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箏皺眉,他認識我?也對,上回我已經壞了他的事,他又怎麼會不去查我?看來此人不僅來歷不凡,且在雪陽,甚至是水月都有不小的勢力。
“與我無關?呵!”冷箏冷笑,“且不說你要殺的是我水月國的皇帝,就說沈希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我又豈能不出手相助?”而且,北冥昊宸對我也算有些恩情,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有難而袖手旁觀。
“如此說來,你是不打算置身事外了。”直視着冷箏。
“我早已經趟進了這灘渾水,怎麼可能還置身事外?”冷箏鬆開沈希白,將他輕輕放在地上,自己則抱箏而起。直視着黑衣男子,“就算此刻我想退出,你也絕不會放過我吧。”他連暗影閣那些暗衛都一個不放過,何況是我。
黑衣男子淺笑,“你既已明白,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說完,目露寒光,拔出背後的那把玄色長刀,欺身迎上已背箏擊來的冷箏。
冷箏將長箏繫於背後,反從袖中取出玉蕭,以蕭作劍,迎擊黑衣男子的長刀。黑衣男子刀法詭異奇特,看似平實無招,卻是威力無窮,招式連貫有序,如行雲流水。強大的刀鋒壓下,冷箏手執玉簫拼力抵抗,可她那一身內力對上黑衣男子卻猶如泥入大海,無跡可尋了。
不消片刻,冷箏的汗水便從額間滲出,緊握玉簫的手指也泛着白。見此,黑衣男子微笑,更是加重了刀上的力道。內力壓下,冷箏的心肺一震,嘴角便出現了一道血痕,但她依舊緊抿着微白的雙脣,拼力抵抗。
“你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放棄吧。”黑衣男子不禁開口道,“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瞥了眼不遠處地上躺着的沈希白,“好讓你和他,去陰間相會。”
冷箏皺眉,“他不會死,我也不會!”說完,收回內力,黑衣男子的強大內力迫使她後退數步。
站穩身後,冷箏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痕,直視黑衣男子,不屈服地道∶“閣下內力高深,冷箏自愧不如,但還請閣下賜教,讓冷箏看看,是你的內力強大,還是碧寒箏霸道。”說完,取出長箏,盤膝而坐,將箏平放雙腿之上,雙手置於弦上,冷眼直視着黑衣男子,手指漸漸撥起箏弦。
優美的箏音再次響起,如癡如醉,如絲如縷,繼而,音律變幻,刺耳如箭,引人血氣逆流,不能自已。冷箏撥絃的指法越來越快,箏音所帶的殺氣與威力越來越深,本該癲狂痛苦的黑衣男子卻是一派平靜,只見他獨立橫屍見,執刀不語。
看着冷箏彈箏的模樣,臉色平靜得眉頭也沒皺一下,眼裡更是一片溫靜,似乎,冷箏依舊是紅塵綠意的樂師,他只是個聽箏者,此地沒有殺氣,惟有音樂的美妙。
片刻後,一曲碧寒已經彈完,冷箏靜置十指,看向黑衣男子,見他依舊挺立在那,絲毫未損,心中大駭,怎麼會這樣?他竟沒事?
黑衣男子從音樂中回神,“很奇妙的曲子,不知道它叫什麼?”平緩的語氣中沒有絲毫心脈受損的痕跡。
冷箏眉頭緊鎖,不甘地道∶“碧寒箏!”
“碧寒箏?”黑衣男子挑眉,有些意外。沒想到武林四大兵器之一的碧寒箏竟不是一把箏,而僅僅是一首曲子。瞥了眼冷箏手中的長箏,他還以爲,那把箏纔是碧寒箏呢。“多謝你的碧寒箏,它很是動聽,只是我想,這應該是你冷箏今生的最後一曲了吧。”說着便舉起手中的長刀,一邊細看,一邊用雙指在刀身上來回撫摸。平常的動作,卻帶着濃烈的殺意。
見此,冷箏不禁蹙眉,放下長箏,起身看着黑衣男子,“我本以爲,以你的內力,哪怕不會死在碧寒箏之下,也會受重傷。”
“可沒想到,”黑衣男子停下撫刀的雙指,看向冷箏,“它對我來說,只是一首毫無威脅的平常曲子。”看出了冷箏的不甘,便解釋,“萬事萬物,相生相剋,碧寒箏雖厲害,可惜,我的內力正與它相剋,它對我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的內功可以剋制任何武功,何況區區碧寒箏?
“原來如此!”冷箏不禁自嘲。看來老天爺,都不肯幫她一把了。看着黑衣男子長刀揮來,冷箏閉目。既然無力反抗,那就靜靜承受吧。
冷箏閉目,靜候死亡的那一刻,卻不想,突然一股強勁的劍風揮來,不禁被其擊倒在地,以致躲過了黑衣男子揮來的刀鋒。
顧不上身上傳來的刺痛,冷箏連忙看向前方,只見不遠處有兩道黑影正在纏繞相鬥。玄刀銀劍,相擊相抗,刀鳴劍嘶,風雲乍起,黃沙彌漫空中,兩道黑影上下飛躍,一時間難以看清二人的招式,只聞得滿耳的刀劍金鳴聲,感覺着四下的緊張氣氛。
忽而飛揚的黃沙沉下,冷箏終於看清了那突來的黑影,一身散繡着白色星紋的黑衣勁裝,朗眉星目,剛毅冷然。
見是他,冷箏不覺驚呼:“星魄!”
此時星魄正與黑衣男子刀劍相抗,近立而視,暗拼着內力,誰也不動一下。 許久後,星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不禁緊繃,而黑衣男子那黑紗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眼中有些驚奇,有些欣喜。好厲害的內力,霸道強硬,就連我,也不得不用十成功力奮力相抗了。這個人到底是誰,竟比那君燁還要強上幾分?黑衣男子頓時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看着二人相抗許久仍沒有動靜,冷箏不禁擔心了起來。這黑衣男子的武功着實奇特,不知道星魄到底能不能打敗他。星魄雖爲昔日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閻冥,可冷箏並未見他出過手,無法探出其實力的深淺,自是擔憂不安。
這時,卻見星魄那湛影劍銀白的劍身泛出了血紅的光芒。紅光縈繞着劍身,隨風而動,宛若火焰在劍身上跳躍。黑衣男子微怔,不明白這劍怎麼生出火焰來。紅光越來越盛,劍上帶來的壓力也隨之變重,甚至火焰般的紅光還竄到了黑衣男子的長刀上。長刀發出悲鳴之聲,似是被火圍困的野獸在哀嚎。黑衣男子的眉頭越皺越深,他感覺手中的刀變得滾燙了起來,握着刀柄的手也被燙得火紅,更糟糕的是,他漸漸覺得手上無力,已有些難以招架星魄的強大內力。
糟糕!黑衣男子不禁暗叫。這是什麼武功,竟好像在吸附我送出去的內力?想了想,黑衣男子便打算收回長刀,不再與星魄暗拼內力。不想,那長刀與湛影劍好似已經被“火焰”融爲一體般,再難以分開。可惡!怎麼會這樣?看向星魄,卻見他依舊緊繃着臉,面無表情。好哇,你要拼鬥一番,那我就奉陪到底了。似是打定什麼主意,黑衣男子便不再顧忌什麼了。
瞬時間,只見長刀渙散出一團雲水之氣,放射着抹玄光,與紅色火焰爭相糾纏,紅與黑互繞,水火不容。很快,兩團光芒便從刀劍上擴散開去,將黑衣男子與星魄包裹。清風吹來,更是與光芒相碰發出了“嘶嘶”的鳴音。
眼前這奇異的一幕讓冷箏驚愣,竟忘記自己此時還歪倒在地上,就這麼直直地看着那還在相鬥的兩人。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星魄的湛影劍是由四大兵器之一的赤焰刃重新鍛造的,會放出火焰般的紅光不足爲奇,可那黑衣男子的刀,分明只是普通的鋼刀,爲什麼,會散出雲水之氣?他到底是什麼人?
“砰!”
光芒四散,星魄與黑衣男子也因彼此的內力而被擊飛出數丈,兩人都在落足後向後方滑出了數步才穩住身,看似不分上下,可黑衣男子的嘴角卻滲出了一抹血色。
“咳!”黑衣男子不禁捂胸輕咳,皺着的眉也漸漸鬆開。好厲害的人,好厲害的劍,竟震傷了我的五臟。看向星魄,只見他雖未流血,卻也正喘着微粗的氣。看來他贏得也很僥倖,不過,黑衣男子會心一笑,這麼多年來,除了爹,他還是第一個贏了我的人。
休息片刻,黑衣男子將長刀放回了背後的刀鞘。看着隔着數丈之遠對立的星魄。“閣下好身手,在下佩服,可否告之名號?”
星魄定睛看了他幾眼,同樣將劍放回鞘中,毫無感情道∶“星魄!”
黑衣男子挑眉,似是有些意外這個從未聽聞的名字。奇怪,此人如此厲害,怎麼從沒聽說武林中有他這號人?
似是明白黑衣男子的疑問,冷箏起身,淡淡地道∶“星魄你不知,那你可知,天下第一高手,閻冥?”
聞言,黑衣男子驚駭。是他?再看向星魄,眼中已有幾分複雜。原來,是“死神”閻冥,那他手中之劍,必是那赤焰刃了吧。明白這些後,黑衣男子微微一笑,看着星魄,“我沒有輸給你,我只是輸給了擁有赤焰刃的閻冥。”如果他沒有赤焰刃,贏得,就未必是他了。
對此,星魄並不反駁,甚至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看了看星魄,黑衣男子又道:“我還有事,下回再向閣下討教了!”說完,便飛身離開了。
可待黑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後,星魄的嘴角竟流下了道鮮紅的血痕。見此,冷箏大驚,拖着自己已負內傷的身體連忙趕到星魄身側。“你怎麼了?”
星魄沒有看冷箏,只是望着黑衣男子離開的方向,依舊不帶絲毫感情地道∶“兩敗俱傷!”
冷箏驚異,“他到底是什麼人,竟連你要贏他,也得身受重傷?”
“我沒有贏!”星魄毫無情緒波動道,“內力相抗,我和他都受了傷,看似平手,甚至,我還佔了點上風,可事實上,是我輸了。”冷箏不解,“若只拼內力,我必敗,能與他打成平手,正如他所說,是有湛影劍相助,而且,”想到哪刀上散出的雲水之氣,星魄的眉頭竟微皺了起來,“他的刀是平常的刀,那雲水之氣,是由他的內力凝聚而成的,不是我贏了他,而是他的內力勝過了我和湛影劍。”只是,他練的到底是哪家心法,爲什麼會散出雲水之氣?
聞言,冷箏震驚不已,“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他竟能贏了星魄。想到什麼,“對了,你怎麼會在這?”
“找她!”雖然楚兒交代他在離山等,可他還是因爲擔心零微殘憶而一路追了過來。
她?冷箏挑眉,是指憶嗎?憶?想到零微殘憶,冷箏連忙慌道∶“不好,憶被那人的手下擄走了。”
“什麼?”星魄皺眉,滿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以她的武功,什麼人能擄走她?雖心中疑惑,可星魄還是立即飛身而去了。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讓她有事。
見星魄追去,冷箏眉頭緊鎖,希望憶,能平安無事。
“我的天!”一個驚呼傳來,冷箏看去,只見不遠處正站着個橙衣少女,看到滿地的屍體,一臉驚愕,“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死了這麼多人?那北冥昊宸呢?不會已經死了吧?
冷箏蹙眉,有些意外,“遙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