妃,又又何妨?”
蕭逸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留給清塵一個捉摸不透的背影。
她從來都不想要這個天下,昔日隨着蕭凌南征北戰,不過是因爲愛他,如今輾轉奔波的處處謀算,不過是因爲仇恨。
沐清塵如今所求的,就是讓蕭凌一個個親自剪掉他可以依仗的羽翼,等到他真正孤立無援的時候,就沒有人會幫他了。到那個時候,她就可以站在蕭凌的面前,告訴他,她其實就是那個爲他付出一切,卻依舊不得善終的葉傾城。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因爲……她回來報仇了。
可是蕭逸,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你明明有能力推翻蕭凌成爲凝月帝王,可是卻甘心成爲一個閒散王爺;你明明不想凝月國陷入動亂之中,可是卻偏偏縱容我處處算計;你明明身中劇毒,卻活的這樣恣意瀟灑;你明明心中惦記的是葉傾城,可爲何對我……
在這條路上走的越久,和蕭逸相處的時間越長,對蕭逸越是瞭解,她卻越覺得茫然。
沐清塵兀自坐在案几前,低頭沉思,已經走到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可能,沈媛如今在朝臣中名聲盡毀,但事關皇家醜聞,蕭凌頂多用太后臥病在牀欺瞞世人,只要沈家還在,沈媛並非不能翻身。
而此時的慈安宮,大門緊閉,宮門口往來的宮女內侍只稍稍駐足,便被守在門口的侍衛趕走,說是太后娘娘生病,不宜打擾。然而誰也不知道,在那扇緊閉的大門背後,又是怎樣的暗潮洶涌。
“太后娘娘,好端端的,您怎麼會出現在段將軍的府中呢?”蘭姑姑站在太后的身邊,面帶憂色地問着。
“哀家也想知道,能做到這件事的人,能有幾個。”沈媛目露寒光,說的咬牙切齒。
“能將太后娘娘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宮裡帶出去,甚至不讓人察覺地送到段將軍府中,必定能力不凡,應該是會武功。”蘭姑姑猜測着。
“此事不用想也知道,這宮裡武功高強又對宮中熟悉,能避開慈安宮的守衛將哀家帶出去,又鐵了心想對付哀家的人,除了他,沒有別人。”太后嘆息着說道。
“太后的意思是,此事是皇上所爲?”蘭姑姑大驚,“可皇上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難道忘記了葉家?外戚強大本就是帝王的心腹之患,葉家根基未穩容易剷除,可沈家就沒這麼容易。更何況,碧婷的婚事在即,對方是夏江王家的嫡次子,若沈家與夏江王結成姻親,皇上想對付沈家就更加不容易。”太后說道,“所以皇上先用這種方式阻了哀家與沈家的聯繫,再做圖謀。”
“那現在該怎麼辦?”蘭姑姑問道。
“如今哀家被皇上軟禁在慈安宮裡出不去,沒辦法有所作爲,幸而碧環還在宮裡。”太后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扭頭在蘭姑姑耳邊吩咐,“你去做兩件事……”
蘭姑姑得了太后的吩咐,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慈安宮,朝着外面走去。
“站住!幹什麼去?”慈安宮門口的侍衛攔住了蘭姑姑,厲聲問着。
“太后娘娘有些不舒服,我去太醫署給太后娘娘拿一些藥。皇上只說太后娘娘要安心養病,不能出慈安宮,沒說我不能出去給太后娘娘抓藥吧?若是耽誤了太后的病情,你擔待得起嗎?”蘭姑姑到底是久居深宮,絲毫沒有被門口的陣仗嚇到,反而將那守門的侍衛說了一通。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姑姑請見諒。”那侍衛一聽蘭姑姑如此說着,便立即換了個臉色,“既然是爲太后娘娘抓藥,還請姑姑快去快回,以免讓太后娘娘久等。”
蘭姑姑冷哼一聲,沒理會那侍衛,直接走了出去,她並沒有去太醫署,反而是見四下無人,朝着沈碧環所在的碧芷宮而去。
此時的沈碧環正在碧芷宮裡來回走動,心急如焚,她知道皇上不喜歡她,就連她想要個孩子,皇上也是百般推拒。如今顧嫚如得寵,連帶着楊舒那個賤人也爬到她的頭上耀武揚威,她之所以還能在後宮中安好無損,全靠太后娘娘在背後撐腰,如今太后遭軟禁,她孤立無援,又該如何是好?
“娘娘,蘭姑姑來了。”就在沈碧環心憂不已的時候,翠竹忽然進來通報着。
“蘭姑姑?一定是姑母叫她來的,快讓她進來。”沈碧環一聽,立即吩咐着,然後穩了穩心神,坐在椅子上,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等着蘭姑姑進來。
因爲太后總說她太急躁,遇到一點事情就亂了陣腳,若是被蘭姑姑看到她方纔的樣子,少不得又要在太后面前亂說話。不管太后現在是否還得勢,總歸是她沈碧環的依仗,所以她絕對不能讓太后對她不滿。
“娘娘……”蘭姑姑進來,就要對沈碧環行禮,卻被沈碧環一把扶住。
“姑姑出來一趟不容易,就不必多禮了。可是姑母有什麼話想要姑姑帶給本宮?”沈碧環忙開口問着。
“奴婢是藉口給太后娘娘抓藥纔出來的,還請娘娘派人去一趟太醫署替奴婢抓藥,也好讓奴婢回去的時候有個交代。”蘭姑姑解釋着。
沈碧環點點頭,便吩咐翠竹去了太醫署,然後拉着蘭姑姑詢問着太后的意思。
“太后讓娘娘千萬不能自亂陣腳,她如今被困在慈安宮,消息不通,一切還要靠娘娘從中周旋。”蘭姑姑說着,便在沈碧環的耳邊,將太后的吩咐悉數轉達。
“未經皇上允許,本宮並不能見到父親,若是派人給父親送信,又怕中間出了差錯,本宮該如何將太后的意思傳達給父親知曉?”沈碧環皺着眉頭,問着。
“娘娘莫不是忘記了,還有逸王側妃。”蘭姑姑提醒着,“她雖和娘娘向來面和心不合,但她怎麼說都是娘娘的庶妹,如今她頭上有個玉鉤公主壓着,想必已有不甘,若是沈家再出事,她在逸王府的日子更加不好過,所以……不管是爲了沈家還是爲她自己,她都不會拒絕娘娘的。”
“沒錯,還有碧寧,她可以在我和父親中間傳話。”沈碧環點點頭,說着。
“娘娘明白就好了,奴婢不能多留,正好翠竹也回來了,奴婢就先告退了。”蘭姑姑說着,“太后讓奴婢囑咐娘娘,切忌沉不住氣,皇上一時之間還動不了沈家,而只要有沈家在,娘娘在宮裡的地位,就永遠不會改變。”
蘭姑姑說完,便從翠竹手中接過藥材,告辭離去。沈碧環看着蘭姑姑的背影,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娘娘,可是蘭姑姑說了什麼?”翠竹看着沈碧環的臉色有些不太對,便如此問着。
“沈家在,本宮在宮裡的地位就永遠不會變……”沈碧環喃喃自語,而後開口,“本宮當了她這麼多年的棋子,到了這一步,卻還要欺騙本宮。”
“娘娘何出此言?”翠竹和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方姑姑對視一眼,面面相覷,不知道沈碧環忽然間爲何有此感概。
“她要的是權利,要的是沈家的長盛不衰,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不管是我還是碧寧和碧婷,都是她手中操控的棋子。她難道當真是爲我好嗎?得不到皇上的心,我空有這個德妃的名號有何用?”沈碧環幽幽的說着。
“那太后讓娘娘給沈家送信,娘娘到底送不送?”方姑姑剛纔聽到了蘭姑姑的話,便開口問着。
“送!怎麼能不送呢?不過就算是送,我也該爲自己打算了,若皇上真的動了沈家,至少我在宮裡還有退路。”沈碧環說着,轉頭吩咐,“翠竹,準備筆墨,我要給父親寫信;方姑姑,你派人去請沈側妃進宮一趟。”
“是,奴婢這就去。”方姑姑點點頭,領命而去。
沈碧環待翠竹備好了筆墨,這才提筆寫信。她雖然性子急了些,可畢竟是沈家出來的女兒,不是笨蛋,她知道在這宮裡有太后做後盾固然是好,可這宮裡真正的靠山還是皇上。若太后和皇上不曾離心,皇上沒打沈家的主意,那麼她的身份地位就永遠不會變,甚至會更高。
可是現在,沈家明顯處於下風,她若想在與顧嫚如的爭奪中勝出,就只有另闢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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