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憶!”後面好不容易趕上來的詩儀見他們又跑了,連忙欲追。不想人羣中有有人重重地推了她一下,重心失衡,眼看就要摔倒了。
“小心!”
話音未落,詩儀便跌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一雙有力的手臂正環抱着她。
詩儀本以爲是緊隨她而來、大叫她“小心”的顧影塵抱住了她,可當發現那抱着她的手臂是紫檀色而非幽藍,心下一驚,連忙掙開此人的懷抱。
“詩儀!”顧影塵連忙趕到詩儀身側,見她沒事也就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
“街上人多,姑娘還是小心些爲好!”
一個似曾聽聞的聲音傳出,詩儀一愣,擡頭看去,卻見她面前正站着兩個男子,似是一主一僕。剛纔扶她且說話的人着一襲紫檀錦衣,眉若遠山,眸燦若星,丰神俊朗,嘴角還帶着抹似笑非笑。
這個人,詩儀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是他,楚銘?對,就是他!想起楚兒曾爲她畫的那張楚銘的畫像和當日在瑞陽觀武樓中聽到楚銘的聲音,詩儀更是確定了此人的身份。可當她回神,卻發現楚銘和安南早已經不見了。
“那兩個人,”看着楚銘和安南離開的方向,顧影塵有些呆愣,“我好像,在哪見過。”
“你說什麼?”詩儀驚異。怎麼會?影塵怎麼可能還記得楚銘?
“對,我見過他們!”眼前突然浮現出了一些很奇怪的場景,雖然看不清楚,可顧影塵感覺那就是他與楚銘安南。想再看清楚些,希望能把一切想起來,誰知緊隨而來的卻是腦中裡的錐刺之痛。“啊!”吃痛地忍不住抱頭蹲下。
“影塵!”詩儀大驚,連忙扶住顧影塵,“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疼?”想到什麼,“不要想,不要去想了好不好?這樣你會很痛苦的。”看到顧影塵痛苦不堪的模樣,詩儀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影塵,影塵你撐住呀,我們這就回去,你先忍忍!”想扶起顧影塵,誰知他卻抓住她的手攔下了她。
“我想起來了,”不顧腦中的痛苦與滿頭的大汗,顧影塵吃力道,“我見過,見過他們,那個公子,請我喝過茶,是很奇怪的,茶!”說完,便無力地昏倒在了詩儀的懷中。
“影塵,影塵!”詩儀心急地推叫着。
不遠處,楚銘與安南隨人羣緩步而行,四下喧鬧,可他們卻毫不受干擾,面上平靜漠然。
忽而,楚銘止步,直立在那不動,眉頭微蹙,一臉沉思,“剛纔那個人……”
“主子是說,”身側的安南立即明白,“顧影塵?”雖然他們與他不過只有那次的一面之緣,可那足以讓他們將他銘記,何況顧影塵一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雖然剛纔沒這麼看清,可是,”目光一定,有些狠辣。“寧可錯認,也不可放過。”說完轉身欲回去再尋,安南自當跟上。
顧影塵,不管你是否還活着,剛纔那人又是不是你,我都要找到他殺了。我絕對不能讓你有機會把我的機密泄露出來,更不能讓你上報給北冥昊宸。
“老闆,兩串冰糖葫蘆!”而另一邊,零微殘憶卻拉着北冥昊宸跑到街邊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身側,看着那一串串鮮紅誘人的冰糖葫蘆滿臉天真。
“給,十文錢!”錢貨兩訖後,小販便扛着一大串冰糖葫蘆走開了。
聞了聞手裡的冰糖葫蘆,零微殘憶滿意地笑了,將一串遞給北冥昊宸。“喏,給你的!”而後便自顧自地伸出舌尖,像小孩子一樣舔起了冰糖葫蘆。
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蘆,北冥昊宸不禁皺眉。這是什麼?再看零微殘憶,她那俏皮可愛的動作和天真耀眼的笑容,無不讓他驚愣成癡。
舔着舔着冰糖葫蘆,零微殘憶才發現北冥昊宸竟一直呆呆地看着她。那清雅如水的眸裡寫滿了憐愛與疼惜。這讓她不由愣住,他怎麼了?幹嘛這麼看着我?是我又做了什麼讓他誤會的事?北冥昊宸的目光如火似水,擔心這樣下去她冰封的心又要化了,零微殘憶連忙道:“怎麼不吃?發什麼愣呀?”
“呃,我,”掩去尷尬,北冥昊宸笑了笑,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蘆,“憶,這是什麼東西?很好吃嗎?”她剛纔,吃得好像很開心。
“你連冰糖葫蘆也沒吃過?”零微殘憶驚異,下意識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起了北冥昊宸。忽而想起他是皇帝,自小在皇宮長大,天下山珍海味吃的不少,可這平民家小孩吃的零食冰糖葫蘆他可能連見也沒見過,又何談吃呢?想到這,零微殘憶反而同情起了北冥昊宸。
“呃,”發現北冥昊宸神情落寞,她這才反應了過來,她剛纔的話無疑是刺激到了他。“這個呢,叫做冰糖葫蘆,”若無其事地笑着解釋,“是用一顆顆裹了糖衣的山楂串成的,色彩鮮豔,味道也不差,你嚐嚐看,喜不喜歡。”北冥昊宸看了看手裡的冰糖葫蘆,略猶豫了下,便微笑着要下了一顆。
見此,零微殘憶也鬆了口氣。
細細品嚐了下,北冥昊宸連連點頭,笑着道:“又酸又甜,味道果然不錯,這個味道讓我想起……”那晚的擁吻,酸甜柔軟,齒頰留香。
“想起什麼?”見北冥昊宸突然不說了,零微殘憶不禁好奇。
“呃,”看着零微殘憶清澈而好奇的雙眸,北冥昊宸只覺尷尬,“沒什麼,”訕笑兩下以掩飾自己的心虛,繼而又用平淡的語氣,“只是讓我想起了梅子糕。”初戀般的梅子糕。不給零微殘憶多做聯想的機會,“沒想到你會這麼喜歡吃這冰糖葫蘆,剛纔你吃的樣子可真像個孩子。”天真又可愛,似乎,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你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聞言,零微殘憶臉上的笑意卻一點點地淡了下去。看着手裡的冰糖葫蘆,思緒遠飛,許久後才緩緩開口。“其實,我並沒有很喜歡吃冰糖葫蘆,”北冥昊宸微愣,有些好奇。“總吃它,只是因爲它讓我想到小時候的事。”
咬下一顆山楂,零微殘憶一邊吃着一邊繼續說:“記得小時候,娘總會給我和無憂買冰糖葫蘆吃,那時候,只感覺一串小小的冰糖葫蘆就是我們最大的幸福,是甜到發膩的。後來娘不在了,淪爲孤乞的我們再面對冰糖葫蘆,卻是天大的奢求。有一回,爲了滿足我,無憂就偷了串給我。爲此,被狠狠打了一頓,冰糖葫蘆也沾上了泥土和他的血。我和着淚水咬了口,才發現,原來冰糖葫蘆不是甜的或酸的,而是苦的,黃連般的苦,從嘴裡一直苦到心裡。”
“憶!”北冥昊宸不禁輕喚了聲,眼中盡是心疼與憐惜。
見此,零微殘憶卻笑了。“我沒事,一切都過去了,你不必爲我擔心。”又咬了顆山楂,“我本來都不想再碰這東西,可無憂以爲我喜歡,就總給我買,說是要把過去的都補回來。我不想掃他的興,每次都開開心心地吃了個精光。後來我一直和星魄在外遊玩,不常與無憂見面,每當我想他了,就會去買串冰糖葫蘆吃,以致現在我看到冰糖葫蘆,就下意識想買串來吃。”說完,便又笑着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北冥昊宸見她如此,卻是一臉沉默,就在零微殘憶想吃掉最後一顆山楂時,他竟伸手奪過,對上零微殘憶疑惑的雙眸,“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再吃了,何必爲了別人而勉強自己。”我不希望,你所做的這些都不過爲了那個無憂。想到無憂與零微殘憶的親密無間,北冥昊宸就覺心底泛酸。
“可是,”明白北冥昊宸的意思,可零微殘憶還是說,“無憂不是別人,爲他勉強我自己,我心甘情願。”
話一出,果然見零微殘憶眼中浮出受傷與醋意,握着冰糖葫蘆的手也緊了緊。
他是在爲我對無憂的態度而吃醋嫉妒吧。這讓零微殘憶心底泛出一絲竊喜,可面上卻要故作平靜無情。既然她已經決定冰封她的心,那麼,也該讓他斷了念頭,至少,不能越險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