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當差,皇上說了,他離宮期間,凡擅闖皇宮的人,不問情由,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禁軍統領章靖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帶着一絲狠厲。
清塵躲在暗處,靜靜地聽着,似乎可以想象蕭凌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眼中閃過的嗜血與絕殺。
“卑職等一定盡心盡力,請章統領放心。”下面剛有人回答着,卻見龍宸宮前閃過一道黑影。
那黑影的速度並非達到極致,快地難以捕捉,所以章靖等人都敲了個清清楚楚,那抹黑影,就是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影,看身形,纖瘦柔軟,似乎是個女子。
“皇上果真神機妙算,還真有一些不安分的。”章靖冷哼一聲,朝着身後的禁軍揮了揮手,“追,務必將此人拿下,儘量留活口,若此人負隅頑抗,格殺勿論。”
“是!”
隨着話音落下,龍宸宮門口的禁軍很快就分出一半,朝着那黑影掠去的方向追了過去,想起不久前大鬧天牢的神秘女人,一衆禁軍至今還心有餘悸,若是此番不能將其人擒獲,在皇上面前,只怕腦袋不保。
章靖原本還在龍宸宮門口守着,可他想起蕭凌說過的話,若今日夜闖禁宮的女子和多日前大鬧天牢的是同一個人,那麼就憑那些禁軍,恐怕不是對手。
思及此,章靖轉頭對龍宸宮門口的守衛說道:“好好守在這裡,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
說完這話,章靖便也手執佩劍,朝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就是現在!
躲在暗處的清塵嘴角邊泛起一抹冷笑,手中捏住一把銀針,剛準備出手,卻見龍宸宮門口的守衛接連倒下,不省人事。
“跟我來——”
清塵正在詫異間,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語,只低低地三個字,她卻聽得十分清楚,熟悉的聲音讓她愣了愣神,再沒有絲毫猶豫,跟在來人的身後,便朝着龍宸宮裡面掠去。
蕭凌不在龍宸宮,所以龍宸宮看起來一片漆黑,蕭逸從袖中掏出火摺子,黑暗中頓時劃過一抹亮光,清塵拉下臉上的蒙面巾,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臨死前的一幕再一次在腦海中浮現,心中壓抑許久的恨意止不住地從心底翻涌上來。
蕭逸看着身邊的女子,神色複雜。
爲何他總感覺沐清塵與凝月皇宮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牽扯?爲何時隔多日,他又在沐清塵的身上感受到了這種滔天恨意?
片刻之後,清塵強迫自己回神,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漠然開口:“你不是隨着蕭凌去了且柔山?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逸王府,跟着皇兄去且柔山的是趙巖。”蕭逸解釋着,竟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隨即問道,“那你呢?裝病裝了這麼久,躲過了春圍,就是爲了來龍宸宮看看?”
“這跟你沒有關係。”清塵一愣,下意識地說着,並沒有如同蕭逸那樣坦白。
“呵,真是個彆扭的女人。”蕭逸輕笑一聲,似乎知道沐清塵防備心重,也沒有多追問什麼,便又開口,“你不是想知道龍宸宮的秘密麼?走吧。”
“你知道龍宸宮的秘密?”沐清塵詫異地問着。
如果她沒記錯,眼前的人是蕭逸,是在天星國當了十年質子的蕭逸。這十年,他被蕭凌防備着,被先帝其他的皇子防備着,被天星國防備着,可是他卻絲毫沒有斷絕與凝月國的聯繫,神不知鬼不覺地培養了自己的勢力,並且將手伸到了宮裡?
“你既然對凝月國宮廷秘聞如此一清二楚,就該知道,曾經的蕭逸,是先帝最寵愛的九皇子。”蕭逸只這樣說着,便轉身朝着上首的龍椅走去。
先帝最寵愛的九皇子。
沐清塵心中瞭然,如若龍宸宮真的有機關密室,那麼應該也只有歷代入主龍宸宮的帝王纔會知曉,蕭逸之所以會知道,定然是先帝告訴他的。如今看來,如果不是她拼盡全力爲蕭凌周旋,這個皇位,怎麼也輪不到蕭凌。
“還發什麼呆?就算外面有你我的人拖着,但龍宸宮門口的侍衛全部倒下,遲早會被人發現。”蕭逸的聲音再次響起。
清塵循聲看去,卻見蕭逸坐上龍椅,右手按住龍椅的扶手處,微微用力,忽然間,龍椅後方的牆上,原本懸掛的畫卷忽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石門。
蕭逸在石門上按照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的順序輕敲了幾下,石門便應聲而開。
清塵默默地將打開石門的方法記下,然後走到蕭逸的身邊,伸手將那開了一半的石門盡數推開:“走吧,時間不多。”
蕭逸點點頭,卻在清塵即將走進去的瞬間將她拉住,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和清塵換了個位置,自己走在前面,將清塵的身體擋在身後。
清塵微愣,心中涌起一抹複雜的心緒,難以名狀。在前路未知的密室裡,蕭逸此舉,無疑是將所有的危險都擋在身前,留給沐清塵一個絕對安全的位置,因爲他走在前面,不管前方有任何機關暗器,他都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
然而龍宸宮的密室並不想藏經閣那般殺機遍佈,一路走進去,密室裡顯得十分平靜,蕭逸一邊走,一邊將暗道兩旁燭臺上的蠟燭都點燃,讓整個密道更加明亮。
很快,便到了一間石室,石室並不大,裡面的擺設也一目瞭然,看着眼前怪異的密室,兩人對視一眼。
密室的左面牆上懸掛的,是凝月國曆代帝王的畫像,到了先帝這一代便戛然而止。畫像的下方,靠着牆根處,放着一個約莫一人長的巨大盒子,用紅色的布遮擋着,不知裡面放着什麼;而右邊的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比刑部和慎刑司的刑具還要齊全。
再朝着前方看過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木製的十字架,上面用鐵索綁着一個人,三月依舊有些清寒的天氣,那人卻只穿着一件單衣,似乎是受了重刑,身上血肉模糊,素色的單衣也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快來人——將龍宸宮圍起來,有刺客闖入龍宸宮——”
“八百里加急稟告皇上——”
“派人去慈安宮和怡景宮,保護太后娘娘和安妃娘娘的安全——”
……
忽然間,龍宸宮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緊接着是禁軍彙報和傳令的聲音響起,聽着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龍宸宮,蕭逸和沐清塵對視一眼,心中暗叫不好。
卻在此時,那十字架上被綁着的人似乎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緩緩擡起頭來,看着一身黑衣的沐清塵,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樓……咳咳……”
沐清塵被這兩聲低咳吸引注意,扭頭看去,卻見十字架上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那張臉尤爲熟悉,正是被蕭凌囚禁多日的天機子。
天機子本想叫沐清塵樓主,卻在開口的瞬間看到了旁邊的蕭逸,他雖沒有看到過蕭逸,但乍見生人,不好透露沐清塵的身份,這才以低咳引起沐清塵的注意。
沐清塵見狀,並未理會蕭逸,徑直走上前去,作勢就要劈斷綁在天機子身上的鐵索。
“且……且慢,你先聽我說……”天機子見狀,搖了搖頭,阻止了沐清塵的動作,然後開口,“老朽快……不行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撐着一口氣就是爲了等你來……”
“前輩,別說話,我會救你出去。”清塵說着,便再也不管什麼,一掌朝着那木製的十字架劈過去。
木頭十字架應聲而斷,天機子也隨即倒了下來,清塵忙接住天機子,緩緩地將他扶着,打算離開,這才驚覺天機子雙腿竟然已經不能行走。
“沒用的,皇上已經挑斷了我的手筋腳筋,就算我能苟延殘喘,也無法行走,更不能再打造那些讓我引以爲傲的機關暗器。”天機子說着,忽然將腦袋湊到清塵的耳邊,再次低聲開口,“樓主……你記住,凝月宮廷……”
清塵凝神聽着,天機子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正想說什麼,卻聽見天機子口中傳來一聲慘烈的嗚咽,再次扭頭時,便看見天機子口吐鮮血,臉上帶着釋然的笑意,頓時沒了氣息。
看着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沐清塵瞪大了眼睛,胸腔起伏,震驚不已,沒想到,天機子爲了不連累她,竟然咬舌自盡。
這兩個月,蕭凌對天機子一定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天機子纔會被折磨地這般不成人形,手腳盡廢。而天機子絲毫不肯吐露關於她的隻言片語,卻強撐着等她前來,只爲了告訴她最後一句話……
沐清塵知道,天機子是因爲和“葉傾城”這三個字扯上關係,所以纔會被蕭凌如此折磨。
是她!都是因爲她!
明明想要保全摘星樓那些對她忠心耿耿的人,明明不想任何人因爲她的私仇而出事,可她還是連累了天機子!
如果不是因爲她想挑起蕭凌和蕭逸的爭端,不想讓蕭逸太早出事,帶着蕭逸走出藏經閣,蕭凌就不會懷疑到葉傾城的身上,天機子也不會被抓進宮,也就不會無辜枉死!
前輩,你放心,這筆仇,我記下了……
清塵將天機子放在地上,緩緩地起身,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天機子的臉。眼中的神色平靜,心卻逐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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