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既然不知道,還冒然開口,的確唐突。”
柳心恬被顧皇后噎得胸腔生疼,心底暗恨不已,面上的笑容不由僵硬了幾分。
倒是殷志豪,還是第一次看到柳心恬吃癟,兩相比較,眼底對顧丹陽越發生出了幾分火熱。
這時候,史密斯出來打圓場了。
“既然貴方已經決定了人選,那就請這位顧小姐入案吧,難得在交流會上,看到這麼美麗的小姐,能夠讓眼睛享受一番也是好的。”
史密斯這話看似誇讚顧皇后的美麗,實則暗含嘲諷。
在他看來,一個娛樂圈的女子而已,就算有些書法天分,難道還真能跟朱啓文比肩不成?
跟史密斯的想法一樣,黃柏林和黃麗麗二人見識過顧丹陽的書法。
的確,她的書法十分不凡,甚至堪比唐建舟等老一輩的書法家,但在黃柏林二人看來,那已經是顧丹陽能夠達到的極限了。
這些年,她在娛樂圈風生水起,怎麼可能有時間勤練書法呢。
書法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顧丹陽不退步就不錯了!
黃柏林很有信心,朱啓文能夠戰勝顧丹陽,更何況,他的弟子還有兩張從未泄露過的底牌!
倒是朱啓文本人,對顧丹陽這個對手十分不滿。
他倒不是鄙視女子,只是看顧皇后的一雙手纖細玲瓏,完美無瑕,怎麼看都不像是勤練書法的手指,朱啓文又心高氣傲,只覺得跟這樣一個女人比書法,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
隨着唐建舟宣佈開始,朱啓文傲然而立,右手執筆,直接俯身揮毫:
梨花風起正清明,遊子尋春半出城;
日暮笙歌收拾去,萬株楊柳屬流鶯。
朱啓文寫的是南宋詩人吳惟信的《蘇堤清明即事》,不是多著名的詩,卻意境極好,展現了遊子尋春,清明踏青的樂趣。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字。
朱啓文寫的是楷書,其上的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浸染五分,卻滲而不露,一勾一劃一橫一撇,極盡傲然風骨,文字又像是蘊藏着巨大的生機,跟詩文相互契合,那種近乎自然的筆法,不少上了年紀的書法家,都不一定做得到!
許昌澤和唐建舟等人見此,眼底皆是劃過了幾絲凝重。
他們雖然對朱啓文的天才早有耳聞,但也沒想到這人會天才到這份兒上!
許昌澤二人本來對顧丹陽挺有信心的,現在卻多少有點沒底了。
倒是顧皇后本人,仍舊笑意慵懶,只是脣角染上了幾絲興味。
這個朱啓文的確稱得上天才,甚至是妖孽二字,若是再磨練幾年,未必不能跟她比肩,但是現在嘛,這差距就有點遠了。
“顧小姐,該你了。”
這時候,史密斯狀似紳士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聲音裡卻透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顧丹陽眸光流轉,不以爲意的拿起毛筆,沾了墨汁。
她的站姿仍舊筆直優雅,慵懶隨意,落筆看似極緩,卻莫名給人一種風過平原,雷霆萬鈞之勢。
顧丹陽寫的也是楷書,是唐朝詩人白居易的《清明夜》:
好風朧月清明夜,碧砌紅軒刺史家;
獨繞回廊行復歇,遙聽絃管暗看花。
若說朱啓文的字乃是力透紙背五分,那麼顧皇后的字,不多不少,正好六分,每個字都飽滿雄渾,方正中帶着俯瞰塵世的灑脫,端的是天質自然,渾然如意。
沒錯,就是渾然如意!
這種功力,顯然比朱啓文的幾近天然要更勝一籌!
說來,朱啓文本來對顧丹陽不屑一顧,感受到周圍人的驚歎,他才本能的側目看了一眼。
誰知,這一看之下,他便驀地瞪大了眼睛!
渾然如意的境界!
這怎麼可能?!
黃柏林和黃麗麗亦是滿臉的難以置信:顧丹陽這幅作品,明顯比之前寫給唐建舟的還要強上許多,這怎麼可能呢!
周圍的驚歎聲也是此起彼伏。
柳心恬雖然對書法不甚精通,但眼力還是有的,再加上週圍人的反應,她只覺得心下一沉,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丹陽在舞蹈一途上跟她不分軒輊就算了,她怎麼能連書法都達到這種程度呢!
難道她真的比自己優秀嗎?
不!這不可能!
相比較於柳心恬的妒恨交加,各種失衡,虞錦年和韓文錚等人除了欣賞讚嘆之餘,倒是不怎麼意外,顧皇后一向善於創造奇蹟,尤其是她應承的事兒,從來都是十拿九穩,從無紕漏。
至於盛世銘,就更不用說了。
從始至終,這位爺眉宇間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理所當然的模樣。
顯然,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場勝利,並且堅信不疑!
此刻,顧丹陽已然是慢悠悠的停了筆。
可能是這個結果太過反轉,一時間,整個禮堂,滿場寂靜。
片刻之後,許昌澤驀然朗笑出聲,“咱們兩方的弟子都寫完了,就請各位品評一下,看看孰高孰低吧。”
說真的,許老爺子真心沒想到顧皇后的書法到了這種程度,驚喜之下,笑的格外暢快。
能不暢快嗎?
精通書法的都看的出來,顧丹陽明顯穩壓了朱啓文一頭,而且還是不容置疑的那種。
所謂的品評,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不可能出現意見的分歧。
史密斯也深知這一點,緊了緊手指,乾巴巴的笑道,“不用品評了,各位都看的清楚,是這位顧小姐略勝一籌。”
不得不說,史密斯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品評下去,也不過就是丟人而已,乾脆承認了失敗,想要快速將這場敗績揭過去。
許昌澤對此,也不在意,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開始接下來……”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朱啓文打斷了。
直到此刻,他纔算是回過神來,回神之後,他整個人已然是燃燒起了前所未有的鬥志,滿眼不甘的傲然道,“我不服!我想跟這位顧小姐再比一場!”
史密斯顯然是知道什麼,眼珠子轉了轉,當下笑道,“許老先生,我看這樣吧,你我雙方這兩名弟子表現如此精彩,不如接下來的兩場也讓他們兩人切磋,當然,規矩和彩頭不變,也好讓兩人好好過把癮。”
史密斯一副本着友好交流,娛樂大衆的模樣,一時間,許昌澤也不好反駁。
畢竟,在許老爺子看來,顧丹陽和朱啓文的差距並不大,朱啓文如此求戰,必定有所依仗,要不然史密斯也不會大力支持。
最重要的是,顧丹陽幹掉了朱啓文,就像是田忌賽馬,他們剩下的弟子,完全可以贏得接下來兩場比試的勝利,按照原來的流程走,無疑是穩妥的多了。
只是那樣,未免顯得不夠大氣……
就在許昌澤稍顯猶疑的當口,顧丹陽的聲音輕緩的傳了過來。
“許老爺子,答應他們,我說過的話,就是事實。”
這聲音明明繞着風情月意,許昌澤等人卻感受到了一種絕倫的霸氣。
旁人或許聽不懂她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許昌澤卻是雙眼大亮。
記得上場前,顧皇后便說過:既然國外代表團把他們華夏的國寶帶過來了,那就別想拿走了。
她會這麼說,那就代表了十成的把握!
對此,許昌澤本能的選擇了相信,當下點頭笑道,“好,來者是客,既然貴方有此意願,還是那句話,我們自當奉陪到底,只希望到時候,貴方不要忘了彩頭纔是。”
史密斯眸光一閃,隨即笑道,“當然不會,許老先生多慮了。”
“那咱們就開始吧。”許昌澤點了點頭。
下一秒,衆人的眸光重新集中到了顧丹陽和朱啓文的身上。
緊接着,出乎人預料的一幕出現了:朱啓文居然用左手拿起了毛筆!
沒錯,就是左手!
感受到周圍人的驚訝,黃柏林和黃麗麗再次得意了起來:朱啓文右手的書法已經堪稱天才,但事實上,他卻是一個天生的左撇子,左手的書法,纔是他真正的實力!
相反的,許昌澤和唐建舟則是對視一眼,眸光皆是一沉:這個朱啓文果然有後手!
顧丹陽見此,笑容嫣然依舊,倒是沒有半分變化。
早在二人照面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朱啓文左手上的老繭,猜到了事實。
左撇子而已,沒什麼好稀奇的。
這場切磋,朱啓文的詩文沒變,字體卻變成了行書。
在書法中,字體雖然不分好壞優劣,但卻分難易,行書分爲行楷和行草,變化多端,比之橫平豎直方方正正的楷書,卻是難得多了。
朱啓文的行書,行筆而不停,著紙而不刻,輕轉重按,如水流雲行,藕斷絲連,風骨天然,顧盼生姿,堪稱行楷和行草的完美結合。
不得不說,從難易程度上考量,這幅行書,比之之前顧丹陽的作品,又勝出了一線。
朱啓文寫完之後,直接一臉傲然的看向了顧皇后。
對此,顧丹陽的迴應很簡單,她慢條斯理的拿起了筆。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中外代表團雙方,皆是驚訝出聲。
原因無他,顧丹陽用的也是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