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黛黛,流水潺潺,亂石成林,飛鳥渡河。
明明是夏日時分,那楓樹林卻早已經被染紅了。片片鮮豔嬌美的楓葉飄落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徑上,如同一條華美的紅地毯般,讓人看了就不忍心用腳踏上去。林鳥鳴叫,給這個清幽靜謐地方又平添了幾分空靈之氣。
看着這個靜美如仙境、不染一絲人氣的地方,沈希白滿眼迷離,心中全是憧憬。這個地方可真美,如果我能和一個喜歡的人在像這裡一樣美麗而且無爭的地方隱居一輩子,那該有多好呀。莫名的,他的腦子劃過冷箏淡笑着的臉。
“你在想什麼?”身邊一個聲音響起。
“我在想,要是能和喜歡的人在這樣美麗的地方生活,那該多好呀。”沈希白下意識回道。可反應過來後,臉頓時紅了起來。我在說什麼呀?小心地側過頭看向身邊一襲金絲雪衫的北冥昊宸,卻見他正一臉笑意地看着自己。這讓沈希白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了。
北冥昊宸見了,不禁笑着說:“希白,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啊?”沈希白驚愕不已,嘴張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冥昊宸。喜、歡、的人?胡說什麼呢?怎麼可能呀?
定了定心神後,沈希白笑着說:“你說什麼呢,皇上?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北冥昊宸只笑不語,卻也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見北冥昊宸不說了,沈希白便又問:“哎,皇上,我們來這裡幹什麼呀?不會是,遊山玩水吧?”
“如果是這樣,我又何必偷偷出宮?”說着便用手中紙扇敲了下沈希白的頭,見他吃痛撫頭,就笑着搖起了扇,繼續往前走了。
見此,沈希白也就只好跟上了。
青石小徑曲折綿延,直通山頂。不一會兒,北冥昊宸和沈希白便來到了小徑的盡頭,只見那亭立着一個精緻出衆的竹居。
綠樹相映,野花滿地,竹籬圍院,滿池芙蕖。
北冥昊宸拉開竹門,與沈希白緩步走入園中。沿着蓮池中的曲折平橋,來到屋前,卻見這安靜異常,沒有一絲人的氣息。
沒有人嗎?沈希白不禁皺眉。正當他想對北冥昊宸說什麼的時候,卻見北冥昊宸往那茂密連天的荷葉所遮掩的角落走去。當沈希白跟上去的時候,就見那連成一片的碩大荷葉上正躺着個人。
一襲白衣勝雪,枕臂平躺在這碧葉鋪成的荷牀之上。風拂來,荷葉擺動,白衣時隱時現,遠遠看去,真的好像是一片白蓮在碧葉間遊戲。
看着這個閉目睡着的白衣男子,沈希白頓時驚住了。
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可以睡在這荷葉上?荷莖細小,那幾片荷葉又怎麼可能託得起他?看來,此人內力極高,可以憑着內力使自己可以躺在荷葉上睡覺而不會掉下池中。只是,他是誰?大哥這次來這裡,就是爲了找他嗎?
看着那明知自己來了,卻還賴在荷葉上睡覺的白衣男子,北冥昊宸有點無奈地笑了。收攏一直輕搖着的摺扇,微笑着說:“前輩好興致,只是,這芙蓉一夢,是否該醒了?昊宸此次前來,是有事相商的,還望前輩醒來與昊宸一談。”
北冥昊宸語氣中的恭敬讓沈希白一驚,他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大哥要對他如此恭敬?這下,沈希白對那個白衣男子就更是好奇了。
這時,卻聽那白衣男子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像是睡了個很好的覺。似乎並不想北冥昊宸在這裡待久了,打擾他睡覺,白衣男子便立即騰空而起。在一片荷葉上站穩後,便負手而立,直直地看着北冥昊宸和沈希白。
而這時,沈希白纔看清了他的模樣。白衣勝雪,黑髮如墨,清雅超俗,嘴角含笑,更有雙妖冶卻又帶着仙氣的雙瞳紫眼。他負手立於荷葉之上,仙人之氣撲面而來,宛若一位來自天外的仙者。站在他的面前,被他看着,沈希白頓覺自己是透明的,一切的秘密,一切的心計都顯得那麼可笑。如果說他是仙,是神,那他定是那位執掌凡塵萬物命運的命運之神,因爲他有種讓人不可違背的氣度。
看了他們兩個一會後,樂便將目光放在了北冥昊宸一個人的身上,微笑着說:“半年了,你好像還是這個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樂似有深意的話讓北冥昊宸眉頭一凝,他不明白爲什麼樂每次看到他,都愛說他沒有變化。想了想,還是笑着對樂說:“前輩不也一樣嗎?你我相識近十載了,可前輩依舊青春不老,沒有絲毫變化。”
青春不老嗎?沈希白頓時明白了過來,難怪那這人看起來不過是二十歲上下,大哥卻叫他前輩。
“這次來,還是爲了那件事。”雖是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嗯!”北冥昊宸也不否認,點了點頭,“還請前輩告知!”
定睛看了北冥昊宸一會,樂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了,爲什麼你就不能變一下呢?”爲什麼都是這麼個死心眼?見北冥昊宸要說什麼,“好,只要你給我一樣東西,我就告訴你。”
雖然驚喜於樂的鬆口,可北冥昊宸還是謹慎地問:“不知前輩要什麼?”
瞥了眼北冥昊宸腰間繫着的那塊歐珀玉佩,便道:“我要那塊玉佩!”話音剛落,就見那塊已經飛到了樂的掌中。
看到樂手中的玉佩,北冥昊宸一驚,低頭看了眼腰間,見果然是那塊玉佩,便不禁皺起了眉。
而沈希白見了,更是不滿地問:“喂,你幹什麼呀?我大哥還沒答應呢,你怎麼可以強拿?”
“希白,不得無禮!”北冥昊宸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安靜。見沈希白有些不滿便只好解釋,“你要知道,前輩是父皇的多年朋友,是教我武功的師父,你是不可以對他無禮的。”看了眼樂手裡的玉佩,“而且,那玉佩本來就是前輩當年送給父皇的,如今他要回去,也並沒有什麼不對。”
聽到這,沈希白只好不再說什麼了,只在一旁看着。
“更何況,”樂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笑着說,“用我當年送的東西來換那個寶藏的所在地點,很划算。”
寶藏?沈希白驚大了眼。不會吧?大哥來這是爲了問這個人寶藏的事?可是,是什麼寶藏,竟可以讓大哥身爲一國之君也惦記着,而且聽他們說話,好像還是很多年了的事?
“只是,”看着北冥昊宸,樂正言道,“阿宸,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一定要拿回那個寶藏?哪怕是以這塊象徵着男女之情的玉佩來換?”舉着手中的玉佩,樂還是不死心。“如果我說,換了,你這輩子就永遠得不到男女之情了,你還要換嗎?”
看着那塊玉佩,北冥昊宸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前輩,我的回答是不會變。身爲一國之君,我需要的,只是可以保我水月國泰民安,繁榮昌盛的財富與人才,男女之情,我不需要。”
“大哥……”聽到這些,沈希白忍不住又想說什麼,可看到北冥昊宸制止的眼神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聽到這話,樂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哪都不像你父皇,唯獨這死心眼的毛病,和他如出一轍。”不,應該說,這是你們北冥家的遺傳,都是這麼個性子,不撞南牆不回頭。只有當事實都擺在你們面前了,纔有可能會改變。
“我想,也許只有像你父皇那樣,遇到了今生的有緣人後,你纔會明白男女之情的美好與可貴,纔會改變你的回答。“
“也許吧!”北冥昊宸無所謂地說,“如果真的有那個時候,我也願意像父皇那樣,將那個寶藏輸還給前輩你。”頓了下,“不過眼下還請前輩告之,那個寶藏,您到底藏在了哪。”
看着手中的玉佩,樂還是說了:“江寧離山!”頓了下,“想找到寶藏的具體位置,就去問一個叫水漓的女孩吧!”
青石小徑間,北冥昊宸和沈希白下山緩行。
“皇上,”沈希白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身邊的北冥昊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望向天邊的飛鳥,北冥昊宸輕嘆了口氣,說:“二十餘年前,父皇微服出宮,與前輩結交。當時前輩將一對玉佩送給了父皇,剛纔那塊玉佩就是其中之一。他告訴父皇,這對玉佩是神物,可以助人找到有緣人。父皇當時不信,可巧那時他們發現了一個藏於山中的寶藏,正不知道應該歸誰所有。於是,父皇就與前輩約定,如若玉佩真的可以讓父皇找到心愛之人,那麼,寶藏歸前輩所有,否則,就是我們北冥家的。後來,在一次意外中,那對玉佩分開了,父皇只得到了那塊歐珀玉佩,而另一塊紫目玉佩卻不知下落了。直到父皇遇上母后,與她相知相愛後,打算帶她回宮封后時,父皇才發現,那塊遺失的玉佩其實早已經被母后拾到了,並一直帶着。”
“玉佩果然幫先皇找到了有緣人,所以先皇依着之前的諾言,將寶藏送給了前輩。”沈希白這下就全明白了。“可是,皇上,既然如此,那爲什麼你要來向他要回寶藏呢?”
“因爲,”北冥昊宸輕笑一聲,頓下腳步,看着沈希白,“五年前,我登基的那天,他讓我做個選擇,是愛情還是江山,是玉佩還是寶藏。”
“你選擇了寶藏和江山?”北冥昊宸了點了點頭,“爲什麼?”爲什麼不選擇愛情呢?你當時已經是皇帝了,江山在手,爲什麼還要選做個呢?
“因爲父皇!”想到先皇,北冥昊宸便滿眼黯然,“父皇半生爲情愛所苦,我不想和他一樣痛苦,而且我答應了父皇,要好好治理水月,所以,我只能選擇可以幫助天下百姓的寶藏了。”頓了頓,“他說過,無論我選什麼,他都會讓我得到,可是在我選擇寶藏後,他卻一直不肯說藏寶的地方。這些年來,我每次來找他,都會問,可他從沒說過,直到今天。”
“原來是這樣!”沈希白明白地點了點頭,可又立馬皺起了眉,“可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呀?”他好像並不是貪圖那個寶藏,反而像是在千方百計讓不相信愛情的人得到愛情,得到幸福。想到這,沈希白不禁回頭看向竹屋的方向。他,到底是誰?
竹屋蓮池中,樂依舊立於荷葉間。看着手中的玉佩,他的眉頭不禁深皺。這回,他是真的遇到難題了。
舉着手中玉佩,樂無奈深嘆,“你說,現在怎麼辦?他們兩個,一個死心眼,一個犟脾氣,雖說是天生一對,可他們一個深居皇宮,一個遊走天涯。那死丫頭更是故意避着他,七八年了,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兩個人也沒有絲毫改變,這可怎麼辦?再這麼下去,我輸了事小,使得他們兩個生生錯過事大。我想出手,可又不能違背當日絕不插手其中的諾言,看來,就只能利用你了。”這麼做,既沒有插手他們,又可以看看,他們的緣分到底是深是淺。這回,真的靠你自己的抉擇了,水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