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見過武三小姐?”徐長吟奇道。
朱棣頷首:“前日同邱先生外出,回府裡偶然遇見。”
“王爺以前並未見過武三小姐,一遭偶遇卻知了她的身份,不知是何故呢?”徐長吟故意揚起秀眉,一副追根刨底的勢頭。
朱棣卻是喜愛她這般“小肚雞腸”的模樣,刮刮她的鼻頭,打趣道:“小醋罈子,我可清白得很。不過是她弄壞了一戶店家的東西,卻無銀財賠償,我經過時聽她自稱是武同知的妹妹,也拿得出武家的信物,便讓明祿替她賠了幾兩銀子。”也不等她拍開他的手,他飛快偷了個香,又閃身避開,起身對上她的怒目,笑道,“王妃要待客,本王便去書房看會子書罷!”有外眷來,他也不便留下。
“有膽你今晚上就睡在書房!”徐長吟捂着臉沒好氣的衝他嗔嚷,餘光卻瞅見羅拂等人正掩脣偷笑,不覺臉靨微燙。又讓這羣丫頭看了熱鬧!
她哪裡會爲那個未曾謀面的武朝顏拈酸吃醋,不過是有些奇怪朱棣因何曉得其名,畢竟他們以前從未見過武朝顏,也未打聽過武三小姐的閨名,豈料反而被他藉機調笑,實在是可惡。這人有時嚴肅得不解風情,有時卻可惡得招人“恨”,讓她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嘴。
“娘娘,武夫人、武小姐殿外求見!”有宦人進殿稟道。
徐長吟臻首,示意將人請進來。她淺淺掀眸,便已瞧見霍琅雲身後跟着個碧玉年歲的女子,生得靈秀絕俗,一雙如醮秋水的眼眸烏黑明亮,顧盼間端是靈動俏媚。
“參見娘娘。”霍琅雲沒同往常那般不拘小節,恭敬的行罷一禮。她和徐長吟私下並不大在意這些虛禮,但當着外人的面自是要注意,以免惹來閒言碎語。
“小女子武朝顏參見燕王妃娘娘。”武朝顏儀態端麗的款款曲身行禮,嗓音清潤嬌嫩,甚是動聽。
徐長吟擡了擡手,含笑道:“快請免禮。”
“謝娘娘。”霍琅雲謝罷,趁着武朝顏不注意,朝她眨了眨眼。
徐長吟不由莞爾,明悟霍琅雲今日帶武朝顏來應非出自本意。她給二人看了座,對武朝顏溫和的笑道:“聽說武三小姐前些時候纔來的北平府,可還適應?”
“謝娘娘關懷,並無不適之處。”武朝顏落落大方的答着話,只一雙靈眸在眨動間若有似無的打量着這位名徹京師的燕王妃。在應天府時,這位燕王妃便是她們一衆閨秀千金欣羨的對象。不說她聲名赫赫的家世,也不說她隆貴至極的夫家,單是她所嫁的夫婿燕王殿下便是令人心慕手追。也不說燕王殿下的身份或能耐,便是他貴爲王爺卻潔身自好、品性端正,且自燕王妃嫁入王府後就未再納過妾室,就已令人羨慕不己。況且,京師中還盛傳燕王殿下專寵王妃一人,與王妃舉案齊眉、鶼鰈情深。於女子而言,這樣身份尊貴卻又專情的夫婿當真是可遇不可求。
徐長吟察覺到武朝顏暗中的打量,卻也未生氣,微微一笑:“北平府有些不錯的地方,三小姐得空可去遊賞遊賞。”
霍琅雲接話笑道:“這幾日她可沒閒着,去了好幾處地方遊玩,回來還直說想留在北平府呢!”
“嫂嫂又笑話我。”武朝顏立時嬌嗔一句,“嫂嫂又不是不知,我見慣了南方的綿綿秀麗,對北國風光一直心存嚮往,如今終能感受到北方別樣的瀟爽風情,自然是歡喜了。”說着,她又對徐長吟笑道,“而且小女子在應天府時便聽聞燕王殿下將北平府治理得極好,來了這兒更覺一點不假,着實有些樂而忘返呢!”
徐長吟不置可否,婉婉笑語:“三小姐若然喜歡,不如就多住些時日。”話音一落,她便感覺到霍琅雲的瞪視,不禁輕哂。看來她的這位表姐對自家小姑子不大歡喜。
“是,小女子遵命!”武朝顏脆聲應道,卻令徐長吟一怔,又見她對霍琅雲嬌俏的眨眨眼,似真似假的道,“嫂嫂,我可是奉娘娘之命留下的喔,你可不能趕我走呀!”
霍琅雲扯開脣角,“我哪會趕你走?你願住多久便住多久即是。”側過首,她狠狠剜了眼徐長吟。徐長吟只能回以一記訕笑,她哪曉得這武三小姐會這般“驢蒙虎皮”,拿她的客套話來“恃勢凌人”。
武朝顏沒注意她們倆的小舉動,徑自又滿含期待的道:“那往後嫂嫂來拜望娘娘,我也能一塊來麼?”
“娘娘平日府務繁忙,豈能時常打擾?往日我也是隔得許久纔敢來叨擾。”霍琅雲一口回絕。她曉得武朝顏留在北平府以及接近徐長吟是何緣由,自然不願給徐長吟添惹麻煩。雖說憑武朝顏的能耐對徐長吟也不會造成甚麼麻煩,可其是在拿她的面子來做伐,她豈會樂意?對於這個小姑子,她以往甚爲喜歡,只覺其個性開朗有主見,比起不少閨秀好上許多,而今卻覺得其性自私,且頗不顧旁人,就是個任性妄爲的千金大小姐。
霍琅雲的話讓武朝顏心下有些不滿,但面上也未表露分毫,只是有些委屈的瞅着徐長吟:“不怕娘娘笑話,我在應天府時便對娘娘景仰無比,一直盼望着能向娘娘多學習……”餘下的話她沒再說,顯然是等着徐長吟接話過去鬆鬆口。
霍琅雲卻不待徐長吟開口,突地一拍額頭道:“差點兒忘了,大姐昨日從夷州遣人從送來一些特產,囑咐我定要給娘娘送些嚐嚐鮮,東西還擱在殿外呢!”
徐長吟曉得霍琅雲有意叉開話題,也明白武朝顏的小心思,但她無意屈就其,遂順着霍琅雲的話頭道:“大表姐可好?”
“信裡說挺好,還準備今年帶着廷騫和幼箢迴應天府過年。”
“說來廷騫和幼箢也快十歲了吧?可真是有好些年沒見了!”
“是呀,大姐還是四年前帶他們回過一趟京……”
姐妹倆將話題扯了開去,武朝顏也插不上話,只能隱含不耐的在旁坐着。忽地,她冷不防瞅見殿外的一抹身影,穿着宦官服飾,麪皮白淨,模樣機靈,正同殿門旁的侍衛說着話。她在那宦官臉上定了須臾,猛地雙眸微瞠,心頭暗自驚道:那日替她解圍的竟是燕王府的宦官,難道那主子竟是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