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元雖然佈下了層層障礙,但是在盛家和顧家的聯手之下,並沒有堅持多久,很快,盛世銘和顧祈言就在京城市郊的一處倉庫裡,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顧靜柔。
顧祈言探了探她的脈搏,確定顧靜柔沒事之後,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加重了一些力道,“靜柔姐,你醒醒!你醒醒!”
這時,一瓶礦泉水猛然從上方朝着顧靜柔兜頭淋下。
“嘩啦!”
伴隨着涼水的刺激,顧靜柔渾身一個激靈,眼皮子震了震,立馬有了轉醒的跡象。
毫無疑問,這瓶水是盛世銘倒的。
因爲失去了自家娘娘的蹤影,盛世銘整個人已然是處於失控的邊緣,別說他根本不會憐香惜玉,他沒有直接遷怒顧靜柔,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顧祈言對於某位爺如此舉動,張了張嘴,話音卻終是沒有出口。
下一秒,顧靜柔終於悠悠轉醒了。
清醒之後,她陡然坐起身來,緊張的茫然四顧道,“丹陽,丹陽呢?”
顧祈言狠狠的蹙了蹙眉,“靜柔姐,我們也正想問你,我姐呢,我姐在哪兒?你們下午不是去逛街了嗎,你怎麼會昏迷不醒,被扔在倉庫裡呢,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顧靜柔聞言一怔,渾身僵硬了幾秒鐘,驀地恍然驚呼!
“是殷崇元,一切都是殷崇元乾的!”
回憶起事情的前因後果,顧靜柔瞬間紅了眼眶,懊惱不已道,“都怪我,都怪我,一時心軟,幫他把丹陽約出來,他說只是想做一個最後的告別而已,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這會是一個陰謀,對不起,對不起!”
“殷崇元,居然是殷崇元!”顧祈言瞳孔皺縮。
殷崇元接任殷家家主之後,被華夏高層列爲了重點監察對象,顧祈言現在投身軍旅,又是顧家長孫,對於殷崇元自然是有些瞭解的。
早先,他就覺得這人對自家姐姐心懷不軌,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這種婚前擄人的事情來,只是……
“不對啊,以我姐的身手,殷崇元就算處理了盛家和顧家的眼線,也不可能把人悄然無息的帶走吧?”
“是凡人草!”盛世銘驀然開口,聲音裡已然是殺意滔天!
其實,就算沒有顧靜柔的答案,他也已經有所預感了。
就像顧祈言所說,自家娘娘身手超凡,想要把人強行擄走,根本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藥!
凡人草便是自家娘娘的弱點,而殷崇元正是那個知道這項弱點的人之一!
顧祈言對此卻是有些不明所以,“凡人草?”
盛世銘沒有解釋,他居高臨下的看向顧靜柔,宛若機械般精密的眼底,帶着近乎嗜血的冷酷,“如果鸞兒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顧靜柔渾身一震,面上的悔意更甚。
顧祈言則是默然無語。
他不知道凡人草是什麼,但他很清楚,自家姐姐心思細密,智近乎妖,這次,她會被人算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對顧靜柔的熟悉和信任。
雖然這件事,顧靜柔從頭到尾被殷崇元利用了,也算是受害者,可事到如今,他真心說不出原諒二字,畢竟,在他的心裡,整個顧家也不及自家姐姐重要。
此刻,盛世銘已然是擡腳朝倉庫外面走去。
他走的又沉又急,每一步彷彿都帶着寂滅萬物的力量,令黑夜都爲之震顫!
顧祈言似是看到了一條血色的道路,從他的腳下蜿蜒開來,這注定了會是一個血色瀰漫的夜晚……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晚,整個京城可謂是平地驚雷起,驟風暴雨疾,就連尋常老百姓,都隱隱感受到了那種風聲鶴唳的緊張感。
盛世銘,盛家和顧家三方同時發力,自然很快找到了線索。
不過,殷崇元也不是吃素的,爲了這最後一步棋,他可謂是底牌盡出:血鯊僱傭兵的瘋狂狙擊,奧納西家族的拼死復仇,甚至還有洛克菲勒家族餘孽的作亂……各種阻礙之下,盛世銘難免有些分身乏術。
一天一夜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顧丹陽只覺得自己像是沉入了泥潭,四肢越陷越深,又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穿插着前世今生,浮浮沉沉,讓人看不真切。
終於,伴隨着一道隱約的光線,顧丹陽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頭腦也漸漸的恢復了清明。
這時,一道溫熱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終於醒了。”
顧丹陽循聲側目,便看到了坐在牀邊的殷崇元,登時,之前發生的一幕幕重現在她的腦海裡。
顧皇后眸光不着痕跡的凝了凝,慵懶的坐起身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來我睡了很久。”
“一天一夜了。”殷崇元笑了笑,遞上了一杯溫水,“喝點水吧。”
顧丹陽並沒有拒絕,接過水杯,不着痕跡的劃過鼻端,輕抿了一口,“這裡是哪裡?”
殷崇元拉開落地窗前的紗簾,沐浴着陽光,回身笑道,“印度尼西亞附近的一座無名島,地處偏僻,周圍多暗礁,沒有信號,不易被人發現。”
顧丹陽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角,“看來你是準備把我藏在這兒了?”
“不是藏在這兒,是住在這兒。”
殷崇元從顧皇后的手裡接過水杯,朝着門外打了個響指,很快,一名黑衣男子端着一隻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赫然擺放着一碗湯藥!
殷崇元拿過湯藥,送到顧皇后的跟前,“你的身體很虛弱,先把這碗藥喝了吧。”
顧丹陽眉梢微挑,大大方方將湯藥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隨即,她脣角一滯!
“這是……安胎藥?”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顧丹陽陡然撫上了自己的手腕,墨色瀲灩的眼底驀地劃過了一抹灼灼華光,“我果然懷孕了!”
“你不知道?”察覺到她的驚喜,殷崇元蹙了蹙眉,眼底變幻莫測,猶疑了幾秒鐘,終是繼續道,“你已經懷孕一個半月了。”
話說,顧丹陽雖然在醫道上有所建樹,知道的宮廷藥方多不勝數,但更多是側重於外傷或者穴道方面,她在婦科這方面,還真沒什麼研究,她能探出自己懷孕,可懷了多久,就有點說不準了。
聽到殷崇元這麼一說,顧皇后不禁微微恍然,“一個半月,時間不長,難怪我沒有察覺。”
要知道,因爲修煉玄玉心經的緣故,她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信期間隔也比一般女子長得多,隔上兩三個月基本是常態,一個半月的身孕,她自然難以察覺。
眼見顧丹陽端起湯藥,拿起湯匙,輕輕攪動了一下,便要入口。
殷崇元不由眸光一亮,“你不怕我在藥裡動什麼手腳?”
顧丹陽從容自若的笑了笑,“我嗅的出來,這碗藥很乾淨,全都是安胎大補之物,當然,裡面可能有凡人草,凡人草入水無色,嗅之無味,對身體完全無害,有或沒有,於我無異。”
說完,她便優雅的將一碗安胎藥一飲而盡。
感受到顧皇后對於她腹中胎兒的重視,殷崇元眼底的光亮瞬間黯淡了幾分,聲音乾澀道,“你很喜歡小孩子?”
顧丹陽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腹部,笑容繾綣,“不能算得上喜歡,因爲……這是我跟大銘的孩子。”
殷崇元聞言,心臟彷彿驟然被狠狠的擰了一把,痛到了四肢百骸,神經的刺痛,讓他面上染了前所未有的激動,“丹陽,你就那麼愛他嗎?他不過是比我早一點遇見你罷了,你說過,我長得跟你的一位故人相似,不管這位故人跟你是什麼關係,我敢肯定,他對你來講是特別的,甚至是難以忘懷的,如果我早一步遇見你,如果我站在跟他同等的位置上,或許,你就會因爲這份特別,對我產生不一樣的感情,盛世銘不過是佔盡了天時地利而已!”
顧丹陽將他的話從頭聽到尾,面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近乎審判的一字一句道,“殷崇元,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結果,假設的東西,永遠是不成立的,事實就是,我愛上了,結婚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沒有,還沒有!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我也要造出一個如果來!”
殷崇元騰地站起身來,眼底深處壓抑多時的猩紅漸漸攀爬而出,誓言般的執拗道,“現在,我就要把那些逝去的時間補回來,我要讓你看到,我纔是那個最愛你,最適合你的人!”
面對這樣的殷崇元,顧丹陽心下微沉,趁着放下藥碗,她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喝了藥才發現,我有點餓了。”
殷崇元聞言一怔,眼底的猩紅登時如潮水般消散了大半,激動地神經漸漸平復下來,面上也重新掛上了淨若天光的笑意。
“你都睡了一天,當然會餓,我已經讓人給你準備好了餐點。”他拍了拍手掌。
下一秒,一衆傭人魚貫而入,一輛輛餐車也被推了進來。
“這些都是適合孕婦的營養膳食,你多吃一點。”
眼見顧丹陽在傭人的伺候下落座,殷崇元也跟着坐到了她的對面,“對了,我也餓了很久了,你應該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同桌吃飯吧?”
顧丹陽似嘲似諷的笑了笑,“如果我說介意,你會離開嗎?”
殷崇元指尖稍頓,隨即給顧皇后盛了碗湯,直接跳過了這一話題。
從遠處看,這兩人似是在一邊聊天,一邊用餐,畫面如詩如畫,但事實上,大部分時間都是殷崇元在說,儘管如此,他依舊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