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殿下,大理誠王府來了人,說是給可汗送了壽辰禮。”有宮人前來稟報。
韓齊三皇子正在宮殿裡檢查壽辰所用器皿,聞聽這話,咧嘴一笑道:“這可得去瞅瞅,父皇這大理的女婿,可是個伶俐人兒,每每都能讓父皇開懷!”
三皇子覺得,七皇子不過就是仗着沁雅公主嫁給了大理的誠王爺,如今才能這般順風順水,自己當初讓他虧空的銀子不老少,原以爲這一次他是怎麼也翻不了身了,結果竟然將那些銀子盡數補上了!不是大理的這位誠王爺幫的忙,又是哪一位!
三皇子心高氣傲的到了外廂,眼皮子一夾,揚聲問道:“誠王爺送來的東西在哪兒呢?”
只聽一聲清脆的嬌音回道:“啓稟三皇子,誠王爺讓臣下前來送上。”
三皇子被這樣的清脆的聲音蠱惑一般,順着聲音尋過去,就見一個身穿淡淡珍珠粉色外裳的女子,端莊的坐在光影兒裡,發上有一支串米珠的八寶流蘇簪子,在耳邊晃來晃去,晃得三皇子的心都跟着搖擺了進去,怎麼會有女子美成這般模樣……
“這位是?”三皇子顯然對面前的美人更感興趣一些,早已經將那壽辰禮丟到了九霄雲外!
“臣下寒雪,乃是誠王府的女官,因爲壽禮貴重,所以王爺派臣下親自來送!”那聲音清冷無雙,在漫漫夏日裡,就像一股清爽的泉水,瞬間便讓人舒爽到了骨子裡。
三皇子還要更進一步,豈料寒雪卻是被人擡着退後了幾步,不再多言,反而是其身邊的婢女向前行了幾步,擋在其頭裡!
三皇子的腳步被人阻住,有一絲不願,但多年的習慣,讓他很快扭轉過來,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沉聲問道:“是什麼壽禮?還請這位姑娘打開一看。”
詩翠上前躬身行了一禮,“回三皇子的話,我家王爺此次送上的,是大理獨有的銅胎掐絲琺琅纏枝花卉紋貫耳瓶,一共是四個,紅黃紫藍四色,價值連城,因爲是瓷器,生怕磕碰,是以不適宜給旁人翻看!”
三皇子聽到這個名頭,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又聽到詩翠所言的“價值連城”四字,眼底直冒精光。
三皇子裝作爲難的模樣,看向詩翠以及其身後的寒雪,嘆息道:“倒不是本皇子有意爲難,只是我父皇如今身子愈發不好了,若是壽辰之上,出了什麼事情,怕是你我都擔待不起,不讓本皇子親看一眼,怕是不成!”
三皇子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詩翠只是回身看了寒雪一眼,便見寒雪冷着臉,讓身後的幾人打開了盒子,盒子都是紅漆描金,雍容牡丹的花樣,打開來看,乃是雪白的絲緞墊底,軟軟的烘托出四個寶瓶,只看這小心翼翼的模樣,便知道里面裝的不是凡品!
盒子蓋很快就落了下去,寒雪坐在擡着的蓮花椅中,連句話都沒有留,便將四個盒子留下,帶着人翩翩離去!
三皇子見到美人,還沒有細細打量,美人已經離開,心中只覺得空落落的一塊兒,任誰用什麼東西都填置不滿,三皇子早已經沒有心思去看眼前的耳瓶,隨便擺了擺手,命人擡了下去。
“方纔那個人,是誰?”三皇子端坐在正廳圈椅之內,魂魄早已經被勾去了,哪裡還有心思做什麼旁的事情,低聲問着身邊的人。
“回殿下的話,那人說是誠王府的女官。”身邊服侍的內侍在三皇子身邊服侍的久了,哪裡不知道三皇子的意思,隨後接口道:“誠王府所來的人,已經安排在七皇子的別院住下,應該是要等着可汗的壽宴過後,纔會離開!”
三皇子微微一笑,寒雪的容貌早已經讓三皇子忽視了她是一個瘸子,瞪了身邊人一眼道:“那還不趕緊着去下帖子,就說本皇子要盡地主之誼,邀請寒雪姑娘泛舟遊湖!”
三皇子有一艘二層的豪華大船,韓齊攏共只有一處大的湖泊,所以每每三皇子的豪船出沒,都是讓韓齊未出閣的姑娘們,趨之若鶩的。
一旁服侍的宮人立刻小跑着去七皇子的別院,這位寒雪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第一次見面,就讓三皇子如此“禮遇”的人,實在是不多!
但是顯然,寒雪姑娘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並沒有將這位三皇子瞧在眼裡,這個服侍的宮人甚至連寒雪姑娘的面,都沒有見到,只見到了那個跟隨在寒雪姑娘身邊的詩翠!
“實在是過意不去,我家小姐心情不大暢快,還請你轉告三皇子,小姐委實是沒心情出門子去!”詩翠說的脆聲脆語,似是理所應當。
這服侍的宮人,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拒絕言語,竟然是沒心情!沒心情就可以推脫一國皇子的邀約,是要說這位寒雪小姐出身尊貴,還是說她不善交際,竟然連面子上的客套都不顧忌!
“勞煩姐姐指點一二,寒雪小姐到底是爲着什麼心情不快?”服侍的宮人姿態卑微,這是三皇子看上心的人,他便是再怎麼覺得院中的小姐,拿腔作勢,也一定要將姿態做足:“姐姐告知一二,奴才也好回去跟三皇子回話,姐姐只當是心疼心疼奴才吧!”
詩翠本是倚門而立,這會兒聽小宮人,話說得客套,便知道這是三皇子近前服侍的人了,有些爲難道:“唉,不瞞你說,我家小姐最是在乎那四個耳瓶,如今被誠王爺送出了大理,我家小姐無奈,茶不思飯不想,這會兒東西已經送了出去,我家小姐如何能夠心情愉快?”
“也別說是我不告訴你了,咱們大家都是爲奴爲婢的,我也不瞞着你,除非是那四個耳瓶,旁的事情,根本請不動我家小姐!”詩翠看了那宮人一眼,眼中帶有憐惜之色,“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怎麼跟你家主子回話吧!別爲了這樣的事情,落了不是,捱上一頓板子,就不值當的了!”
那宮人若有所思,若是直接回話,這位寒雪小姐不肯見自家三皇子,三皇子是一定會動怒的,若是將其中因由說出一二,也許還會另有所得,最起碼,他現在知道這位寒雪小姐最在乎什麼了,不是嗎?
詩翠目送着那宮人離開,扭轉身,直接進了正房的偏廂,那裡,顧依然與寒雪小姐正用着午膳。
顧依然很是溫柔的將一粒蜜豆夾到寒雪的翠色碗盞中,溫聲道:“你最愛用甜食,你嘗一嘗這個,是不是和你的口味?”
寒雪不言不語,只輕輕微笑,那樣的笑容明媚了一室春光,顧依然突然想到,若是沈清伊的笑容會是怎麼個模樣,她的笑容不會明媚了一室,反而會讓一室都黯然失色,彷彿那樣一個房間裡,只有那個女子是光華璀璨的,讓人看不到其他!
寒雪也夾了一著,黏膩的紅燒肉,放在顧依然那雪色的米飯中,甚是刺眼,顧依然因爲自小身子不好,從不用這樣肥膩之物,可是是寒雪夾給他的,他只當是在那個夢裡,夢中的沈清伊與自己,舉案齊眉,互相體貼。
顧依然帶着溫潤的笑容,將那肥膩的東西放在嘴邊,輕咬下去,肥膩的豬油便浸了滿嘴,那樣旖旎的夢境,一下子就被這樣的東西毀滅了!
顧依然猛的放下竹著,冷冰冰的看着對面的人,再怎麼相像,也不是那個人,不能給予他足夠的溫柔體貼,若是沈清伊一定會將清淡的小菜夾到他的碗盞裡!
顧依然莫名的狂躁,他到底還要等多久,爲什麼李天佑可以與她紅袖添香,而自己卻要面對着這樣一個癡傻殘廢的女人用膳!
猛然甩落的帕子,突然落地,寒雪的竹著“吧嗒”一聲落在圓桌上,不錯眼的盯着顧依然看,喃喃道:“我錯了!”即便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認錯,就不會受罰!
詩翠進內,躬身行禮,彷彿沒有看到廂房內的情形:“王爺,三皇子上鉤了!”
顧依然冷笑着掃了寒雪一眼,冷冰冰道:“教好了她,出了岔子,就別想活着出了韓齊了!”
詩翠眉頭一皺,輕輕應了,目光如銳利的刀鋒一般望向對面的寒雪……
三皇子還在皇子府裡,焦心等待,連豪華大船都已經預備妥當,什麼淡粉珍珠色的帷帳,粉色珍珠串成的珠簾,翡翠玉質的托盤,清雅脫俗的荷花,一應俱全,只等佳人出現!
只不過三皇子怎麼也沒有想到,等來的竟然是一場空,宮人迴轉,委婉表達,寒雪小姐是怎麼也不肯出門子了!
三皇子眼睛微眯,在那宮人上下掃了一眼,那宮人便覺得如芒在背,連忙笑着道:“啓稟三皇子,奴才打聽到了寒雪小姐的喜好,她只對那四個耳瓶感興趣,若不是要送這四個耳瓶,寒雪小姐根本就不會出現,奴才想着,若是三皇子說要邀請寒雪小姐賞這四個耳瓶,最後道個別,寒雪小姐一定會出現!”
三皇子命人將那四個耳瓶帶了上來,掀開盒蓋,仔細摩挲,確實不是凡品,難怪寒雪小姐這麼在意,不過是幾個瓶子而已,若是能得到佳人芳心,賞鑑一下,又有何難:“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下帖子,將賞鑑地點放在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