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天奇被攝政王帶走以後,便再也沒有在大街上出現過,清風客棧的事情如同石沉大海,一片死寂,再沒有人提及,也沒有人去深究,清塵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何會與南疆尊貴的六皇女如此熟稔。
清塵和握瑜便在六王府安心地住了下來,按兵不動。
她來的目的,並非真的爲了幫助聶心瑤出謀劃策,只不過是藉助這個身份做掩護,然後打聽羅晉和趙若飛的下落,同時爲蕭逸尋找解藥。
而那個被她們救下的女子,也順理成章地跟在清塵的身邊,在六王府住下,她本想和握瑜一樣,成爲清塵的貼身丫鬟,卻被清塵拒絕了,當那女子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清塵這纔將她叫來,詢問一些事情。
清塵瞭解到,那個女子名喚龍香,乃是天星國右相大人龍澤流落在民間的女兒,自小與母親相依爲命,雖是相府小姐,可身上卻沒有一絲小姐脾氣,反而純真善良,謙和有禮,看來是她的孃親將她教育的極好。
“龍姑娘,今日感覺如何?”清塵開口問着。
因爲知道她的身份,清塵心中便存了心思,天星國的左相鍾大人已經和南疆還有蕭凌相勾結,而鍾婉瑜又是天星國的皇后娘娘,左相一門勢大,已經位極人臣,如今唯一能和左相抗衡的,便是右相龍澤了。
“有勞沐公子記掛,小女子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此番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恐怕再也無緣得見天日,公子大恩,小女子無以爲報,日後公子若有任何吩咐,小女子定結草銜環,以報今日大恩大德。”龍香說着,然後朝着清塵福身一拜。
“龍姑娘太客氣了,其實今日請龍姑娘過來,的確是有事請教。”清塵說着,然後對龍香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而後吩咐握瑜上茶。
“沐公子有事儘管吩咐,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龍香說着,擡頭看着清塵,見到她眼中的正色,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等着清塵開口。
“是這樣的,那日我們相遇時,曾聽姑娘說,令堂是因爲被虞天奇抓走,然後用活人試蠱,然後丟了性命……如果姑娘不介意,可否將其中根由,詳細說明?”清塵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龍香的臉色。
卻見當她提及龍香母親的時候,龍香的臉上一瞬間變得蒼白,眼神中也閃過一抹懼意,便不由得皺了皺眉,對這件事越發好奇起來。
“母親的死狀悽慘,此事我本不願再提及,可既然公子開口問了,小女子也不隱瞞……母親,的確是被那虞天奇的蠱蟲害死,他們……他們心狠手辣,簡直不是人!”龍香說着,頓時激動起來,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和仇恨卻讓清塵膽戰心驚。
這樣熟悉的眼神,曾經她也是這般,可沉沉浮浮這麼多年,她早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然而龍香畢竟還是涉世未深的女子,心中對虞天奇充滿了敵意,就連表面也不加掩飾。
握瑜見狀,便走到龍香的身邊,輕輕地扶住她的雙肩,給她無聲的安慰,讓她慢慢地平靜下來,然後再開始講述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龍香和她的母親本來生活在天星和南疆交界的邊陲小鎮,那裡民風淳樸,風景宜人,母女兩人雖然沒有被右相接回京城,可也怡然自得,然而變故就突然發生了。
龍香和母親上山採藥,在山林裡救了受傷的虞天奇,虞天奇見龍香體質特殊,正是蠱蟲的最好宿主,便起了歹念,要將龍香抓走,用來試蠱,可龍香的母親又怎麼會讓虞天奇得逞?百般阻撓之下,虞天奇只能發了狠心,將龍香的母親一起抓走,帶到了南疆。
因爲怕貿然用龍香當成宿主,不好把握,所以虞天奇先用龍香的母親做實驗,將蠱蟲養在龍夫人的體內,定期放血,或者將更多的蠱蟲種進去,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龍夫人便從一個大活人變成培養蠱蟲的器皿,她的血液就是蠱蟲的食物。
直到龍夫人體內的蠱蟲越來越多,龍夫人再也無法承受,全身皮膚爆裂,無數蟲子從她的身體裡爬出來,一個個晶瑩剔透,又肥又大,在血液中蠕動着,看起來十分噁心。
可虞天奇卻偏偏將這些蟲子拿在手心裡把玩着,似乎對這些蟲子愛不釋手。而龍夫人全身爆裂而亡的一幕,就真實地發生在龍香眼前,讓龍香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死亡。
自那以後,龍香就一直在想辦法逃走,後來她找到機會,和虞天奇打了個賭,讓虞天奇答應她,現在去街上,隨便找個地方,只要有人願意出手幫助龍香,那麼虞天奇便要放人。
後來,便出現了清風客棧的一幕。
“那你可知道,虞天奇養的那些蠱蟲,各自有什麼作用?”清塵想了想,然後問着。
“我在那裡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兩個多月而已,所以瞭解的也不是很多,只是虞天奇每次往母親體內放蠱蟲的時候,會告訴我,這蠱蟲有什麼作用。”龍香想了想,開口說道,“據我所知,虞天奇手中的蠱蟲種類很多,但種在我母親體內的有四種,分別是血蠱,情蠱,噬魂蠱,還有藥蠱。”
“這四種蠱毒,怎麼解釋?”清塵問道。
她的認知裡,也只聽說過賀蘭瑞中的赤練蠱,還有異姓侯府的小丫頭中的睡蠱,至於龍香說的這幾種蠱蟲,她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血蠱和中原的易容丹效果差不多,若是一個人中了血蠱,用另一個人的血液供養,那麼這個中了血蠱的人,就會逐漸和那個供養血蠱的人,越來越相像。情蠱是用來對付負心之人的,情侶之間同時服下情蠱,若其中一人變了心,情蠱便會發作,要了人命。噬魂蠱,是一種十分兇殘的蠱毒,會控制人的心智,讓人只聽從養蠱人的指揮,變成養蠱人手中的傀儡。至於藥蠱,能吸出人體血液中的毒素,有解毒的功效,只可惜這種蠱毒十分罕見,也十分難養,聽虞天奇說,藥蠱的存活機會很小,所以也顯得十分珍貴。”龍香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
隨着龍香的講解,清塵也逐漸陷入沉思,南疆的蠱毒皆是兇殘之物,唯有這藥蠱卻是用來救人的,只可惜,據龍香所說,藥蠱十分罕見,也很難存活,想必也十分珍貴,這也就意味着找到爲蕭逸解毒的藥蠱,還需要耗費很大的精力。
“公子,看來這虞天奇也是個養蠱的高手,南疆攝政王之所以這麼護着他,恐怕不知是他長得俊俏,想用他來和南疆某個女子聯姻以鞏固地位,恐怕更重要的是看中了虞天奇養蠱的天賦。”握瑜聽了龍香的話,想了想,卻如此說着。
清塵聞言,眼睛一亮,十分讚許地看着握瑜,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個道理,握瑜,如今你越發的聰慧了。”
方纔她只關注了蠱毒的信息,並沒有往更深入地想,經過握瑜一提醒,她也才明白,虞天奇囂張跋扈,在南疆這麼高調,分明就是爲攝政王聶如意拉仇恨,可即便這樣,聶如意還是護着他,如果沒有利用價值,聶如意是不會如此的。
而虞天奇這樣一個紈絝子弟,最大的利用價值並非像傳言中的那樣,靠着一張俊俏的臉,而是他身上的養蠱天賦。也就是說,聶如意想用虞天奇手中的蠱毒,做些什麼。
“那怎麼辦?虞天奇心狠手辣,那些蟲子又十分厲害,鑽進人的身體裡,讓人痛不欲生,好多人都被他折磨地不成人形,若他真的要用這蟲子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又有誰能阻擋?”龍香聽了握瑜的話,顯得十分憂心。
畢竟蠱蟲的厲害之處她是親眼所見,而且她的母親也是深受其害,她提起這件事情也還心有餘悸,所以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心中便忐忑不安。
“龍姑娘不必擔心,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有蠱毒這種東西存在,就必然有能夠剋制它的東西,它不可能所向無敵。否則,南疆早已憑着無人能及的控蠱之術稱霸大江南北,又怎麼可能一直偏安一隅?”清塵投給龍香一個安心的眼神,如此說着。
“這倒也是,公子心思通透,龍香自愧不如。”龍香聞言,略帶羞赧地點點頭,說道,“如今龍香只盼公子能有辦法解決此事,不能讓虞天奇手中的蠱毒再殘害無辜之人了。”
“龍姑娘請放心,此事在下自然會放在心上,龍姑娘如今孤身一人,也無法回到天星國,就且安心在六皇女殿下的府中住下,待日後有機會,在下再送姑娘迴天星,與龍丞相團聚。”清塵說道。
“既如此,就多謝公子了。”龍香再次開口,“時候也不早了,龍香就不打擾公子了,先行告辭。”
龍香說完,便朝着清塵福了福身,轉身走出屋子,回到了聶心瑤給她安排的院子裡,休息去了。她是一個弱女子,面對那些血淋淋的場面,早就驚嚇不已,就算想做什麼,也是有心無力。
目送這龍香離開,清塵給握瑜使了個眼色,握瑜走到門口,四周打量着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有人,便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回到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