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樓家的冤情驚動了上天,所以神明派人來懲罰這些人了嗎?”羅依依聽着不遠處百姓們並不算小的竊竊私語,轉頭看着明月,問着。
“想來郡主已經看出些端倪來了,這天氣做不得假,可是殺人……卻是有點本事的人都能做的,想要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看不出任何痕跡地死亡,有很多種辦法。”明月如此說着。
羅依依瞭然地點點頭,雖然明月並沒有解釋地很透徹,可是她卻已經明白,今日這一切,除了這有些反常的天氣,其他的只怕都是有人故意算計好的。
而那人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天星國的衆人知道,沐清珏要殺樓家,已經觸怒了神明。
因爲她知道,鬼神的信仰對天下人來說,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鬼神很神秘,也很捉摸不透,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存不存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不是會保佑人,可是即便這樣,還是有源源不斷的人相信。
這也是爲什麼,今日這一出如此成功的原因。似乎所有的巧合夾雜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而是註定,就像這一次,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那麼不管暗中的人怎麼準備,也達不到如今這樣的效果。
“三日期限已過,徐明並沒有交出兵符,樓家也還安然無恙,現在……就等沐清珏下旨了,如果他擔心神明的懲罰和所謂的天譴,他就一定會放了樓家衆人。”羅依依說着,再次轉頭看向刑場上的樓家衆人。
此時,刑場不再空曠,原本躲在家裡的百姓都從自己的屋子裡走了出來,層層地圍在刑場四周,想看看被上天庇佑的樓家如今到底是何等模樣。
原本負責監斬樓家人的那個監斬官周大人見狀,早已經三魂沒了七魄,雖然他並不是樓家事件的始作俑者,但他卻是助紂爲虐,和看守刑場的那些侍衛一樣。那些侍衛已經遭到了天譴,他怕……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想到這裡,周大人再不猶豫,直接拋下樓家衆人,穿過重重人羣,朝着皇宮的方向奔過去,他不知道爲什麼,沐清珏沒有下旨斬了樓家,但是現在,他必須馬上告訴沐清珏,樓家的人殺不得,否則會遭天譴。
皇宮門口的守衛見到周大人,知道他是奉命監斬樓家的官員,也沒有阻攔,直接放他進了宮,畢竟這世界上傳播最快的就是流言,之前的那一場大雨和老天爺顯靈的事情,早已經隨着京城百姓的口耳相傳,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原本那些盼着樓家死絕的人都不由得提心吊膽,就怕老天爺一不小心遷怒自己,讓自己和那些已經死去的侍衛兄弟去黃泉路上作伴。
周大人一路不停,進了宮,打聽到沐清珏此時正在未央宮裡,而且昏迷不醒,心中一急,也顧不得禮數,更加沒有多想爲什麼沐清珏好端端的會忽然昏迷,便朝着未央宮裡奔去。
到了未央宮門口,周大人隱隱看到未央宮的大殿裡站着許多人,爲首的正是皇后娘娘,心中鬆了口氣,就算皇上昏迷不醒,至少還有皇后娘娘可以主持大局。
想到這裡,周大人請未央宮門口的公公通報了一聲,便被皇后傳進去了。
“青妃,你說皇上三日後會醒過來,如今三日期限已過,皇上還沒有醒來,你想好該怎麼接受本宮的懲罰了嗎?”周大人一進去,便聽到皇后娘娘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對青妃說着。
他猶豫着要不要打斷皇后娘娘的訓話,因爲現在起衝突的兩個人,一個是皇上的寵妃青妃,一個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不管哪一個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就在思索間,卻聽到綠喬開口道:“不錯,臣妾的確說的是三天,可現在也不過是第三天剛過去一大半而已,時間還沒完全結束,皇后娘娘又何必着急?”
綠喬說着,心裡卻在思索着沐清珏爲何還不醒過來,因爲她對沐清珏用的**只能支撐沐清珏昏睡三天,這種**還是她來天星國之前,懷瑾給她配了讓她帶在身上防身用的,卻沒有想到,被她用在了沐清珏的身上。
“你!好,本宮就姑且再信你一次,如果今日酉時皇上還不能醒過來,那就別怪本宮不客氣!”皇后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的周大人,繼續對綠喬說着。
就在皇后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小德子從未央宮的內殿走出來,躬身說道:“皇后娘娘吉祥,各位娘娘萬福金安,皇上有旨,宣青妃娘娘進入內殿。”
“皇上醒了?”皇后一聽小德子的話,立即露出驚訝的表情,問着。
她本來以爲綠喬的三日期限是胡說的,更加以爲可以藉此機會剷除綠喬,趁機拔了綠喬這根長在她心中的刺,可是沒想到,就連太醫也查不出病因的沐清珏竟然真的醒了過來,而且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見綠喬。
“回皇后娘娘的話,是的,皇上已經醒了。”小德子說着,然後便將綠喬帶了進去。
鍾玉玲心中憤恨,表面卻不動聲色,眼睜睜看着小德子把綠喬帶進去,卻什麼都做不了。其他妃嬪見皇后都沒有再說什麼,便只能將自己的嫉妒和憤怒壓在心底,不過目光盯着綠喬的背影,幾乎要在綠喬身上灼出一個洞來。
綠喬在小德子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因爲她已經跟沐清珏坦白,坦白她的身份,坦白她就是沐清塵安排在天星國皇宮的人,所以她知道,這次去見沐清珏,她要面臨的到底是什麼。
最壞的結果,無非一死而已。
“臣妾見過皇上。”綠喬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走到沐清珏的牀邊,俯身行禮。
“朕那麼相信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沐清珏剛醒過來,身體還有些虛弱,可是他卻十分用力地捏着綠喬的下巴,如此問着。
“臣妾無話可說,皇上既然已經知道臣妾的身份,臣妾任憑皇上處置便是。”綠喬十分坦然地說着,似乎對自己的命運已經毫不在意,“不過皇上,負責監斬樓家的周大人正在殿外等候召見,可能是關於樓家的事情要稟告,皇上不如先辦正事,再來處置臣妾也不遲。”
沐清珏看着綠喬,心中一陣憤怒。他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女人心這麼狠,不管他多寵她,不管他對她有多好,她卻絲毫不領情,依舊將自己的任務放在第一位,爲了給樓家爭取時間,甚至不惜對他下手。
只不過,三天的時間,只怕樓家的人已經凍死在刑場了吧?沐清珏想到這裡,便冷哼一聲,朝着小德子吩咐:“把周大海給朕叫進來。”
小德子領命而去,很快就把周大人叫了進來,帶到沐清珏的牀邊。
“啓稟皇上,微臣有要事啓奏。”周大海見到沐清珏,便立即跪下,如此說着,聲音中帶着些微顫抖,似乎充滿了恐懼。
“你不在刑場等朕的旨意,跑來宮裡做什麼?難不成是膽子肥了,連朕的話也不聽了?”沐清珏怒道。
“皇上容稟,微臣實在是迫於無奈,纔會進宮面見聖上……”周大海一聽沐清珏要遷怒自己,便立即解釋着,並且添油加醋地將老天爺顯靈一事說了出來。
沐清珏靜靜地聽着,起先聽到冬雷震震下大雨的時候,只以爲這是個巧合,後來聽說老天爺顯靈,現在刑場周圍的地上還散落着遇水不化的絲綢,寫着樓家無辜的字樣,便覺得此事真是無稽之談。
可再後來,當週大海將懷中收藏的絲綢雙手呈上,並且告訴沐清珏,原本看守樓家衆人的那些侍衛,在這場大雨之後全部死亡,一個不留的時候,沐清珏的臉上這才露出了駭然的神情,滿臉難以置信。
沐清珏下意識地看向綠喬,想從綠喬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因爲他始終認爲,綠喬對他下手,讓他晚了一些下旨,剛好就有所謂的老天爺顯靈幫助,會不會太巧合了一些。可是,他在綠喬的臉上也看到了錯愕和驚訝,顯然連綠喬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說的可是真的?”沐清珏再次確定地問着,“那些人,朕特意派去的一千禁軍,沒留下一個活口?”
“啓稟皇上,千真萬確,這絲綢就是證據,還有……還有好多百姓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那老天爺說了……說……”周大海一邊說着,話到這裡,卻停住了,不再繼續。
“說什麼?給朕說清楚!”沐清珏怒喝着。
“說……冬雷震震,冤情深深,帝王無眼,樓家無辜——爾等凡人,忠奸不辨,誤把好人作奸邪,卻把奸佞當好人!樓家滿門忠義,卻遭昏庸帝王疑心,受苦受累……沐清珏,今日之內若不釋放樓家滿門,必遭天譴!”
周大海把心一橫,牙一咬,便將那所謂老天爺的原話都背了出來,顧不得言語中直呼當今皇上的名諱,也顧不得這話引起了沐清珏多大的怒意。
果然,在聽到周大海這番話之後,沐清珏的臉色黑沉沉的,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似乎只要有誰再多說一個字,便會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