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黃昏,郊外山野,綠意蔥蔥。
“駕!”
一陣馬蹄聲傳來,長鞭破風,駿馬低嘶,驚飛了路邊林梢上棲息的鳥。不一會兒,只見兩人兩馬闖入視線。白衣公子五官精緻,猶如鬼斧神工,清澈雙眸略顯稚氣;月白女子髮髻輕挽,膚白清新,峨眉淡淡,杏目巧鼻,秀而不俗,雅而高貴,冷而孤涼,寂而如月。
“冷箏姐姐,”策馬揚鞭着的沈希白側頭看向身邊並駕齊驅的冷箏,“太陽已經落山了,今夜我們是要在山間露宿嗎?”
已經恢復本來面目的冷箏環視了眼四周,“不,二十里外有個黃龍鎮,我們快馬加鞭,一定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到那。”
連日來,他們二人策馬而行,已至此地,若按如今的速度,不用五日,定可到江寧城。只是,一切都會這麼順利嗎?
看着沈希白那張與北冥昊宸有七八分相像的臉,冷箏不禁皺眉。“希白,我說過了,別叫我冷箏,叫路瑤。”
“可我已經習慣了,改不了。”沈希白遙兮爲難,“而且我覺得這個名字比路瑤更適合你。”雖然,他明白,現在情況不一樣,一旦暴露身份很有可能引來那些殺手。“再說了,”不禁笑了,“你不也一直叫我希白嗎?”
冷箏語塞。是呀,她也改不了口,雖然沈希白已撕下**,雖然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與名字,可在她心中,他只是希白,是,她所喜歡的希白。
“咳!”假咳了聲,冷箏正言道:“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天黑下來了的話,路更不好走了。”說完,揚鞭先行。
見此,沈希白一笑,連忙跟上。“等等我!”
而幾裡外的另一條小路上,同樣有人騎馬而行,只是他們卻是悠閒緩行,並不似冷箏和沈希白着急趕路,更不在意日落與否。
“小露,你說楚兒那個小傢伙現在是不是也在趕向離山的路上?”遙兮青蔥薄衫、靈氣十足的毒聖靈蔓笑着問右側並馬而行的甘露。
甘露淡笑不語,倒是靈蔓另一側的風芷高聲道:“這還用問?甘露爲他製出了可以使眼睛變成黑色的藥,沒有了顧忌,他能不快些溜出天下第一樓,來看看外面的世界?而現在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離山了,他一定也想去那與他的那位表姐相見。”
“不知道無憂知道楚兒跑了會氣成什麼樣。”靈蔓轉了轉眼珠,有些擔心,“該不會一氣之下把溶月給劈了吧?”
“我看不會!”一旁的北冥昊羽說道,“無憂很愛楚兒,讓楚兒待在天下第一樓是爲了保護他而不是囚禁,我想無憂早就知道楚兒會溜出來,可他卻並不阻止,看來他也希望楚兒能和常人一樣自在逍遙地活着。”就像,大哥對我一樣。回想當日他們離開羽王府的事,北冥昊羽不禁微笑。不知道,離開雪陽的這段日子,大哥好不好。
聽此,風芷和靈蔓都贊同地點了點頭,而甘露卻看着北冥昊羽,溫柔道:“放心,皇上在宮裡,有沈希白等人陪着,不會有事的。”
北冥昊羽一愣,繼而欣喜地笑了。“露兒,你總是這麼瞭解我的心思。”他想什麼,她都是第一個看出來的人。
甘露遙兮羞赫地低下了頭,不再多言。
“風芷,”靈蔓見他們這樣,連忙衝風芷道,“你帶沒帶可以止噁心泛酸的藥來?”
明白靈蔓的意思,風芷瞥了眼甘露和北冥昊羽,笑道:“藥是有,可我覺得吃了也沒用,除非你能讓他們兩個分開,或是你自己眼不見爲淨,否則就只能在這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兩個若無旁人地恩愛而噁心泛酸、眼紅嫉妒了。”
“師兄!”甘露嗔怪地叫了聲,臉色也泛起了紅,希望風芷不用再開她玩笑了。
風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許你們兩個做給我們看,就不許我們說呀?”
甘露無語,只好不再理會了。而北冥昊羽面上也泛着紅,想說什麼,可擔心風芷又開玩笑便只好沉默了。見此,風芷得意地笑了,可誰知靈蔓卻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
“哇,好痛呀!”風芷吃痛大叫,使勁揉着被靈蔓掐得很可能已經發青發紫的地方,怒瞪靈蔓,很是不滿地質問,“幹什麼你?好好地,你掐我幹什麼?”還使了這麼大的勁。
“誰讓你胡說八道了?”靈蔓怒道,“我什麼時候眼紅他們,嫉妒他們了?”風芷正要說什麼,可靈蔓並不給他機會。“告訴你風芷,你要是再編排我,我就不是用手掐,而是下毒了。”
“幹嘛這麼認真?”風芷一下委屈,“我只是開個玩笑嘛,怎麼還說上下毒了?”頓了下,“怎麼也是場朋友吧,這麼說你可是太傷人心了。”
看風芷這樣,明白他是在裝委屈博同情,不禁白了他一眼,“你也有心?我怎麼沒看出來?”見風芷氣得抓狂,忍不住笑了起來,可心底卻有些惆悵。風芷,你若有心,可明白我的心?
見靈蔓與風芷一如既往地鬥嘴鬥氣,甘露與北冥昊羽相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兩個人,分明心中都有着彼此,卻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意而暗自惆悵,讓他們兩個看着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啦,你們一天不鬥嘴就不舒服嗎?”甘露依舊充當和事老,“我們還是趕路吧,前面不遠就是黃龍鎮,今天最好趕到那,不然又該在野地裡過夜了。”
分明,他們是與無憂同時從滁州天下第一樓啓程的,可如今,無憂應該早就到離山了,而他們一路上玩樂鬥氣的,愣是到現在還沒到黃龍鎮,要是再以這種速度趕路,八月十五的中秋聚會就要趕不上了。
“過就過唄,又不是沒在野地睡過,我早習慣了。”靈蔓不以爲意。
甘露還想說什麼,可頓覺四周靜得出奇,好像一直只有他們的說話聲和馬蹄聲,蟲鳴聲有點也沒有。莫非,想到什麼,甘露一怔,心中警鈴乍響。“大家小心點,我看這附近有些不對勁。”
“你也太敏感了吧。”靈蔓不屑地道,可話音剛落,她自己就愣住了,雙耳微動,鼻頭深嗅,臉也不禁緊繃了起來,看着四周的眼中滿是警惕。“百丈之外,有很多人埋伏着,血液沸騰,殺氣乍起,正一步步向我們靠近,更重要的是,我還聞到了毒藥的氣味。看來,他們在武器上淬了毒。”
“真的假的?”見靈蔓說得這麼玄乎,風芷有些不信,“你動都沒動一下,怎麼就知道這麼多?”
“風師兄,”甘露皺眉,“你最好相信小蔓的話,她自小便生活在五毒林,與林中毒物野獸打交道過活,早就練就了這手本事。靜立不動,斂氣屏息,便可探聽到方圓數裡內的動靜,從而判斷分辨出附近是否有活物,甚至是他們的特徵、神情,至於毒藥,那更是小蔓最拿手的,一聞便知數裡內是否有毒,又是什麼毒。”
風芷聞言怔住,看着靈蔓的眼中有些複雜。能練就如此本事,她必定吃了許多苦。
靈蔓皺眉,“奇怪,怎麼會是‘霧靈散’?”
“什麼?”甘露與風芷皆是一愣。
“什麼是‘霧靈散’?你們怎麼這麼吃驚?”北冥昊羽甚是不解。
“那是一種劇毒,”風芷解釋道,“據說還沒有解藥,只是,那是琉球國纔有的,怎麼會在這出現?”想再問靈蔓什麼,可還是作罷了。靈蔓是天下第一毒聖,又怎麼會弄錯?
“出現的不只是‘霧靈散’,現在看來,更是,殺手!”甘露話音一落,一羣黑衣殺手便涌現,將他們團團包圍。
看着這些將他們包圍並逼近的殺手,風芷微笑,衝靈蔓道:“你還真厲害,說的一點也沒錯,確實是一羣殺氣騰騰、躍躍欲試的殺手。”
靈蔓嫣然一笑,有點得意道:“才知道我厲害呀你?”橫掃一眼殺手們,看向甘露,“看來今天我們姐妹要聯手,以二對百了。”竟來了百來個殺手,而且個個武藝不凡,真不知是什麼人竟如此“厚待”他們。
甘露微笑,手伸入衣袖,已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什麼叫以二對百?你當我和昊羽兩個大男人是空氣呀?”風芷有些不滿。
靈蔓從下往上打量着風芷,有些輕視道:“你會武功嗎?”
這眼神與語氣更是激怒了風芷,“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風大哥會武,”北冥昊羽道,“以前我還見他和南宮大哥切磋過,只是,”想到什麼,有些黯然,“看來我又要成爲累贅了。”他總是這麼沒用。
甘露見此,正想安撫北冥昊羽,可殺手們已步步緊逼,情勢危急,哪還許他們閒話家常?
看了眼周邊的情形,甘露笑道:“師兄,小蔓,你們保護好昊羽!”說完,飛身躍出數丈,落於殺手羣中,周身的殺手立即橫刀相向。
“露兒!”北冥昊羽急忙驚叫,甚是慌恐。
“放心,他們不會是小露的對手。”靈蔓安撫道,可話音落,殺手們的刀便一齊砍了下來。
心驚之下,靈蔓便支手撐着馬背,橫起身子,以旋風快腿掃退殺手。待坐穩後,面對殺手們的又一次進攻,靈蔓微微一笑,從袖中抓出一把毒粉,向殺手們揚撒而去。頓時只見殺手們皆七竅流血、面孔潰爛而倒地不起。
看到這,風芷心驚,明白靈蔓這位毒聖的制敵之物便是劇毒,怕誤毒到北冥昊羽,也擔心殺手們淬了“霧靈散”的長刀傷到他,便連忙衝北冥昊羽道:“昊羽,我掩護你衝出重圍!”
“可是……”北冥昊羽很是擔心地看向那被殺手包圍着廝打的甘露,不肯離去。
看出了北冥昊羽的心思,風芷無奈之下只好徒手擊退身邊的殺手,奪過長刀,在北冥昊羽坐下的駿馬後臀處狠狠地砍上一刀。
“嘶嘶嘶……”
駿馬吃痛,擡起前腿仰天長嘯,繼而疾奔向前。北冥昊羽驚慌之下只好緊拉住繮繩,不使自己被馬給甩下去。
駿馬疾奔如風,沒有人攔得住,北冥昊羽想使它停下來同樣沒有辦法。殺手們眼見駿馬要載着北冥昊羽突圍而逃,便紛紛舉刀欲追。
甘露見北冥昊羽已策馬而逃,心下不禁鬆了口氣,可看到周身的殺手都不想再與她糾纏,紛紛欲追北冥昊羽,頓時明白,殺手們的目標並非他們四人,而只是北冥昊羽。
“想跑?那就看你們逃不逃得過我的金針!”說着,數十根金針飛射而下,有如漫天流星花雨。金針飛落,紛紛射入殺手們的死穴,瞬時間,殺手就倒下了一片。
風芷驚得目瞪口呆,嘴張得可以放下一個雞蛋。這,這是他那善良仁心的甘露師妹?
靈蔓不禁笑道:“小露號稱‘不死神醫’,其實不然,她的銀針之下絕無死人,可她的金針之下卻盡是死人。善良的甘露,怎麼也會有冷麪無情的一面。何況這回,殺手們要對付的,還是昊羽。”
風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妙手仁術的甘露,是衆所周知的“不死神醫”,可這痛下殺手、金針刺穴、一招斃命的她,卻是天下第一樓的芍藥令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