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顏,秋姑姑今日可在露落居?”清塵問着。
自從她和錦顏把話說開了以後,有些事情便再也沒有瞞着錦顏,比如防備着秋姑姑,而錦顏似乎也是怕清塵再疑心,便自告奮勇地說要監視秋姑姑。
清塵應了她,也省的懷瑾分出精力來做這件事。
“昨日纔去過的,今日沈側妃身子不適,不曾進宮,秋姑姑也在自己的屋子裡歇着呢。”錦顏說着。
“去把她叫過來吧,就說本宮想爲王爺做一雙鞋,請秋姑姑過來教導一番。”清塵淡淡地吩咐着。
“奴婢遵命。”錦顏行了禮,便出去叫秋姑姑了。
“王妃莫不是真想爲王爺做鞋?”握瑜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有些難以置信。
“有何不可?王爺不棄我是異國公主,反而讓我在這王府裡安享尊榮,我爲王爺做一雙鞋,也是應該的。”沐清塵笑着說道。
恰在這時,秋姑姑走了進來,向沐清塵請了安,纔開口:“不知王妃想做什麼樣的鞋子?”
“自然是厚一點、暖和一點的,凝月國天氣寒冷,這是我到凝月國的第一個冬天,於王爺而言又何嘗不是?所以我便想做雙鞋子,也好讓王爺知曉我的心意。”清塵說着,盡是將一個牽念夫君卻羞於開口的女子演的入木三分。
“王妃對王爺一番心意,奴婢自然盡力而爲。”秋姑姑說着,便接過握瑜和錦顏遞過來的剪刀和布料,開始爲清塵講解這做鞋子的方法。
清塵很是認真的聽着,偶爾還問幾句,一副很是好學的模樣,末了還開口感謝:“秋姑姑幫助沈側妃辦宮宴,已經很辛苦了,本宮還麻煩秋姑姑,實在過意不去。”
“王妃言重了,宮裡有德妃娘娘,奴婢並沒有做多少事。”秋姑姑說着。
“對了,你昨日進宮,可曾見到太后了?太后娘娘身體不適,也不許我們進宮探望,我這心裡擔心得緊呢。”清塵狀似無意地說着。
“太后娘娘並無大礙,只是因德妃娘娘要操辦宮宴,所以昨日一早傳了淑妃娘娘去侍疾。”秋姑姑不疑有他,便直接說着。
“今日多謝秋姑姑了,過幾天我還想打個如意結絡子,等進宮向太后請安的時候送給太后,到時候再請姑姑指點一二,姑姑可別嫌我煩纔是。”清塵一臉興致勃勃地說着,臉上帶着一個十七歲女兒家特有的天真,任是誰也不會想到,她纔是這連日來所有事情的背後推手。
“王妃折煞奴婢了,王妃若是有何要求,只管開口便是。”秋姑姑說着,“奴婢先下去了。”
清塵點點頭,目送着秋姑姑離去,眼中露出冷然的表情,如今看來,太后已經出手了,那麼……她又豈能袖手旁觀?
“王妃,秋姑姑明明說太后的病沒有大礙,可爲什麼要找淑妃娘娘侍疾?難不成慈安宮的人都無法伺候她了?”錦顏有些不明白地問着。
“老人家嘛,總需要一些小輩在身邊伺候着纔開心,人若是開心了,病纔會好得快,太后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清塵說着,再次開口,“你去盯着秋姑姑吧,記住我那晚對你說的話。”
“是,奴婢遵命。”錦顏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帶錦顏走遠後,握瑜纔開口笑道:“王妃這話也太沒譜了,也就錦顏纔會相信。”
“是啊,就你聰明。”清塵笑着。
“那是當然。我看這太后就是怕淑妃娘娘一個人奪了皇上的寵,比德妃娘娘先生下孩子,所以才千方百計地將淑妃娘娘留在慈安宮。”握瑜說着。
“你心裡清楚就好。對了,綠喬那裡可當真安排好了?”清塵有些不放心地問着。
“王妃您就放心吧,是副樓主親自送她走的。不過奴婢不明白,爲何王妃要把綠喬送往天星國?”握瑜問道。
“綠喬先後得罪了杜家和沈家,如今兩家雖然表面上冰釋前嫌,可凝月國京都已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倒不如去遠一些的地方,以免被沈、杜兩家人找到,反而壞事。更何況,鍾婉瑜不是想利用我來爭寵嗎?她能送一個錦顏在我身邊,我爲何不能送個人去她的身邊?”清塵說着,眼中盡是狡黠的笑意。
“王妃是想讓綠喬進宮?可綠喬在天星國孤身一人,就算進了宮,也不一定會見到天星國皇后……”
“自然有人會帶她進去的,而這個人,就連鍾婉瑜也無法阻止。”清塵說着,“你忘了,綠喬的琴技,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
“王妃做事總是這樣,將別人的心思猜的滴水不漏,屬下可不懂這些,屬下只需要聽從王妃的吩咐就好。”握瑜吐了吐舌頭,說着。
“我也不希望你學會這些,你這個樣子多好,聰明伶俐,單純可愛,倘若有一天你像我一樣,腦海裡只剩下陰謀詭計,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帶着算計,你也就不是今日的握瑜了。”清塵說着。
握瑜看着面前的清塵,分明還是那絕代風華的美人,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卻無端端帶了些蒼涼之感。
兩人一時無話,清塵也只是微微嘆息。
是夜,清塵讓握瑜點了秋姑姑和錦顏的穴道,留下懷瑾和握瑜看着露落居,自己一身黑衣又翻窗而出,朝着禁宮而去。
太后開始爲難顧嫚如,那麼,葉夕也要有所動作了,所以,她必須在葉夕行動之前,見她一面。
連日來的調息,再加上風晞然偶爾半夜出現相助,沐清塵內功逐漸恢復到前世那種狀態,就連輕功也在這段時間突飛猛進,憑着對凝月宮廷的熟悉,沐清塵很快就找到了紫煙宮。
身影在房頂上稍縱即逝,眼見着門口迴廊的柱子上拴着一根紅絲帶,清塵便知那是葉夕的房間,飛身而入,卻見葉夕衣冠整潔,似乎在等什麼人。
“玉鉤公主果真深藏不漏,往日在御花園能輕易進我房中,如今連這守衛森嚴的紫煙宮也如入無人之境。”葉夕看着眼前的沐清塵,說道。
“你我之間,就不必試探了,宮中耳目衆多,還是長話短說的好。”清塵開口問道,“太后讓顧嫚如侍疾,你打算有何動作?”
“我能有何動作?自然是在湯藥中做手腳,讓太后和淑妃相疑,皇上要袒護淑妃,自然與太后離心。”葉夕說出自己的打算。
“此乃下策。”清塵搖了搖頭,說道。
“何以見得?挑撥離間,不是公主最慣常用的伎倆?”葉夕挑眉問道。
“可挑撥也有挑撥的妙處。利用各人的弱點,瓦解防備,逐個擊破,攻心方爲上策;利用器物輔助,神不知鬼不覺,無任何蛛絲馬跡可查,乃是中策;以言語挑撥,或讓人有跡可循,並不能長久,此乃下策。葉夕,別跟我說你忘記了。”
沐清塵的目光鎖住葉夕,就像當年她們仍在閨中,同在教席先生指導下學習這兵法謀略一樣。這些話,她也曾對葉夕說過。
“你……”葉夕的目光中露出驚駭,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之所以說你的提議算下策,有三個原因。首先,湯藥中動手腳最容易被查出來,若太后疑心淑妃,顧嫚如未必不會讓你出來頂罪;其次,皇上如今只是稍稍偏向顧嫚如,還沒到爲了顧嫚如與自己的母親離心的地步;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如今還不到用顧嫚如這顆棋子的時候。”
“那麼公主可有什麼上上之策?”葉夕從驚詫中回神,掩住自己的神色,問着。
“上上之策沒有,但中策卻有一個,或許這兩樣東西可以幫助你,不過,就看你怎麼用了,用得好,一石二鳥,用得不好,惹禍上身。”清塵遞給葉夕兩樣東西,開口說道,“葉家滿門都死了,可你還活着,你也姓葉,別給葉傾城丟臉纔是。”
“公主放心,葉夕就算禍及自身,也絕對不會將公主牽扯出來。”葉夕忽然冷然開口。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太冒險,畢竟這深宮之中波譎雲詭,比起戰場上那真刀真槍,還要可怕。”清塵低語,“因爲宮裡,算計的是人心。”
“公主的話,葉夕記下了。”葉夕接過清塵遞過來的兩樣東西,低頭說着。
沐清塵淡淡笑着,深深地看了葉夕一眼,縱身離開,她知道葉夕一定會按照她的意思做,因爲……葉夕也是姓葉的啊……
葉夕看着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看沐清塵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對這個與傳言大相徑庭的女人產生了濃烈的好奇。
如果天星國有這樣一位深諳謀算之道的公主,天星國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戰敗?怎麼可能被小姐的計策打的毫無反擊之力?
若說在今夜之前,葉夕只當沐清塵是合作者,那麼今晚之後,她卻對沐清塵產生了那一股熟悉的歸依感,因爲當初……葉傾城也是這般,永遠帶着瞭然一切的笑意,永遠都是波瀾不驚的神色,出奇謀,算盡一切。
小姐,你看到了嗎?她是玉鉤公主沐清塵,是天底下除了你之外,葉夕第二個佩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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