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孟家公子的人頭,給了這不食牛的人,胡麻卻也沒有立刻與他們討論些什麼,雖然雙方確實都有很多疑惑要討論。
但是,真的累了。
ωωω ⊕ттκan ⊕C○
於是他先讓這些人回去,而自己則去收回了陰將軍,順便在山樑上轉了一圈,找到了意志消沉,正站在了一處不高不矮的崖前踟躕猶豫的馬爺,溫言勸着:
“摔不死的……”
“……”
馬爺聞言,頓時瞪起了大大的眼睛,滿是埋怨的看着胡麻。
胡麻能有什麼辦法,只好溫聲的勸着它,向它保證,下一次遇着危險,絕對不救它了,然後才哄了它回來,又繞鎮子一圈,把自己之前藏在了周圍,用來起壇之物回收,或是一把火燒掉了。
證據是不能留的。
強撐着做了這些,胡麻纔回到了鎮子,仍是讓陰將軍去一錢教總壇大宅那裡,放在了老榆樹下面遮陽,然後便謝絕了妙善仙姑及不食牛門徒所有的求見等事,先回客店休息。
坐在了牀上,他連服了兩顆血食丸,彌補自己這一夜虧空的氣血道行,仍覺得神昏意懶,虛弱至極。
明知道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心裡也還有很多的疑惑,想要搞個明白,但如今,竟是有些全然顧不上了,只覺得疲憊。
若說事情之兇險,意外之多,自己從離了大羊寨子以來,竟是以這一次爲最,當然一直以來做出來的事情,卻也沒有比這一次,更能讓自己心裡痛快的。
於是略略覆盤了一下這次的事件,終究還是長長的吁了口氣,囑咐了小紅棠替自己守着門,誰也不讓進,然後和衣向了牀上一倒,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便從此時的夜半黎明,睡到了天亮,又從天亮,睡到了天黑。
初時只是爲了休息,恢復精力,但睡過了一個大白天后,甚至開始做起了許多古怪的夢來。
既有朝堂上的某些口舌之爭,也有沙場上的浴血衝殺,甚至還有高大的府邸之中,一些門道打扮的衆人,在義憤填膺,爭吵個不休。
又忽而夢見滾滾人頭落地,忽地夢見臃腫的太歲血肉爬遍了整個大地,忽而夢見無數的孤魂冤魂哭嚎不休,身體擠作一處。
沉悶的壓力,使得胡麻在這睡夢之中,都有些不得安穩,手腳都微微的顫動着,直到在這神思昏暗混亂之際,忽然聽到了一個清晰的聲音,在自己耳邊低低的嘆惜着:
“老白乾兄弟,你這是惹了多大的禍啊……”
“……”
“呼!”
胡麻忽地清醒了過來,那種睡夢裡帶來的危機與壓抑感還在,卻在睜開眼後,發現自己是在本命靈廟裡面。
三縷命香,從暗紅色霧氣之外,飄了進來,系在了自己的命香之上,這熟悉的環境,熟悉的聲音,讓他生出了強烈的安全感,這才徐徐吐了口氣,放心下來。
定定神,他便也來到了香爐面前,笑道:“禍事確實不小,虧得你們及時趕到。”
這話可不是假的,若不是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趕到,若不是外面有猴兒酒這樣的幫手,憑自己現在的本事,那是不可能解決掉這孟家二公子的。
當然,倒也與本事無濟,自己如今還沒拿到胡家的信物,只作爲一個普通人,鬥敗孟家二公子容易,想要殺他,實在是難。
“能不及時趕到麼?”
二鍋頭也是等了一整個白天,才忙着聯繫上了老白乾,聞言聲音裡又好氣,又埋怨:“我可是聽說你有要救命的大事,特地從陰府借了條道,專門趕過來的呀……”
“但你是真不念舊情,我對你這麼好,最後還被你坑了這一波,你小子良心就不會痛的嗎?”
“……”
‘怎麼叫被我坑了?’
胡麻倒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想到,他好端端的被自己從明州叫了過來,還一過來,就碰到了這麼大的事,抱怨一下也合理。
心裡一邊想着,一邊笑道:“咱們都是自己人,有事當然想着你們,白葡萄酒小姐呢?”
“?”
二鍋頭都有些無語了:‘這小子是真不見外啊,這種事伱不想着我更好呀……’
也在這時,白葡萄酒小姐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比不得二鍋頭的本事,可以從陰府借路,但我也曾經在上京高價買過兩道符甲,遇着了急事,系在馬腿上,作起法來,可以夜行千里。”
“不過,若是你說的事情不受重要,浪費了我這兩道符甲,事後,是要賠我的,幫你解決孟家人的事情,也需要賠。”
“裡外裡,你就欠了我兩個大人情了……”
“……”
“……好吧!”
一想到孟家人確實難對付,而他們爲了幫這手忙,也都用了真本事,倒是不介意這些了。
只是心裡激動,又忙道:“地瓜燒呢?她也到了吧?”
白葡萄酒小姐道:“她出發最早,但一身本事差些,如今大概還在路上呢……”
“那好吧……”
胡麻搖了搖頭,心想這也不重要了,反正本事最大的三個人都已經趕了過來,便深呼了口氣,道:“這次我也是沒有辦法,事情太嚴重,只能讓猴兒酒……”
“……不錯。”
猴兒酒的聲音,適時在這時響了起來:“早先你也只是讓我給他們傳那麼三句話,不清不楚,如今既是有了空閒,總該說一說了吧?”
“是,麻煩猴兒酒兄弟了。”
胡麻聽見了猴兒酒的話,卻也滿是感激。
剛剛還好奇,爲啥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平時這麼膽小的人,爲何在面對孟家人的時候,卻毫不猶豫的決定幫忙,原來是猴兒酒替自己把那些話傳遞到位了。
看樣子,平時她們膽小歸膽小,但真遇着事了,還是很有擔當的嘛……
不過,心下感激着,對猴兒酒如今的態度,倒也有些意外:“你也急着瞭解?我倒沒想到,你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猴兒酒不置可否,淡淡道:“本來是沒有興趣的,我也向來不願與其他的轉生者聯繫,畢竟你們只會加重我對這個世界的質疑。”
“只不過,見到了那個人……便是那個負靈……請下來的力量之後,我倒開始對這個世界的一些東西感興趣了,那東西與巫神相仿,又似乎有着本質的不同,有種迷人的氣質。”
“呼,是我的錯,本不該一直留在山裡,這麼多年,也不知錯過了多少有趣的東西……”
“……”
“那可太好了。”
胡麻倒因爲這猴兒酒的反應而興奮,這傢伙瘋狂起來的時候,挺讓人害怕的,但又不得不承認,真到了事上,人家卻還是很靠得住的。
於是深深呼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才慢慢的道:“諸位,你們都是我在這個世界最信任的轉生者,我也不瞞你們,就在三天之前,我得到了一些有關轉生者的秘密。”
二鍋頭聽了,頓時有些着急,道:“什麼?”
白葡萄酒小姐與猴兒酒,也分明的保持了沉默,卻可以從他們的沉默中,發現他們也都已經好奇了起來。
胡麻沉默了一下,慢慢道:“事關第一代轉生者死亡,以及我們生死存亡的一件大秘密……”
“你們,對大賢良師,或者說,一位代號老君眉的上一代轉生者,瞭解多少?”
“……”
冷不丁這句話問了出來,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也頓時怔了一下,然後才齊聲道:“上京之禍的始作俑者?”
“老君眉?”
“……”
“是。”
胡麻正式開口之前,也稍一沉默,但還是快速的梳理了一下心裡的思路,慢慢的,將自己來到了一錢教求法,無意中見到了大紅袍,以及通過大紅袍講述的事情,說了一遍。
轉生者之間,向來習慣以人情作籌碼,不僅寶貝能算作籌碼,就連信息也能換作籌碼,而自己剛剛得到的這些信息,怕是最值錢的籌碼。
但胡麻也知道事關重大,卻是一點也不敢耽擱,便將所有的信息,除了隱掉些許與自己有關的細節,其他原原本本,盡數向了這幾位自己最信任的轉生者說了出來。
“轉生者之間的信息出現了斷層,按照大紅袍的說法,我們如今應該在做屠太歲,爭天命的準備。”
“他說,是他們扒了皇帝的皮,阻止這場稱量天下的交易。”
“他說,他們爭取了這二十年時間給我們……”
“……”
當初從大紅袍那裡聽到了這些信息時,胡麻也是吃驚的,甚至腦袋都一時木然。
而如今,向其他的轉生者傳遞這些信息,也依然心緒起伏,惟恐有什麼東西漏掉,於是,便絞盡腦汁,以求完整的告訴他們,甚至還夾上了自己與白鬍子老頭及老算盤聊天中所得到的信息:
“這天下也正變得越來越輕了……”
“……”
隨着他的講述,能明顯感覺到,這三位聽着自己傳遞消息的轉生者,都出乎意料的沉默了下來,而他的心情,也變得愈發的沉默,慢慢的道:
“便是以上部分,以及,還有他說出來的,我不明白其含義,卻讓人驚恐的話:”
“我們的老家,已經被偷了……”