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和握瑜跟在清塵的身後,看着清塵被賀蘭剛的人帶走,不由得互相對視一眼,心中涌起一抹莫名的擔憂。
作爲察哈爾部落首領的府邸,賀蘭府自然是很大的,從淑蘭苑到賀蘭府的前廳,九曲十八彎,還需要走過一段很長的路,這是清塵來到賀蘭府以後,第一次出淑蘭苑,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府中的丫環小廝都恭敬地站在一邊,向賀蘭剛行禮,順便悄然擡頭打量着這個被未來首領親自從淑蘭苑裡押出來的女人。
因爲和蕭逸在屋頂上坐了一夜,所以清塵依舊是昨日的一身湖藍色的廣袖長裙,如瀑青絲十分自然地垂在身後,炎炎夏日,漠北的風並不算很大,偶有鬢邊的幾縷髮絲揚起,帶着微微輕柔,似有柳葉輕掃過平靜的湖面,在衆人的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或許在曾經的凝月國,沈碧寧這張臉算不得傾國傾城,但身爲相府的女兒,有沈碧環那樣一個貌若天仙的姐姐,妹妹自然也差不了哪兒去,而在民風一向粗獷漠北,像沈碧寧這般溫婉精緻的容顏,自然是別具一格的。
清塵靜默地跟着賀蘭剛,目光不經意地從府中衆人的臉上掃過,將所有人的表情一一收進眼底,嘴角邊不由得泛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她注意到府中那些下人在看賀蘭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雖然敬畏,但眼中卻透露出若有似無的輕蔑和不屑,似乎對賀蘭剛此人並不是發自心底的尊敬,只是礙於他未來首領繼承人的身份,纔會俯首稱臣。
由此可見,賀蘭剛在這個府中,並不算深得人心,如果賀蘭剛的形象徹底毀了,想來這個府中也不會有人還願意跟着他。
邊想着,清塵竟沒有注意到賀蘭府的前廳已經到了,只聽見賀蘭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醒了沉思中的清塵。
“父親,孩兒已經將人帶來了,事情到底怎麼樣,父親一問便知。”賀蘭剛對坐在上首的那個威嚴長者說着。
清塵順着賀蘭剛的眼神看過去,卻見廳中主位上的長者長着一張精瘦的臉,眼光中透着精明,盯着她,似乎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剛兒,你說事情都是這個女人做的,可有何證據?”賀蘭瑞的目光並沒有在清塵身上停留很久,便轉頭看着賀蘭剛,問着。
“這個女人懂藥理,懂醫術,如果孩兒沒記錯,前些日子靜雅身上的三日笑,就是這個女人給解了的。”賀蘭剛開口說道,“所以昨晚的事情,也一定跟這個女人有關,是她在暗中作怪。”
“葉雪,你有什麼話說?”賀蘭瑞聽了賀蘭剛的話,臉上帶着怒容,看着清塵,問着。
“首領大人,小女子今晨剛剛起身,便被大公子帶到這裡,此前從未與大公子見過,也從未出過淑蘭苑一步,更不知道如今發生了什麼事,大公子口口聲聲說什麼事情與小女子有關,請恕小女子有些不明白。”清塵聞言,十分謙卑地朝着賀蘭瑞行了個漠北的禮儀,開口說着。
“大公子,靜雅雖然是個女人,但也是二公子的女人,大公子昨晚喝多了,對靜雅欲行不軌,幸好二公子及時趕到,纔沒釀成大錯,大公子又怎能將這些事情推到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身上?”靜雅在此時開口說話了。
靜雅的語氣裡有着憤怒和委屈,卻沒有和中原女人一樣用眼淚來博取同情。清塵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暗自感嘆,誰說漠北人簡單純樸,那都是謠傳,真正簡單純樸的是那些百姓,而眼前的這些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和凝月國的皇室貴族一樣,心思深不可測,勾心鬥角毫不手軟。
“本公子怎麼會對你一個倒貼門的女人感興趣?身爲巴亞特家族的長女,明明有繼承家族的資格,卻偏偏願意委屈自己成爲賀蘭勇的一個無名無分的侍妾,這樣的女人,送上門本公子都不會要!”賀蘭剛說着,“況且,本公子號稱千杯不醉,區區一壺酒,又怎麼能讓本公子喝醉?一定是有人在酒中動了手腳。”
清塵一句話都不說,聽着賀蘭剛與靜雅脣槍舌戰,饒是她之前通過明月送來的資料對賀蘭剛此人有所瞭解,但是如今看來,她瞭解的還遠遠不夠。
賀蘭剛此人是一個極爲剛愎自用的人,對權利的**看的比什麼都重要,透過他話裡的意思,似乎雖靜雅放棄了繼承權極爲鄙視和不滿。再者,賀蘭剛對賀蘭勇的稱呼,是直呼其名,並沒有叫他二弟,可見他心中對賀蘭勇這個弟弟,也是極爲不屑一顧的。
“靜雅自願跟着二公子來到賀蘭府,那是她對二公子深情,大公子不認同,卻不代表可以如此侮辱我的女兒。”忽然間,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衆人的背後傳來,語言中帶着憤怒。
清塵聽見這個聲音,嘴角邊勾起一抹笑意,看來靜雅已經和巴亞特家族說好了,所以巴亞特家族的家主,也就是靜雅的父親,纔會出現的這麼及時。
被巴亞特阿魯的話堵住,賀蘭剛頓時如同吃癟一樣默不作聲,清塵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小女子總算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大公子所言卻未免有失偏頗,小女子是懂一些藥理,不過會醫術的卻是我身邊的丫環,更何況,小女子一直在淑蘭苑足不出戶,更沒有資格參加篝火節,又怎麼能在大公子的酒中動手腳?”
“葉姑娘說的不錯。”清塵剛說完,賀蘭勇開口了,“而且我想大家誤會了一件事,葉姑娘是我的朋友,並非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我只是看她女兒家孤身一人在漠北尋親,有心想要幫助她而已,等她找到了哥哥,就會離開賀蘭府,所以,葉姑娘根本沒有動機也沒有時機在大公子的酒中動手腳。”
“那就是你乾的!”賀蘭剛說着,“你想陷我於不義,所以你陷害我!”
“大公子,我記得你剛纔說過,你之所以認爲事情是葉姑娘做的,是因爲葉姑娘懂藥理,曾經解了靜雅身上的三日笑。”賀蘭勇聽了賀蘭剛的話,絲毫不動怒,反而幽幽開口,“我記得當時靜雅中毒之時,並沒有聲張,直到後來疏荷被趕了出去,也只是說她對靜雅下毒,意圖謀害人命。”
“多謝二公子明察秋毫。”葉雪見賀蘭勇不動聲色地爲自己開脫,便開口說道。
“什麼明察秋毫?你在說什麼?”賀蘭剛似乎還沒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出言問道。
“你閉嘴!還嫌不夠丟臉嗎?你自己把持不住,還將罪責推脫到別人的身上,你給我回房反省去!”賀蘭瑞看着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怒喝着。
連他都明白的事情,賀蘭剛竟然還不明白,簡直孺子不可教。
賀蘭剛先是以靜雅中了三日笑,卻被清塵所救的事情爲藉口,將事情推到清塵的身上,可隨後又說自己對靜雅這種倒貼的女人不感興趣,簡直是前後矛盾。
因爲靜雅中毒一事,本就十分低調,因爲她中毒之後便去找了清塵,清塵當即就給她解了,前後並沒有經過多久,而且三日笑這種毒藥,也只有中原地區纔有,漠北人並不瞭解,至於清塵給靜雅解毒的事情,賀蘭勇更是誰都沒有說過。
也就是說,賀蘭剛如果對淑蘭苑的事情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那麼漠不關心不屑一顧,那麼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靜雅中的毒叫三日笑,更加不可能知道是清塵爲她解毒的。如今他知道了,只能說明他監視着淑蘭苑,監視着賀蘭勇的一舉一動。
而這件事,卻間接地說明了賀蘭剛對靜雅其實一直有關注,賀蘭剛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急着開脫罪責,可最終卻只能更快的將自己送上死路。
“葉姑娘,十分抱歉,今日委屈你了。”賀蘭瑞身爲察哈爾家族的首領,竟然親自開口向清塵道歉。
“首領言重了,小女子擔當不起,小女子還未謝過首領的收容之恩,容許小女子住在賀蘭府,還幫着小女子尋找哥哥。”清塵恭敬得說着。
“啓稟首領,門外有位叫葉風的男子求見,說是來找自己的妹妹。”就在這個時候,賀蘭府守門的小廝忽然出現,對賀蘭瑞說着。
“葉風?”賀蘭瑞下意識地皺眉,開口問着。
清塵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她來漠北是以尋親爲藉口,這件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她說她哥哥叫葉風,不過是用來忽悠賀蘭勇的,那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葉風,又是誰,是何來歷?
“大概是外面尋找的人有了結果,告訴葉公子,他妹妹就在賀蘭府中,既如此,父親,不如把葉公子請進來吧,今日大哥一時衝動,冤枉了葉姑娘,咱們正好設宴,跟葉公子和葉姑娘配個不是。”賀蘭勇開口說道,“聽葉姑娘說,葉公子是做生意的,說不定咱們還能與葉公子合作,讓察哈爾部落更加發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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