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深意的看着我,我覷一眼,冷笑,“有沒有,得要看你……”
她見有機會,立刻起身跪到我腳下,“臣妾一切都聽夫人的。”
我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輕輕擡了擡手指,“何必行如此大禮,快起來……”
“夫人,臣妾以後什麼都聽夫人的,只要夫人能……”
“噓……”我食指放在脣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得記着一點,在宮裡,禍從口出,你該少言纔是。”
她拼命點點頭,連聲應是。
我笑着道:“起來罷。”
她依言坐下,我接着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皇上剛剛繼位,後宮還不充實,只靠本宮一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嫿淑媛的孩子是個意外,以後,保不準本宮就能順利,所以,你們也該多多分擔纔是,說什麼提攜,不過都是爲了殤未朝好,你說呢?”
我轉身,笑望着她。
“是,夫人說的很對。”她唯唯諾諾應着,一直低着頭。
看着她這恭敬,我不由的笑了,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緩聲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去罷。”
“那夫人歇着,臣妾告退。”她躬身退下。
我庸然倚着,輕輕閉着眸小睡。
香墨上來爲我多加了條薄裘,“夫人,你覺得這個人可靠嗎?”
“除了自己,誰都不可靠,不過是兩廂利用罷了,現在她還翻不出什麼風浪,暫且看罷,希望本宮沒有壓錯注。”
香墨輕笑,“夫人壓了那麼多注,總有一箇中彩的,您就放心罷!”
我淡淡笑着不語,好像真得困了,香墨不再說話,悄悄退去。
殿裡,久久彌散着的是蘭萫清雅的味道,聞得時間久了,我彷彿已經忘記了從前的那份熟悉,只是,娘身上的味道是永遠不變的,也忘不了。
如果天地有知,我真想告訴她,娘,女兒後悔了,後悔當初意氣進宮,鬧到現在不可挽回的地步。
陸陸續續的,從燕昭華開始,嫿淑媛,梅修儀,蓮容華,儀順成,就連傅良人也在列,接連被皇上翻了牌子。
燕昭華已被擢升爲燕淑妃,正一品,梅修儀被擢升爲梅妃,正二品,蓮容華被擢升爲蓮婕妤,從三品,儀順成被擢升爲淑儀,從二品。
而嫿淑媛與傅良人則分別被封爲賢妃,德妃,與淑妃並列爲正一品。
此時,紅淚還是紅淚,玉昭儀。
昭儀,從二品。
剛躺一會,就有宮人來回說玉昭儀求見。
我哦一恩,輕笑起身,“讓她進來。”
她終於忍不住了,比我想像中的要有耐心,原以爲她早都應該來找我,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她。
宮人領命下去,不一會,紅淚冷豔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她穿一身緋紅宮裝,披純白狐裘,遠遠看去,臉上神彩不見,黯淡無光。
“臣妾參見殤國夫人。”她施身行禮。
我慢擡手指,笑着道:“免禮,賜座。”
“謝夫人。”她謝恩坐下,至始至終都沒有看我,我冷聲屏退宮人,斜倚
繡屏看着她,“今天來有事嗎?”
沒有外人,她也不用再客氣,冷聲道:“你明知故問。”
我淡淡笑了,“本宮不知道,還請玉昭儀明說。”
我故意將昭儀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她身子一顫,緊緊握住雙拳,咬着牙道:“你打算怎麼樣?這麼不停的提撥別人,讓她們把我踩在腳下嗎?”
“本宮只是無意間提撥了她們,再說,施恩於人也得人願意受,玉昭儀心高氣傲,憑藉無雙美色擄獲君心,並不是那些泛泛之輩,本宮就是想提撥,你也不屑不是嗎?”我笑望着她,美目中滿是諷刺。
她看我一眼,猝然別過目光,冷笑道:“別以爲皇上寵你你就能目中無人,宮裡,還有太后,皇后,接着才輪到你殤國夫人。”
我笑,“是呀,賢妃,德妃,淑妃,梅妃,之後,纔是玉昭儀。”
“你……”她氣結,指着我說不出話來。
我仰身一笑道:“我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玉昭儀,突然被幾個新秀女給佔了風頭,你心裡……應該不好受罷?”
我傾身問她,將一雙流波深眸牢牢釘在她臉上,看她臉上神色變化,從極怒到諷刺,然後冷笑,“你不就是想讓我求你嗎?”
我抽身坐好,重新靠着,笑道:“本宮不要你求,你也不會求。”
“那你想要怎麼樣?”
“想讓你認清事實,在宮中,到底誰纔是可以幫助你的人,又有誰才能保你平安無事,究竟何去何從,本宮相信你心裡很清楚,要不然,你今天也不會來。”我道,以手支頤。
我一直堅信紅淚是我在宮中唯一一個可信的人,血濃於水,親情,就算她再恨我,也終是捨不得害我,現在她不過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認不清方向而已。
她聽後不語,漠然冷笑着,良久才道:“清塵,你很聰明,這些我不能否認,但是不是人人都是傻子,你把事情做得太絕,終有一天會沒有退路可走。”
我笑,不以爲意的道:“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把事情做絕了,還有,本宮並沒有自峙聰明胡作非爲,亂說話,可是會引火上身的。”
我冷冷的道,眸光深邃,無形中給你震懾威脅的感覺。
她輕笑,“看來,你還是弄不明白我今天的來意。”
“什麼意思?”我看着她,突然覺得她笑得有點妖邪。
她轉身看我一眼,高深漠測的眼神讓我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她臉上的得意之色究竟又是來源於何處?
“你把話說清楚。”我再道,已經緊張起來。
她笑而不語,看着我,半晌才說:“宮裡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提撥別人,你別忘了,你上頭還有太后,皇后。”
我終於明白了,她這樣說,無疑就是暗示我太后娘娘有意拉攏她,我確定是太后,而且一定是,因爲皇后有名無實,如我當年一樣不受人尊敬,她怎麼可能去提撥紅淚呢?
“那就是說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看中你了?”我問,笑得更加嫵媚。
她亦微笑,緋紅色宮裝襯得她雍榮
尊貴,華美無雙,此刻再看,她臉上已無先才黯淡之色,彷彿她所有的快樂與不快都是來源於我,只要我不好她就開心,我好,她就不開心。
多麼微妙的情緒呀!
她不置可否,算是默認。
我垂眸輕笑,覺得有些諷刺,“那麼,你今天來只是爲了跟本宮說這件事嗎?你是想讓本宮替你高興呢?還是……應該把你列爲“旁人”。”
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旁人。
她仰身一笑,“我不從來都是旁人嗎?你什麼時候把我當成過自己人?”
聞言,一種別樣情緒劃過心澗,苦澀異常,有種付之東流的的可惜,“如果你想好了,那就不用再多說了,本宮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是意欲與我爲敵,我擔心的,不是紅淚會出賣我多少,而是太后娘娘奸詐,究竟能掏空她多少心思?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她笑着道,已經從椅上站起來。
“什麼事?”我冷聲道。
“太后娘娘急着召誠王爺與那個側妃入宮,帶着孩子,一家三口都在這裡,你說……是妙還是不妙呢?”她問,眸子裡笑意飄忽,隱有種恨。
我笑,“原來你還是在乎誠王爺的。
她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臉上笑意已全然湮退,剩下的,是一種埋得很深很深的感情,越藏的深,越讓人看得真。
我低頭微笑,“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來提醒本宮這件事。”
“我不是幫你。”
“我知道。”
“你明白就好。”她冷笑一聲,然後絕然離去,看着她匆匆背影,我竟然有些難過,替她,也許是造化弄人,也許是老天捉弄,總之,她已經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與幸福擦肩而過,就像我一樣,可悲。
“來人。”我輕喚一聲。
香墨從外進來,“夫人何事召喚?”
“晚上準備皇上愛吃的菜,着陳仲去天胤宮請皇上今晚過來。”
香墨看着我,怯懦的道:“夫人,您……”
“照做就是。”我冷聲道,起身下榻,緩緩往寢宮走去。
一個多月來,易子昭都沒有再來,他彷彿有意與我作對,或是做給我看,只要我與哪個嬪妃關係稍近,他便寵幸哪個,於是,短短的時間內,讓我陰謀得逞,省去我大費周折的苦心,可是我不能調以輕心,就像紅淚所說,宮裡,不是人人都是傻子。
而易子昭更不傻,他只是走進了一個愛的旋渦,迷途了,出不來。
至晚,陳仲回來說,“皇上說他今晚不得空,改日再來。”
我於妝鏡前轉身,輕笑,“皇上今晚去了哪裡?”
“好像是燕淑妃那裡。”
聞言,我不覺又笑,臉上笑意濃濃深深咄咄,“備轎,去上陽宮。”
自從燕昭華被擢升爲淑妃後,就從原來的住處搬到了上陽宮,而她,本就生得有幾分姿色,更是因爲口巧伶俐,深得皇上的喜愛,近來,在嬪妃之中,最是吃香。
此時,我已懷有身孕兩月有餘,行動還算靈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