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翠竹禁止不動,竹葉似乎也停止了搖曳,書房裡,那支散發出黃色燈光的蠟燭在燃燒,紅紅的燭淚在有限的生命中,依附在燭身上勾畫出一片燦爛的花瓣。
鳳霓裳聽着二夫人柳氏的講訴,一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那微微長起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一個個蒼白的痕跡。
很久很久,鳳霓裳才恢復了過來。
“娘,”鳳霓裳一時難以改口,又稱呼二夫人柳氏。
“公主,叫我如惠吧,”二夫人柳氏起身對着鳳霓裳福了福身。
“一日爲母,終身爲母,”鳳霓裳伸出雙手,極快的扶起向她行禮的二夫人柳氏,眼中的敬意更加深了,那雙秋水一般的皓皓明眸,渲染得更加幽深了。
“公主……,你折煞奴婢了,”二夫人柳氏熱淚盈眶,能夠有這樣一位心地善良的主子,深感欣慰,也讓她自豪。
“娘,就不要再推遲了,你爲了霓裳捨棄了自己的骨肉,這份天大的感情,霓裳無以爲報,就讓霓裳當你的女兒吧,照顧你一輩子,”鳳霓裳彎下腰,對着二夫人柳氏深深的鞠了一躬。
二夫人柳氏忍不住的熱淚從眼眶裡滑落,伸出顫抖的雙手扶起鳳霓裳,“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二夫人陳氏又拉着鳳霓裳坐在牀榻上,終於說出了埋藏在心裡十幾年的秘密,心就像是解開了那重重的石頭,微微鬆了一口氣。
燭光閃爍,照耀在鳳霓裳的臉上,增添了幾分生動輕靈。
“娘,你說我的生母是被西鳳國現任皇帝害死,那麼這個大夫人陳氏怎麼說到鈴蘭就顫抖害怕呢,霓裳甚是不解?”鳳霓裳想起前些日子裡,大夫人陳氏的舉動,疑惑的看向二夫人柳氏。
其實,剛纔我告訴你的身世只是一段,箇中細由,我慢慢告訴你……
沒有想到,這個大夫人陳氏居然也是從西鳳國逃到南朝國的,當初鈴心爲了能夠扳倒鈴蘭,暗地裡招兵買馬。
而這個陳香蓮以前叫着陳小蓮,是當時兵部尚書陳耀文的女兒,陳小蓮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指婚給左長老的兒子,護法秦天,本來秦天長大後就要娶陳小蓮爲妻,卻不想一次偶然的見面,竟讓秦天見到了那時的公主鈴蘭,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不知不覺陷入了情網。
秦天對着西鳳國祭壇立誓,這輩子非鈴蘭不娶,而鈴蘭也傾心秦天,二人經歷了種種困難才最終在一起。
沒想到這個陳小蓮當時也是非秦天不嫁,秦天和鈴蘭結婚當天,這個陳小蓮居然一身鳳冠霞帔,坐着一頂大紅色的轎子,在秦天去往皇宮的路上攔住迎親的隊伍,當着衆人的面說她願意做秦天的妾。
可是,秦天不同意,當衆拒絕了陳小蓮。這個陳小蓮懷恨在心,回到府上。也就在陳小蓮傷心懷恨之時,鈴心找上了門,煽動陳小蓮幫助她奪得江山,而鈴心幫陳小蓮奪得男人秦天,二人一拍即合。
陳小蓮於是就
想辦法說服他的父親陳耀文,陳耀文也是一個極愛面子的人,他對於女兒被拒婚的事也是耿耿於懷,他暗中也探了鈴心的虛實,天賜的好機會讓他立刻倒戈相向,忠於鈴心。
當時,鈴蘭因爲得到了秦天,心裡覺得有愧於陳氏一門,於是也對陳氏一門格外施恩,讓陳氏的人進入了皇宮,擔任了禁衛軍首領。
鈴心能夠順利的帶人殺進皇宮,也全拜陳氏一門幫忙,當日鈴蘭剛剛生產完,鈴心就帶人闖進了皇宮,質問鈴蘭她的孩子去哪,鈴蘭不說,一怒之下,殺死了鈴蘭。
鈴心將吃了慢性毒藥的秦天交給了陳小蓮,陳小蓮千方百計的勾引秦天,但是秦天就是不從,陳小蓮想到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於是陳小蓮就向鈴心要來了鈴蘭的屍首,給秦天吃了軟筋散,並當着他的面,將鈴蘭的頭割了下來,秦天氣急,悲急,痛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鈴蘭死的當天晚上,秦天也跟隨而去了。
在天願着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鈴心上位,兵部尚書陳耀文已經不安心做一個尚書,想要位居臣相,那時候的鈴心羽翼未豐,加之朝中也有很多大臣不服她,她也爲了當時朝局,破格提升陳耀文爲右丞相。
當時陳耀文在西鳳國可說是無限風光,很多人拜訪陳耀文,門下儒生特多,更是被踏破門檻,漸漸的,有些不滿一個乳臭未乾,還從小被當成影子養大的女人當皇帝,他認爲只有男人才能做皇帝,女人在家帶孩子最好。
於是,陳耀文起了異心,暗中籌謀着計劃,鈴心可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陳耀文她早就心懷不滿,在陳耀文還沒有計劃周全之時,就一窩端了陳耀文的老巢。
當時陳小蓮不在家中,逃過一劫,輾轉逃亡,來到了南朝國的親戚陳辛武一家,時逢南朝國皇帝選秀,當時官爲從四品的陳辛武恰好有送女兒進宮的機會,這個陳辛武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他懷着一個不行,二個人兩個機會的心態,暗地裡派人教導着陳小蓮和陳麗二人的宮中禮儀,以及那些女子備有的爭寵手段。
陳辛武爲了使陳小蓮完全成爲自己的女兒,還故意找了一戶沒有子女的老夫婦收養,待陳香蓮和陳麗進宮選秀的時候,找人殺了那對老夫婦,這樣陳香蓮的過往便無從而知了,只是留着着陳辛武收養了一對老夫婦的獨生女兒香蓮,爲了顯示陳辛武的善心,特意給香蓮賜姓陳。
進宮後的陳麗被康安帝選上了,而陳香蓮落選了,要流放出宮,陳香蓮想着自己的境遇,不甘心就這樣出宮,那時候皇宮大院裡根本難以見到一個男子,眼看着遣散秀女的日子迫在眉睫,陳香蓮心裡十分的焦急,竟然不惜破壞宮規,偷偷來到御花園,想要尋一個合適的男子。
陳香蓮來了兩次,兩次都失望而歸,她不死心,於是又偷偷的來了一次,竟然遇上出宮的鳳穆青,年輕時候的鳳穆青也是一表人才,舉止大方,瀟灑英俊,
於是就對鳳穆青使了一出美人計。
陳香蓮加之又十分的懂得男人心,知道什麼叫着欲拒還迎,挑起男人戰勝的心裡,於是,就這樣得到了鳳穆青的青睞,在離開皇宮回到陳辛武府中的時候,將她和鳳穆青的事情告訴了陳辛武,陳辛武當時也知道這個鳳穆青,不但武藝卓越,而且此人在南朝國官員中頗具好評,於是將陳香蓮用一頂紅色的小轎送到了鳳穆青的府邸……
當然,陳香蓮也是從一個妾室漸漸的被扶爲正室的,各種的手段就不一一細數了。
……
夜已深,燭火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更加顯得聲音尤爲突出,渲染了這個房間的寂寞。
鳳霓裳剛剛得知自己的身世,心裡不免一陣沉重,想到她孃的慘死,明日的及笄之禮,就無法入眠。
素來,女子及笄都是由孃親親自主持,她本以爲她的娘就是二夫人柳氏,卻沒有想到這樣尋常的關係竟然牽扯了這麼多的事情。
血濃於水,她想到親孃最後的慘狀,鳳霓裳的袖口的手就緊緊的握成拳頭,怎麼也無法鬆開,此時,只要一閉上眼睛,腦中便浮現出親孃的慘狀,那麼的悲慼!
“在想什麼?”
猛然間,鳳霓裳的身後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她的身體一怔,立刻處於警惕的狀態,瞬間睜開眼,一轉身,赫然就對上一雙深邃黝黑的雙眸,那雙在黑夜中燭光下發出灼灼光輝的眸子,它的主人正是三皇子君浩澤。
“三皇子……”鳳霓裳對於這個三皇子君浩澤還是十分敬佩的,正要福生行禮,卻被一雙大掌止住,並扶住了即將要下曲的身體,那雙如黑夜中最璀璨星星的眸子,正緊緊的鎖住這張清麗的容顏,看着女子微微蹙起的眉頭,心身憐惜,有些話還是讓她知道爲好,這些和鳳霓裳相處的日子,越是靠近這個女子,就有一股捨不得放開她的衝動,她纔回到府上幾天,他就有些想念了。
三皇子張了張嘴,溫和的開口,“明日就要及笄了,怎麼還不早些入睡?”
三皇子君浩澤很自然的伸出大掌穿過鳳霓裳在紅紅燭火下黑亮如絲的長髮,認真的在手中把玩,感覺到女子的身體一怔。
“你怎麼來了?”鳳霓裳一時還不適應男子這樣親密的接觸,隨便找了一個話題,更是小心不做痕跡的,想要將自己的秀髮從男子的手心抽出,而三皇子君浩澤豈是不明白女子的意圖,本是不願意捨棄,但是想到即將要告訴女子的事情,慎重了些。
“霓裳,假如有一個人不是真心想要騙你,但是卻又在無意間騙了你,你會怎樣?”三皇子君浩澤兜了一大圈,總算是說到了正題上,話音剛落,一雙眸子緊緊的盯住鳳霓裳的臉,一絲一毫的動作也不放過。
鳳霓裳看向三皇子君浩澤,想要從男子的臉上看出一點蛛絲馬跡,可男子掩藏太深,根本無跡可尋,淡淡的開口,“那要看是騙了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