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華夏文化交流盛會的第五天,也是交流切磋的最後一天。
交流會進行到這裡,書畫,棋藝的比拼,都已經結束了,只剩下最後一項了。
所謂:琴棋書畫,這爲首的琴之一字,指的自然不是具象的樂器,而是華夏源遠流長的古樂器。
對國外代表團衆人來說,這一項於他們是相對有些薄弱的。
按照斯密斯原來的打算,前兩天他們便可以鎖定勝局,至於第三天,一個平局便足夠了,也好彰顯一下他們國外的氣度。
只能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結果跟史密斯等人預計的南轅北轍,他們一敗塗地,而華夏反而提前鎖定了戰局。
現在這種局勢,爲了讓自己輸得不是那麼難看,挽回一點勝局,這第三天就算沒有把握,他們也必須要全力以赴!
之所以說他們在琴之一項上稍顯薄弱,主要是因爲適合華夏古樂器的樂章,年代久遠,意境深厚,想要將這些曲子表現出來,就要對華夏的歷史文化進行深刻的瞭解。
國外代表團等人在技法上,或許沒問題,但在感情的演繹和深度上,必然是稍顯遜色的。
史密斯顯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跟許昌澤寒暄了半晌之後,終於忍不住亮出了最後的獠牙。
“許老先生,貴方現在已經提前鎖定戰局了,今天再來這種一對一的競技交流,未免讓人少了些興致。”
許昌澤早就料到最後這天,國外代表團肯定會整出些幺蛾子,對於史密斯這話一點也不意外,他眉梢微挑道,“哦,那依史密斯先生之見呢?”
史密斯眸光輕閃,當下帶了幾分恭維道,“昨天和前天的交流,讓我充分看到了貴方人才濟濟,我相信不管是我方還是貴方,都有很多人,沒有能夠得到表現的機會,所以我想,今天的切磋,咱們可以搞得簡單靈活一些。”
許昌澤捋了捋鬍鬚,老神在在的笑了笑,“願聞其詳。”
史密斯當下笑道,“其實我的建議很簡單,貴我雙方交流了那麼多次樂曲,形式難免單調了,這次咱們可以在單純的技法上進行一下交流,一方弟子展示技法,另一方弟子複製,若能超越,則爲勝,若平局,便由複製方展示技法,另一方模仿,一來一往,分出勝負,雙方自認爲有能力者都可以挑戰參加,許老先生覺得我的建議如何呢?”
許昌澤一聽,就知道史密斯打的什麼主意了,“史密斯先生說的倒是不錯,不過,光比技法,難免有些單薄了。”
史密斯顯然知道許昌澤不會那麼容易答應,狀似無奈的攤了攤手,“沒辦法,許老先生知道的,我們國外代表團在琴之一項上,也就技法拿得出手了,其他的可不敢拿出來獻醜。”
他這一手,分明就是以退爲進!
雖然手段不算太高明,可勝在實用,許昌澤就算知道他的算計,也很難說不。
畢竟人家都已經承認技不如人了,如果許昌澤不鬆口,就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更何況,華夏現在還站在勝方的位置上。
“史密斯先生未免太過謙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還是那句話,主隨客便,那咱們就比技法。”許昌澤不以爲意的笑了笑,終是答應了下來。
史密斯聞言,瞬間笑容滿面,“好,既然這樣的話,就讓我們這方先來拋磚引玉吧。”
許昌澤擡了擡手,“請。”
史密斯顯然早有準備,朝着身後揮了揮手。
登時,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外國女子站了出來,這人相貌不算出衆,出列之後,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便徑直走到了一架早就擺好的古箏之前。
值得一提的是,爲了今天的文化交流,整個禮堂中早就備好了各種樂器,除了編鐘那種近乎古董的玩意沒有之外,剩下不管大小,可謂是應有盡有。
當然,爲了以防萬一,國外的西洋樂器也備了不少,諸如小提琴,鋼琴之類的。
此刻,那名國外女子已然落座,不同於平凡的相貌,女子的雙手保養的極好,纖細修長,十分秀美。
那雙手落在古箏之上,一勾一扶之間,起伏綿延的樂章已然是流瀉而出。
她彈奏的是古箏名曲中《平沙落雁》的選段,這段樂曲靜中有動,看似極慢卻又要做到連綿舒緩,是整曲《平沙落雁》中,最爲考較技巧的選段。
不得不說,那名國外女子完成的非常完美,除了沒表現出鴻鵠之好遠,逸士之心胸的意境之外,單從技法層面來說,基本上無可挑剔。
聽完這名女子的演奏,許昌澤等人由衷的點了點頭,朝着身後揮了揮手。
出乎意料的,華夏這邊出列的是一名男子。
男子彈奏古箏雖在少數,但也不是沒有,尤其是放在古代,那些個傳世名曲,大多數都是出自男子之手。
這人上場之後,彬彬有禮的朝着國外女子頷首,然後纔開始落座彈奏。
在技法上,男子跟那位國外代表團的外國女子可謂是不相上下,但在意境上,就勝出許多了。
不過,大家既然之前說好了是比技法,這一局自然打平了。
按照規矩,之後該由男子開局。
這次,男子選擇的是古箏名曲中的《夕陽簫鼓》,相比較於《平沙落雁》,《夕陽簫鼓》的節奏就要快多了,節奏流暢多變,尤其是男子選擇的這一段,可謂是百轉千回,比之《平沙落雁》的難度要高出一大截。
國外女子倒也沒有慌亂,同樣複製出了這一段,技法上仍舊沒什麼疏漏,可卻完全沒有那種抒情寫意的味道,在意境上相去甚運。
儘管許昌澤笑眯眯的宣佈了這一場平局的結果,史密斯卻是面色一沉,心絃越發繃緊了幾分。
他直接朝着身後做了一個手勢,毅然在第二場就拿出了他準備好的殺手鐗之一。
這次,國外代表團出列的仍舊是一名女子,而且是一個亞洲女子,看那種人工流水線的長相,很可能是思密達人,比之之前的外國女子,這人顯然十分驕傲,上來之後,沒有一句話,直接選擇了一隻琵琶。
琵琶入手之後,女子擡高了下巴,高傲的朝着華夏代表團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竟是將琵琶置於腦後,雙臂在斜上方反握而彈。
隨着優美的琵琶名曲《春江花月夜》流瀉而出,衆人才紛紛恍然。
反彈琵琶!
這居然是琵琶技法中近乎失傳的技藝,反彈琵琶!
說來,反彈琵琶源於敦煌莫高窟壁畫,最初是一種舞姿造型,後來形成一種獨有的琵琶技法,這種技法,儘管炫技成分居多,但沒人質疑它的難度!
許昌澤也沒想過國外代表團居然有人能做到反彈琵琶,多少有點小小的驚訝,不過也僅止於此了。
比起反彈琵琶之類的技法,華夏古樂協會一向更注重對樂曲感情的演繹,許昌澤很清楚,他們這邊恐怕沒人掌握這種技法。
反正之前已經贏了那麼多,讓出一局,也沒什麼。
就在許昌澤準備開口的時候,顧丹陽笑意慵懶的走到了他的身側,“許爺爺,如果你還沒有想好派誰出戰的話,不知道我能不能試試呢?”
許昌澤聞言,登時眼前一亮。
以顧皇后的玲瓏心思,許老爺子相信,她必然是看出了自己這方的困境,這纔會說出這話。
而根據之前的經驗,只要是她說出來的話,那結果便已然是註定了。
許昌澤想都沒想,便欣然應允道,“當然,我剛剛還拿不定主意讓誰應戰呢,既然丹陽你有興致,那就你來吧。”
眼見顧丹陽步步風華的出列,國外代表團的衆人皆是不由自主的一僵,史密斯反射性的眼角抽了抽。
不會吧!
顧丹陽居然又要參戰,她怎麼什麼都會?
這不科學!
史密斯好不容易壓下抽動的眼角,這才勉強露出了一個笑臉,“顧小姐也精通琵琶?”
顧丹陽笑意嫣然的勾了勾脣角,“略懂一些。”
略懂一些?
我信了你的邪!
史密斯心裡暗暗誹謗,面上扯了扯嘴角,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顧小姐還真是多才多藝,請。”
與史密斯等人心有餘悸的警惕不同,那名思密達女子,仍舊是一臉高傲,眼底甚至還有兩分不屑。
顧丹陽笑了笑,慢悠悠的拿起了一把琵琶。
衆人幾乎沒看清她如何動作,那柄琵琶已然是被顧皇后置於腦後,她雙臂舒展,飄逸自如,姿態美輪美奐,單單是畫面已然是讓人賞心悅目到了極點!
下一秒,樂聲驟起。
同樣是《春陽花月夜》,衆人也彷彿看到了一副江南水鄉的月夜圖景,徐徐展開,彷彿白帆點點,遙聞漁歌,由遠而近,讓人如癡如醉。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見解。
比起顧皇后的《春江花月色》,思密達女子的反彈琵琶,就顯得徒有其表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誰讓大家比的是技法呢,單單從這一層面上來說,兩人還是差不多的。
思密達女子也知道自己彈得遠不及顧皇后,她眼底劃過幾絲羞惱,當下不服氣的吐出了一句蹩腳的中文,“這局平了,換你了!”
顧丹陽眸光流轉,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角,“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