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努力地想看清楚黑暗中來人的樣子,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都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黑影,看不清他的面容。
當蕭逸看準時機來到清塵營帳門口的時候,便發現了門口守衛士兵的不對勁,因爲那兩個人目光呆滯,兩眼無神,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特殊手法點了穴道。
“你最好祈求上蒼保佑,不要讓我查到你是誰,否則我不會放過你。”清塵的聲音從營帳的最深處隱隱地傳來,剛好落入蕭逸的耳朵裡。
蕭逸一驚,凝神聽着裡面的動靜,頓覺清塵遇到了危險,二話不說,便劈開營帳的簾子,以極快的速度閃身掠了進去,來到清塵的牀邊,朝着黑暗中的人影攻去。
那黑影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有人進來,微微一驚,便轉身接住了蕭逸的攻勢,而後兩人便在清塵的營帳中交起手來。
營帳並沒有多大,不足以承受兩個男人大幅度地交手,很快,營帳中的桌椅就被兩人得功力震斷,其他的東西也都乒乒乓乓落了一地,驚動了外面巡夜的士兵。
“沐軍師,發生了什麼事?”忽然間,外面傳來士兵聲音,如此問着。
清塵正要開口,卻見先來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而出,和圍過來的士兵狹路相逢,卻並不戀戰,直接施展輕功,踩着天星國士兵的頭頂,便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蕭逸轉頭看了清塵一眼,不過頃刻功夫,便也轉身離開,朝着方纔的黑衣人追去,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弄清楚那個人是誰,因爲他不能再讓這樣一個有威脅的人,出現在清塵的身邊。
接連兩個黑衣人從清塵的帳中離開,讓這些士兵有片刻愣神,良久之後,爲首的士兵才高聲呼喊:
“有刺客——抓刺客——”
而就在這個時候,清塵也運了內力衝開了穴道,穿好衣服戴上面具,從營帳中出來。
“不用喊了,你們抓不住那兩個人。”清塵說着,而後再次問道,“可看見他們往什麼方向去了?”
“回稟軍師,朝着西南方向去了。”爲首的士兵回答着。
清塵再不猶豫,便也提氣,施展輕功朝着那兩人離開的地方追了過去。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這般受歡迎,一個晚上就有兩個不明人士光臨,卻都不明目的,不知道所爲何來。
先來的那個,似乎對她的身份一清二楚,甚至知道她是葉傾城,更對她滅了凝月的心思十分贊同甚至開心,她摸不準對方的動機是什麼,也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有什麼企圖。
後來的那個……似乎在救她?看他出手攻擊的姿勢,似乎以爲那個人要傷害她?
心思千迴百轉,清塵一路提速,加快了追尋那兩人的腳步。
清塵的身影在暗夜中疾行,想快點找到那兩人的下落,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因爲今夜的一切都是那麼突如其來,那麼猝不及防,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讓她被別人牽着鼻子走。她一向是主導者,不管是葉傾城也好,還是沐清塵也罷,她都是那個設局的人,遠遠地站在一邊,彷彿置身事外,看着所有的人趨之若鶩地跳入局中。
可是這一次,這個神秘客的突然出現,卻讓她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沒過多久,清塵便在西南方向的密林裡看到那兩個黑衣人,兩人正在交手,其中一個身形無比熟悉,分明就是蕭逸,可另外一個……
清塵藏身於一顆樹的背後,看着交手的兩人,努力想看清楚另一個人的樣子,可是卻以失敗告終,因爲蕭逸和神秘人的動作都太快,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都讓人眼花繚亂。
就在清塵剛剛穩住身形的時候,忽然間一陣血氣上涌,一股細細密密的疼痛從心底滋生,遊遍全身,讓她的身體有一瞬間的搖晃,只能藉助身邊的大樹才能勉強撐住。
清塵知道,一定是剛纔自己妄動真氣重開穴道,又爲了追這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調息,便將內力提到極致,這一路奔波下來,便真氣亂竄,導致她芝蘭蕊毒發。
而就在她這一瞬間的氣息波動間,交手的兩個人便已經察覺到有人在附近,那神秘人朝着樹後面看了一眼,隨即與蕭逸對了一掌,借勢後退,隨後很快就飛身離開,毫不猶豫,似乎是不想讓清塵知道他到底是誰。
蕭逸本來想追,可是他卻察覺到樹後面的人氣息紊亂,便走了過去,正好看見靠在樹上的清塵。
“你毒發了。”蕭逸並未點明身份,卻只是這樣說着,伸出手點住清塵的穴道。
蕭逸受芝蘭蕊困擾多年,自然知道芝蘭蕊毒發的時候有多麼痛苦,他功力深厚也只能勉強抵擋,更何況是重傷之後的清塵?
清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把被抱住,然後被蕭逸輕輕地放在地上,隨後蕭逸端坐在她的身後,雙掌貼着她的後背,爲她運功壓制毒性。
這一幕似曾相識,就像曾經她爲了避開且柔山的狩獵而故意落水,蕭逸爲她驅寒療傷一樣。只是當年,她是帶着目的別有用心嫁給他的玉鉤公主,而如今,她是隱瞞身份不肯相認的天星國軍師。
良久之後,蕭逸運功完畢,這才解開了清塵的穴道,再次開口:“你不能再像今晚一樣強行衝開穴道了,這樣只會加劇你毒發的次數,也會越來越嚴重,在找到解藥之前,我怕你會受不住。”
清塵看着面前的蕭逸,心中一陣恍惚,她的臉上帶着面具,他的臉上蒙着黑紗,明明是相見不相識,可他的語氣,卻像在訴說一件雲淡風輕的事情,彷彿再正常不過。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不知閣下高姓大名?”清塵強忍住自己內心波動的思緒,開口問着。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軍師不必惦記。”蕭逸笑着,不欲和清塵多待,怕自己忍不住將面前這個纖弱卻堅強的女子擁進懷裡,於是他轉身離開。
“站住!”清塵看着蕭逸的背影,不知爲何,這兩個字便脫口而出。
“沐軍師還有吩咐?”蕭逸身形一僵,並未轉身,卻只這樣說着。
“閣下的救命之恩,在下記下了,可是在下如果沒記錯的話,閣下不久之前也曾闖入在下的營帳之中,這件事,閣下又作何解釋?”清塵冷聲問着,一臉寒霜。
應該在南郡的蕭逸爲何會半夜出現在她的營帳中,還這麼碰巧的救了她?蕭逸來的目的是什麼?刺探敵情嗎?亦或是……別的原因?
清塵如此想着,將腦海中的私心雜念拋去,蕭逸並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不可能有別的原因,所以定然是爲了兩國的戰局刺探敵情,可若只是這樣,那蕭逸爲何要救一個敵國的軍師?
“在下只是更深露重,走錯了路而已,軍師不必再追問了。”蕭逸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迅速離開,不再給清塵追問的機會。
清塵看着那一抹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心中的疑惑更甚,可是四周傳來的聲響卻不容許她再有更多的想法,因爲她看見握瑜和明日找過來了。
“公子,你沒事兒吧?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握瑜一看見清塵,便急切地開口問着。
“我沒事,軍中可有何異常?”清塵搖搖頭,問着。
“沒有,其他人都好好的,也沒有敵軍夜襲,只是公子你……”握瑜回答着,想要問什麼,卻欲言又止。
“好了,既然沒什麼事,那就都回去吧。”清塵說着,率先朝着軍營走去。
軍營裡並沒有發生別的事情,這麼看來,那個神秘人和蕭逸都是衝着她來的,她是葉傾城這件事,除了她自己,就是摘星樓的人才知道,那個神秘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什麼會知道她的身份?
最讓她猜不透的是蕭逸,他明知她是天星國的軍師,爲什麼還要出手救她?救了她,就等於給凝月國救了一個強大的敵人,難道他真的不在乎這個國家嗎?那爲什麼當初要那樣費盡心機地從蕭凌手中奪取皇位?
握瑜和明日對視一眼,便知道清塵現在心情並不是很好,心中壓抑着一些事情,於是兩人也都沒有說什麼,只是跟在清塵的身後,回到了軍營。
夜色依舊迷濛,整個軍營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喧鬧過後,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彷彿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境,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衆人心中始終疑惑,軍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回到軍營之後,便略顯沉鬱。
清塵的營帳經過方纔的打鬥,已經雜亂不堪,只剩一張牀還是完好的,握瑜和懷瑾本想臨時再幫清塵搭建一個營帳,卻被清塵拒絕了,她自顧自地走進自己的帳中,躺在那張差點讓她死於非命的牀上,腦海中回想着今晚發生的一切事情。
“先滅凝月,再屠漠北,天下越亂,我就越是開心……”
那黑衣神秘人的話再一次在清塵的腦海中浮現,讓她若有所悟,那個人要的就是天下大亂,而她如今做的事情,正好符合了那人的心思,所以,她在無意間成了別人的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