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轉眼三天,梨花落盡,衆人離去,屋舍空置,徒生涼意。
楚銘搓了搓手臂,第一次發現,離山也有秋天,涼中帶寒。看向那已緊閉了三天的房門,不禁深嘆。北冥昊宸他們已經走了三天,表姐也把自己關在屋裡沒出來三天了,好像他們帶走的不僅是離山的熱鬧,更有表姐的生氣。
“你說表姐這是怎麼了?她到底要把自己關多久呀?”良久也得不到迴應,側過頭看去,才發現星魄一直凝視着零微殘憶的房間,失神已久,根本沒有聽見他說話,不禁搖頭嘆息。“又是一個爲情所困的呆子!”
零微殘憶抱着膝蓋蜷縮在牀角,目光呆滯,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無憂靜坐在牀邊,眼睛不眨一下地看着她,有意和她一起做石像。
過了許久,零微殘憶爲無憂的定力所折服,終於開口了。
“我忘不了他!”三天了,她一直在想怎麼忘了北冥昊宸,可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他都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無憂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爲什麼要忘?”
“不忘幹什麼?”零微殘憶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可我們中間隔着的太多,除了身份的差異,除了滿朝文武的壓力,除了生命的長久,除了唯一,還有那無形之中不知名的排斥,我們很難在一起的。”見無憂要開口相勸,“我知道,只要我勇敢地去面對,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就像這些年來我們所遇到的一樣,可問題是,我沒有那種勇氣。在面對這份感情時,我變得怯懦了,我沒法子找回自己的勇氣。”
無憂看着零微殘憶,滿是無奈,“所以,你要忘記他,要放棄這份感情,還是選擇了做烏龜?”
“我也不想呀,可我又有什麼辦法?”託着自己的下顎,零微殘憶也很無奈,“他不肯放棄,那我放棄好了,只是,”不由嘆氣,“我也忘不了。”原來,我對他的愛也不淺。“無憂,你能告訴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忘記他呢?只有忘了他,我纔不會痛苦。”
凝視着零微殘憶許久,無憂還是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希兒,你要怎麼做,我管不了,可是,你要明白,放不下的永遠是最美好的,如果沒法忘記,就不要忘記好了,真正的忘記,是不需要努力的。”如果能夠忘記你,我又何必如此痛苦?
沉默了一會兒,無憂睜開雙眼,看了看深思中的零微殘憶,便輕步離去。
“真正的忘記,是不需要努力的?”零微殘憶呆呆地喃語。
“人生不過一場戲,奼紫嫣紅爲哪般?”望着零微殘憶的房間,楚銳感嘆。
“人生如戲,不同的是,有人入戲太深,深陷其中;有人把人生就當成遊戲,流離於戲外,冷眼旁觀。”身邊的星魄突然來了句。
楚銳還沒來得及驚訝星魄說話何時也這麼有哲理性且用這話來罵他,就見無憂從房中出來了。
“她怎麼樣?還想把自己關多久?”楚銳直接問。
回頭看了眼房間,無憂淡淡地道:“就這兩天吧!”只要她想明白了,不再刻意忘記北冥昊宸,也就沒有關在房間的必要了。
楚銳不禁白了他一眼,“說了等於沒說!”
星魄低眉想了下,便往房間走去。
“她現在需要安靜!”無憂連忙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守着她,在她的房門口靜靜地站着,如此便好。”不再多說什麼,星魄徑直而去。
看着星魄如此,無憂輕嘆。既是無奈又是羨慕,星魄雖得不到零微殘憶的身心,可他好歹有立場來表達對她的愛,可他自己呢?他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愛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聰明人還是笨蛋,愛上了,都成了飛蛾。”楚銳望着星魄卻是搖頭嘆息,“他是這樣,表姐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無憂淺笑,“愛情是火,可我們心甘情願地做飛蛾,哪怕灰飛煙滅,也甘之如飴,永不後悔。”
楚銳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癡兒!”
無憂笑得更開懷,“癡兒又如何?世人都有爲愛而癡的時候,”看着楚銳,“你也會有這一天。”
楚銳翻了個大白眼,“不可能!我纔不會像你們一樣,去愛上什麼人,更不會爲了她而犧牲這麼多,做個大傻子。”
無憂好笑着揉了揉楚銳額前的碎髮,“你還小,長大了,你就會知道,你今天說的這話,有多幼稚。”
“你說我幼稚?”楚銳氣惱不已,這可是太打擊他的自尊心了。
無憂笑了笑,繼而認真地道:“人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爲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他(她)愛我,只想一心一意地愛他(她)。”
楚銳微怔,歪着頭想了下,撓頭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無憂一愣,繼而笑了,“不止我,所有性情中人,都是如此!”再看了看那由星魄守着的房間,轉身便走。
“哎,你這就走了?”楚銳驚訝。
“現在能幫希兒的,只有她自己,我們在這,只是多餘的。”
次日
零微殘憶推門而出,擡頭便見白雲飄飄,四面綠水滔滔,晨風拂面微涼,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憶!”在門口守了一天的星魄見她出來,不由得愣住。此時零微殘憶身上穿着的依舊是那套雪蠶衣衫,不過面容還好,衣衫整齊,看起來,她應該是已經想通了。
零微殘憶看着星魄,淺淺一笑,“謝謝你,星魄!”謝謝你對我的一片心意,“我餓了,幫我去準備一些吃的吧。”
“好!”星魄暗自鬆了口氣,連忙去準備了。
看着久違的碧空浮雲,零微殘憶忍不住深吸了口氣,伸了伸懶腰。“今天的天氣真是好呀!”她也確實該放下那些庸人自擾的糾結心理,和無憂一起出去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