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正要拿你,來試我的槍……”
胡麻留心着旁邊的局勢,心裡一步步算計了起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這孟家少爺,也彷彿打了雞血一般,槍勢愈猛,直向了自己挑來。
如今他已試出了胡麻的道行不足,卻更是以勢欺人,手裡一柄鬼槍使發,陰風陣陣,特意來壓制胡麻,幾乎是每一槍,都使足了力道,從種種刁鑽古怪處,向了胡麻的身上亂戳。
道行高了,便是有這等好處,世間門道,奇術萬千,道行纔是核心,守歲道行高了,便也氣力兇猛,負靈道行高了,也能請下來更多的法力,走鬼道行高了,設下的壇都比別人更大一些。
門道里的人鬥法,道行不如對方,更是容易被壓制,束手束腳,施展不開,一旦雙方用實了力氣,道行淺的人,便會一下子失勢,甚至被對手直接衝擊的大失方寸。
如今這孟家少爺使出了全力,再展開一身精熟武藝,分明便已將馬上的胡麻壓制,眼中甚至有了幾分戲弄之色。
他倒有了種不急着想要將胡麻殺死的模樣,倒想借了他來歷練自己這身本事。
“少爺穩佔上風了……”
而在旁邊,就連那位貼身大丫鬟,也分明有些激動,擔憂的心思弱了幾分,她們跟着來了外頭,是萬萬不想讓這少爺親自動手的,萬一輸了,擔待不起。
但她也明白,這次少爺過來,已經吃了大虧,若不讓他出手發泄一番,事後也難伺候。
只是……
……雖如此想着,終究是思慮周全一些,隱隱察覺不對:這妖人若真是隻有這點子本事,又哪敢這麼衝到孟家人面前來?
“是時候了……”
而同樣也在這時,胡麻仗着兇刀,已經快速的對這位孟家公子,有了幾分理解。
這孟家少爺終是少了幾分歷練,底子一探便知。
這大概也是世家公子的通病,很多道理他們不是不懂,便是不走江湖,也有江湖人對其傳授,但江湖經驗便是如此,旁人傳授的,總歸沒啥大用,自己體會到的纔有用。
當初紅葡萄酒小姐讓自己以登階之身,參與了對乞兒幫季堂的圍殺,便是爲了讓自己看看守歲人是如何被殺死的,那份觸動,很是有用……
當然,孟家人的底子厚得狠,想要短時間內全試出來,並不實際,如今自己爭取了這一點時間,也就夠了。
“凡夫俗子?”
想明白了這裡面的邏輯之時,也已忽地揮刀,暫時將孟家公子逼退,身在馬上,也是驟然冷喝:“那我倒要讓你瞧瞧,我這凡夫俗子的刀,夠不夠快?”
說話之間,忽地全身化死,兇威立顯,惡狠狠一刀,將那孟家二公子逼得後退些許,而慢慢提起了刀來,屈指一彈。
“呼喇……”
這刀頓時明白,陡乎間滾滾煞氣,蕩了開來,刀身詭異花紋,竟是將周圍一下子照得陰氣森森,直向了孟家公子斬了過去。
而化死之後的胡麻,也已身體沉重,僵硬,如同旱魃一般,有着一股子邪異的力氣,動作靈敏之上,比起全身活轉時有所不同,但是力量上卻一下子強大了不少。
守歲人修到了入府層次,本就已經是身如殭屍,魂如厲鬼,顯出了這種狀態,普通兵器箭矢,已很難傷到,即使面對神兵利器,受幾處傷,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掉腦袋,那也不會放在眼裡。
這一下子,便已是刀兇人猛,挾着滾滾煞氣,如同瞬間換了另外一個人。
“這煞氣……”
而同樣也在這刀上煞氣激發時,那孟家二公子,便忽地從胡麻這刀上的煞氣,驟然認出了他來,之前鎮子裡面,有人斬殺了草頭八衰神時,他便見到了這等森怖煞氣。
一時心驚膽顫,失聲大叫:“剛剛就是你?”
他恨極了那鎮子裡的兩個人,一個降伏了陰將軍,還受了自己一拜,一個使出兇刀,斬了自己的草頭八衰神,但因爲對方藏頭遮臉,他並不知究竟是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同一個人。
剛剛胡麻殺到了跟前來,他更是無法將其想到一塊,畢竟他很確定,那斬了草頭八衰神的人,在鎮子,在不食牛裡,定然身份非俗。
這樣的人,哪會孤伶伶一個,跑到了鎮子外面來殺自己?
但是見到了這刀上的煞氣時,卻是整個人都一下子懵了,又驚又恨又怒,甚至還挾着些許狂喜,大喝道:“妖人,你可謂是自己送上了門來!”
喝聲中,雖是心裡殺機涌動,但見着胡麻這一刀來勢甚極,他終究是缺了一股子草莽拼殺的狠勁,使不出與對方以傷換傷的招法,只能急切間,橫起手裡的槍來一攔。
“喀!” 卻不成想,這刀太兇,竟是一刀將這鬼槍剁成了兩截,而後刀勢猶自不收,滾滾寒光,卻是直向了這孟家二公子的臉上剁了下去。
“這妖人好凶……”
那孟家二公子心裡吃了一驚,耳邊只聽兇刀兇鳴大作,猶如聲聲怪笑,那鬼槍卻已哀嗷不已,一時氣急,隨手便將手裡的斷槍擲在了地上,而後大袖一揮,身邊卻也是怪風襲捲,擋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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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拂之力,也用上了自身的道行,揮出來的空氣,都彷彿帶着讓人沉悶窒息的力道。
而與此同時,那位在旁邊掠陣的貼身丫鬟,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悄然點起了四柱香來,那香上飄來的煙氣,直將這一方區域,都籠罩得霧氣森森,迷迷濛濛,鬼影閃動。
二者交織,正自縱馬衝了上來的胡麻,倒像是一下子跌入了某個幽冥陷阱,一時只覺到處都是森然冰涼的鬼手。
但守歲人佔了上風,又哪裡會輕易饒人,他沉喝一聲,身上神魂凝鍊,已是驟然凝鍊出了法相,一隻只伸手到了自己身前的鬼手,頓時都被這身上的法相彈開。
整個人都猶似變得高大了無數,青面獠牙,猶如惡鬼,狠狠的提刀殺向了前來。
你有一身精熟武藝,咱有這一身拼殺出來的草莽氣,你有世家公子的道行,我有大反賊的法相,你有丫鬟助陣,我也有這一把殺人的兇刀!
沉喝聲中,已是瞬間突破了鬼霧,身上氣勢蹭蹭上漲,步步追擊。
剛剛二人較量武藝,這孟家二公子可是沒有敗,甚至在胡麻面前,還能稱得上“精熟”二字,倒是胡麻,靠了守歲人的悍勇,才扳回了這一局。
但如今,孟家二公子不退則已,一退,氣勢便敗落了。
再加上他手裡已經沒有了武器,短時間內又想不到用什麼,而且他似乎對這種一方主動丟了兵器,另一方居然直逼上來的情況也沒有經驗,已是心裡一慌,只知道大步的後退。
而佔了上風的胡麻,手裡的刀卻是越來越兇,滾滾刀勢,直向了那孟家二公子捲去。
“退開!”
身邊的丫鬟見狀不妙,伺機手持骨劍,向了馬上的胡麻刺來,卻被剛剛興奮起來的馬爺,兩隻後蹄子一尥,給踢飛了出去,胡麻倒是趁着這一前衝之力,再度一刀剁到了他的臉前來。
那孟家少爺反應不可謂不快,後退之際,向了旁邊隨手抓去,竟也直接抓了一方骨盾出來,向了身前一攔。
甚至另外一隻手,還不忘了捏起一個法印,似乎暗戳戳的要使什麼法門,但守歲人的能耐,便在於近身鬥了起來,愈來愈猛,愈來愈烈,出手之時,也愈發的快。
很多門道里的人,不是沒有可以隱蔽施展出來的絕活,翻盤救命,只是近身之際,來不及使。
你動作再隱秘,守歲都是一刀剁下來。
“嗤啦!”
胡麻借勢衝來,馬頭直接撞到了那生滿詭異骨刺的盾牌之上,撞得馬頭滿滿是血,暈淘淘的,可是胡麻卻是借勢劈落下來,猶如打了一個霹靂,刀上狂氣四溢,砍了個結結實實。
竟是直接將這骨盾也已劈裂,落到了這孟家二公子的臉上。
“嗤”的一聲,鮮血迸濺。
“伱敢,你敢,你好大膽……”
孟家二公子的怒喝聲響了起來,迷濛霧氣之中,就連胡麻也微微一驚。
剛剛這一刀可是使足了勁,斷沒有讓這傢伙逃掉的道理,而且也確實砍中了。
感覺中,這傢伙也是想要躲開,但卻是身子向上一提,非但沒有躲開這一刀,反而從砍向了他的臉,變成了砍向他的脖子,將這一顆腦袋剁了下來。
但爲何這樣了,對方還在說話?
意外之中,便看到這孟家二公子滿眼的憤怒,周圍鬼霧散去,卻是他一手提着自己的腦袋,無頭的身子站着。
那被拎在手裡的腦袋上,也露出了滿滿的憤恨,森森然盯着胡麻:“我與你較量武藝,你卻借了這柄兇刀佔我便宜,既是如此,那我便也讓你見識一下孟家人的手段。”
說話間,竟是將手裡拎着的腦袋提了起來,然後鼓起了腮幫子,用足了力氣,用力一吹。
“譁……”
他摘下了腦袋,脖子裡面,也有一注鮮血噴了出來,如今這些鮮血尚飛在空中,並未落地,被他這一吹,竟是譁得一聲,一片鮮血,變成了一大瓢水似的,漫漫揚揚,直接籠罩了大半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