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轉西,四更過後,天將大亮。
書無涯匆匆離開絮雪宮,轉過長廊,行經複道,本來只需要再轉幾個路口就可以看到靜貞宮了,卻不想轉彎時正好撞上了也在後宮中暗訪的顧影塵。
“無涯?”看到竟是書無涯,顧影塵驚喜萬分,“怎麼會是你?”
“那你又怎麼會在這?”書無涯也很驚訝,“天還沒大亮,你怎麼會在後宮轉悠?”身爲水月使臣 ,他現在應該是在沁心閣纔對。
顧影塵張口就要說,可想到什麼,不由笑了,反問:“你呢?身爲天下第一樓的人,你又怎麼會在這琉球國的後宮裡?”
“我……”書無涯語塞,看了看顧影塵,也不再和他打哈哈了。“直說了吧,我是奉無憂之命前來取走一件東西的,哪知他們竟然抓了阿銳和憶,所以我夜訪絮雪宮,伺機救走阿銳。”
“楚銳在絮雪宮?”顧影塵有點意外,“那零微姑娘呢?你可查到她的下落?”
“你果然是衝着憶來的!”書無涯笑道。
見書無涯已經猜到了,顧影塵也就直說了。“此次前來盛都,表面上是爲了結盟,可真正的目的卻是爲了救出被楚銘扣押的零微姑娘及楚銳。爲此,皇上和甘露都親自來了盛都。”
書無涯驚異,“你說北冥昊宸和甘露也都來了?”
“沒錯!”顧影塵又道,“我帶着使者以使臣的身份入宮,而皇上和王妃則分頭喬裝藏匿於城中,暗中查訪零微姑娘和無憂樓主的下落,打算與無憂樓主一起救出零微姑娘。”
這事書無涯也能猜到,一旦北冥昊宸知道了零微殘憶的事,他必定會出手,甚至是親自前來搭救,只是,“你們是怎麼知道憶出事的?”
“是暗影閣主君燁報的信!”
君燁?是呀,我怎麼把他給忘了?書無涯輕笑。
“既然你們都來了,那麼正好,我已經有憶的線索了,她很可能就被關在城郊凌霄山頂的一個叫澤絮山莊的地方,你快通知北冥昊宸,讓他去救人。至於無憂那邊,由我去通知。”
“好,我們分頭行動!”
入夜,一隻天藍色的雀鳥從皇宮的方向飛入四寶齋。
燭光灼灼,窗戶大開,藍鳥徑直飛入,落在了正站在窗邊的一個黑衣男子的掌中,那人驚喜而熟練地取下鳥腿上的信箋。
“風起得手,阿銳無恙,速往城郊凌霄山尋憶,昊帝已至。”
星魄驚喜於得到了零微殘憶的消息,拿着信箋走出房門,急着便要去凌霄山救零微殘憶,卻見院中正站着個着竹青薄衫的男子。
“去哪?”無憂淡淡地開口。
“詩儀來信了!”說着,星魄便將信箋交給了無憂過目。
本以爲無憂會和他一起立即去救零微殘憶,沒想到無憂卻在看完後,很平靜地將信箋捏成了碎片。
“你不用去了!”
“什麼?”星魄驚異,不可置信地看着無憂,“你不救她?那你來盛都是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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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兒當然要救,不過不是我們去救。”見星魄不解,“通知甘露,把希兒在凌霄山的消息傳給北冥昊宸。”
“你讓北冥昊宸去救?”星魄不解,突然想到什麼,心下了然,“你是故意把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讓給北冥昊宸?”
無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星魄,你要明白,我從來不救美,而你也不過只是個侍衛。在希兒心中,她的英雄只是北冥昊宸,雖然她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不過,也許這一次,她會承認了吧。”
星魄靜默,他明白了無憂的意思,無憂這是在給北冥昊宸製造機會,成全北冥昊宸和零微殘憶。
“好了星魄,希兒暫時不會有事,而且還有北冥昊宸會前去搭救,現在,你也該和我離開這了吧。”無憂看着星魄有點無奈。他已經來了好幾次了,可星魄就是不跟他走,說要在這等詩儀的信。爲此,他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星魄看着無憂,眉頭微皺,“你到底要我做什麼?”楚銳已經得到風起,他可以自己脫身,零微殘憶也交給北冥昊宸去救了,無憂還想做什麼。
“和我們一起,將這裡的威脅徹底剷除!”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這次楚銘和巫霸天竟敢如此,那他還需要忍嗎?他不想再忍,不想再躲躲藏藏,他要奪下那個寶座,執掌琉球國的大權。
天高雲淡,柳條新發。
巫雲揚走進絮語院時,零微殘憶正無聊地在棋盤上擺放棋子,似是在布棋局。見他來了,便笑着招呼他過去,讓他去解她剛佈下的棋局。
巫雲揚看了眼棋局,沒有興趣,只是直直地只盯着零微殘憶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被他看得發毛了,零微殘憶便問:“怎麼了?幹嘛這麼盯着我看?”
巫雲揚凝視着零微殘憶許久,才道:“我想,很快我就不能這麼看着你了,所以想現在看個夠,把你牢牢記在心裡,這樣纔不會忘記。”
零微殘憶嘴角一抽,“你說什麼呀?”
巫雲揚嘆了口氣,再看向棋局,想了想,便落下了幾顆黑子,棋局頓時被解。在零微殘憶的指教下,他的棋藝大有長進,要破解這種較爲簡單的棋局並不感到難。
“有人來救你了!”巫雲揚突然說。
零微殘憶驚喜。太好了,無憂你終於來了嗎?
“不是無憂!”巫雲揚見他這麼高興,便打擊道。
“不是無憂?”零微殘憶驚異,“那是誰?星魄?還是臻兒她們?”
“都不是,是北冥昊宸!”
零微殘憶驚愣住了。北冥昊宸?眼前不禁浮現了那眉眼溫柔的男子,而此時腰間的玉佩也發出了光芒,似在告訴她,巫雲揚說的是真的,另一塊玉佩的主人,已經來了。
“他現在就在山下,正打算上來救你呢。他帶了近百個人,看那樣子,好像是暗影閣君燁的人,個個武功高強。不過也沒有用,這凌霄山,不比你的離山差多少,處處都有機關陷阱、毒氣霧瘴,而且從山腰開始,我們的人就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把守着。別說闖入這山莊來救你了,就是到山頂,沒有個十天半個月的,他也到不了,而且就是到了,他也未必還有力氣再闖山莊了。”
他是不會允許,北冥昊宸將她救走的。巫雲揚暗自立誓,無論是爲了楚銘,爲了巫霸天,還是爲了他自己,他都不會允許零微殘憶再從他眼前消失。所以,北冥昊宸,你最好知難而退,不要真的闖入山莊讓我看到你,否則的話,我就真的會依從皇上的意思,擅闖者格殺勿論,絕不會手下留情了。
零微殘憶卻並沒有聽到巫雲揚說的話,她早已經被北冥昊宸來救她了這一消息給震住了。
他,他來救我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就來救我了?就算要救我,他不是應該待在他的雪陽,派出人馬來救我嗎?怎麼可以自己親自來盛都,更親自上山來?他這樣拋下江山不管,拋下子民不理,陷自己於危難之間,爲的卻只是個女人,一個,多次拒絕他的女人,他真是太不理智,太任性妄爲了。可是……
零微殘憶只覺眼中酸澀腫脹得很,她很想哭,真的是被北冥昊宸的“不理智”而感動了。一個君王,爲了她,不要江山,不顧自己的安危,親身犯險地深入虎狼之地,如何讓她不感動?
只是,感動過後,她卻是憤怒的。
“北冥昊宸這個笨蛋,他沒事跑這來幹什麼?我的死活和他有什麼關係?要他來做什麼英雄?”罵完後,又衝呆愣住的巫雲揚道,“巫雲揚,你去把他給我趕走,快去趕走他,我不要他來救我。就是真被楚銘和你父親給殺了,我也不要看到他,讓他給我滾回水月國去。你去告訴他,我在這很好,楚銘對我千依百順,還要立我爲後呢,讓他不要來攪局,破壞我做皇后的大事。聽明白了嗎,快去呀!”說着便推搡着巫雲揚往外走。
巫雲揚自是聽明白了,知道零微殘憶不是真的要趕走北冥昊宸,只是怕他救她不成,反而會把自己也陷進來。她不希望北冥昊宸落入楚銘之手,不想看到北冥昊宸爲她受辱,爲她受傷。因爲那樣的話,會比她自己受辱受傷還要痛苦。
雖明白零微殘憶的心思,可巫雲揚還是去了。因爲他也是那麼的不希望北冥昊宸來救零微殘憶,即使以北冥昊宸之力是根本不可能從他手裡救走零微殘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