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崔成遠手上有容啓親手寫下的密令,所以當他得知湘國動靜的時候立馬就從邊上調了些兵馬直接趕去東都城。
因爲是急令,又有當地世家豪門拖拉敷衍,最後能籌集到的只有三千兵馬,領頭的乃是祁天山。此人長身玉立,會使一手的好槍,據說他馬上使槍的英姿曾經迷倒了半城的女同胞,乃是東邊數得上的名將。因爲祁天山年過而立所以就跟着時尚蓄了幾縷飄逸的長鬚,言談之間頗有儒將風範。他亦是知曉崔成遠當初在北地打出來的聲名以及謝習風他爹謝國公當朝第一名將的威儀,所以對着這兩人,總是有些躍躍欲試一般的打量。
崔成遠倒是對他很是禮遇——無他,祁天山雖然只是東地大世家祁家的旁支但也算得上是世家出身,對他釋放善意也算是暗示自己對世家的態度。更何況,只有讓祁天山這樣的人知曉了湘國的強大和野心,那些世家纔會真正的知曉輕重緩急,日後合作起來也不敢太擺架子。
只是,這一路居然十分順利,不僅沒有遇上半個敵軍,便是連難民都不見半個。因而,祁天山的面色就有些難看了,他一邊趕路一邊拿眼睛看着領頭在前面的崔成遠和謝習風,很有些懷疑的神色。結果,等着他們披星戴月的趕到東都城外的時候,城門大開,只有幾個零散的兵士守在外面。
祁天山終於忍不住了,他一路跟着風餐露宿早就積了一肚子的火,聲調跟着擡高了幾個階梯:“崔大人,您說的湘軍呢?”他嗤笑了一聲,面露不屑,“那些兵士穿的可是咱們大越的軍服,別是您聽人騙了,耍着我們玩吧?”
“祁將軍稍安勿躁。”崔成遠不僅沒有半點放鬆,反倒更加嚴肅起來,“自來便有‘空城計’一說,湘皇素來精通兵法,未必沒有別的想法。”
“得了,你們這些人也就知道唧唧歪歪。”祁天山忍不住笑了一聲,長槍往前一指,哈哈大笑道,“我有三千騎兵,便是空城計也能一闖。等我進城轉一圈看看便是了。”
祁天山一向講究儒將風範,骨子裡卻是東北大漢的豪爽氣魄,揮了下馬鞭,策馬向前道:“孩兒們,跟我一起去城裡逛一圈。”
那三千騎兵本就都是聽從祁天山的命令,雖然大部分因爲崔成遠的嚴令禁止遲疑了一下,當下還是立刻有一千左右的親兵立馬應聲出列。
“呼嘯”一聲,那些人馬便進了城,那些守在城門的兵士們彷彿被嚇到了一般皆是望風而退,更加引得祁天山哈哈大笑。
謝習風本是要追上去,可崔成遠卻攔了一下:“等等。”他沉默了一下,轉頭看着原地不安的兩千騎兵,“先等一等,湘皇想必是另有謀算,城內必定有埋伏。”
他話聲剛剛落下,城內便有一聲炮響,拿炮聲就彷彿是某種信號一般,原本大開的城門立刻就合上了。
而在城內的祁天山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安靜的街道上不知從哪裡鑽出許多穿着湘*服的軍人拿着火槍,用火槍射擊騎兵。
實際上,元儀的確是個要人命的軍事天才。越國國土遼闊,北地盛產駿馬,雖然分到其他地方的數量也不太多但越國的騎兵也是有名的驍勇。元儀既然心懷滅越之心自然也研究過如何對付騎兵。
他的辦法很簡單,簡稱三部曲:先用火槍打擊對付的士氣,然後用騎兵發動突擊,最後再用步兵鞏固自己這方的勝局。
這個方法聽上去有時候會讓人想起學投籃的時候的三步走,但對於元儀來說這簡單的三部曲幾乎可以完全的剋制住對方的騎兵。當然,這戰術聽上去簡單實際上也需要三個兵種之間複雜而默契的配合,元儀手下的兵早就已經在一次次的戰場上歷練出來了。
這些戰火裡面訓練出來的兵馬們以逸待勞的對付祁天山這麼一夥人,幾乎是簡單到了極點。
崔成遠幾乎是馬上就下了決心:“現在攻城。”
謝習風沒有動,只是看着遠處升起來的炮火,冷靜的道:“來不及了,此處乃是北門,有鳳凰坡高地,易守難攻。且對方早有埋伏,進去的那一千兵馬,怕是出不來了。”
崔成遠沉默片刻,還是揮了馬鞭:“無論救不救得出人,我們都必須做出一個態度。”他的餘光掃過後面的蠢蠢欲動的騎兵,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量說道,“你我都是遠道而來,在東地毫無根基。若是此時不救人,不僅失了軍心和民心,也不利於日後的籌謀。”並非他想要不自量力的去救人,只是他必須要表個態,作出努力救人的樣子。
可是,沒等他們到城門口,就緊閉的城門就緩緩地打開了一角。
崔成遠和謝習風緊緊的拉住繮繩,停了下來。反常即妖,他們立刻就提起了心,結果從那邊角出來的居然是狼狽不堪的祁天山。
祁天山左臂不知是受了什麼傷,怪異的垂落在身邊。飄逸的長鬚上沾着斑斑血跡,全身都是血跡,如同剛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般。他哆哆嗦嗦的用右手抓着繮繩,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從那打開一角的城門縫隙裡面逃出來。
崔成遠沒空去理會祁天山,他擡擡眼,果然看見了出現在城牆上的元儀。
元儀穿着玄黑色的甲衣,身姿筆挺宛若長劍,因爲距離太遠而看不清神態,可是他只是站在那裡就可以奪走所有人的視線,灼灼宛若烈日。
崔成遠頓了頓,用手持劍,遙遙的對着元儀拱手行了一個會面時候的禮。
元儀身爲一國之君,對着崔成遠這樣不知名的小將自然是不放在眼裡。他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看下面狼狽的敵軍,轉頭和身邊的侍從交代了一聲,馬上就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冷淡的背影叫人回味。
等他離開後,那侍從便在城牆上喊話道:“我皇有話要帶給你們越人:今日算是我皇手下留情,只是要叫你們越人知道:我們湘國與越國的血仇自今日起定會叫你們一點一點的還清,總有一日,我們湘軍定會兵臨你們玉京,叫你們越國國破人亡。”
總有一日,我們湘軍定會兵臨你們玉京,叫你們越國國破人亡。這話在空中久久迴盪,也在所有人的心上久久迴盪。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偏偏就如同細長的針扎進他們的心裡。便是崔成遠都忍不住抓緊了繮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去你奶奶/的,你們湘人也就只會嘴上打仗。老子也總有一天要叫你們湘國人國破家亡。”祁天山抓着繮繩停住馬步,狠狠的開口回罵道。他這一罵幾乎要夠得上“氣吞萬里如虎”的氣魄,立馬就打破了僵局。
崔成遠回過神來,直接下令道:“先回去。”
雖然一衆人來時匆匆,但他們這一次撤退卻是井井有條,生怕對方還有埋伏——不得不說,湘皇的下馬威的確是叫人印象深刻。
崔成遠回去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尋哈日珠拉問元儀的病情:“我記得你說過,湘皇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路途勞頓,可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幾乎是比得上你們趕路的速度。”
“所以他才只在城牆上站了一會兒,他現在根本不能久站。他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趕路。”提起元儀,哈日珠拉的面色並不是太好,她冷笑一聲,全無半點醫者的同情之心,“他的病本就是母體裡面帶來的。本來他是一國皇子,只要精心養護自然不會有問題。可他少年之時時日艱難,飢寒交迫,引得病發,終於使得小病成大病。之後他又屢費心力,到了此刻早已到了無藥可救、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崔成遠停頓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我記得你說他們搶走了你們雪山族的聖藥,既然如此,那他......”
“聖藥治不了他的病。”哈日珠拉打斷崔成遠的話,面上漲的通紅,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早就該死了,能活到現在,也不過是佔了他武道大宗師的修爲。就算是聖藥也只能讓他多活幾年,治不了他的病。”
前世謝習風出京的時候比現在晚,根本不可能在元儀滅雪山族之前趕到那裡,所以崔成遠也並不知道元儀是否得到過聖藥。所以,他盯着哈日珠拉幾乎要哭出來的眼睛耐心問道:“你們的聖藥到底可以讓他多活幾年?”
哈日珠拉目光冷冷的瞪了眼崔成遠,好久才輕聲回答道:“大約是五年。”她想了想,又道,“以聖藥的藥力本來可以讓他十年之內無憂。可聖藥藥力神奇卻也需要服下聖藥的人平心靜氣的臥牀休養一段時間。元儀服藥之後立馬趕路行軍,加上長期的耗費心力籌謀影響藥力效用,所以最多隻能活五年。這還不算期間的可能會有的大喜大悲。”
崔成遠心裡默默的算了一下:前世元儀沒能活過三年之期,雖然湘國太子的死可能會引起他情緒的變化但是不可能影響這麼多。最大的可能是他沒能得到聖藥。
崔成遠不易察覺的看了眼哈日珠拉,他知道最大的可能是:前世謝習風沒有去雪山族或是趕去之時雪山族的人都已經死光了,雪山族全族皆亡,湘皇最後也沒得到聖藥。這一世,雪山族的族長會拿出聖藥,也許就是爲了引開湘皇,保住哈日珠拉這個漏網之魚的性命。
有興趣的可以重新看一看
元儀的三部曲戰術參考朱棣對付蒙古騎兵時候的戰術,好像還是三大營的由來。據說拿破崙也用過類似的戰術。然後這個空城計也是有參考來源的,好像是日本人小西行長。我是軍事盲,具體的就不多說了。大家將就着看看。
然後,我去吃晚飯了,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